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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女记 ...

  •   我对于生孩子这件事,一直抱着新鲜而好奇的态度,但是真轮到自己的时候,心里就有些打鼓。大量的影视资料和书籍里面,把生孩子渲染的太过血腥和痛苦,我毫不掩饰地怀疑我有没有这个能力。
      孕39周的时候,我跑到医院委婉地跟医生说:“大夫,我是晚婚……”她看我一眼,继续写单子,似乎没听见,我又说:“大夫,我还是晚育……”她又没听见。没办法,我鼓足勇气说:“大夫,我能不能选择剖腹啊?”大夫把笔放在桌子上,一句话就把我打回了原形,她说:“你这么胖!孩子这么小!自己生!”我于是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我在忐忑中又度过了几天,终于迎来了宝贝不耐烦的这一天。往医院去的时候,我坚持让老公打了120,坐在救护车里算不算一种特殊的人生体验?答案是肯定的!你还别说,救护车就是比出租车稳当!快到目的地时,车里的小护士拿着笔在一张纸上划拉了一阵,道:“谁把钱交一下,200块。”我大惊!理直气壮地问道:“坐救护车还得花钱??”小护士对我的白痴问题未予理会,只管从老公那里收钱开票。我顿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打车才20块啊,你怎么不去抢?!
      进入产房前,我想起无数个电视剧的狗血镜头,抓住老公切切叮嘱:“如果发生意外,只能保一个人,一定要保孩子。另外,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一定要把孩子好好带大!”老公立即想到了一部电影,吼道:“你丫闭嘴!”遂只得作罢。
      进入产房后,我被护士领到里面登记。护士甲举着针头,拿着我的手拍了拍,仔细看了半天,突然兴奋地叫道:“那个谁,你快点过来!!”
      护士乙跑过来,用橡皮管子把我的手腕扎紧,左手右手反复查看,最后说:“哎呀,我当护士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她的血管也太细了!这怎么扎啊!”
      护士甲断然反驳:“才不是血管细,我觉得是埋得太深!”
      两人如同两小儿辩日一般,对我的血管到底是细还是深做了深刻的讨论,我坐在那里多少有些不安,要是因为我的手太胖而影响了生宝宝,岂不是太过冤枉?!最后二人一致决定,将我的手留给其他护士,我才得以顺利地被领进待产室。
      说到这里不得不插一句,我来的这家医院是海淀区一家老字号三甲医院,所谓“老字号”的特点就是:硬件设备陈旧,但是医生个个都医术精湛。它的产科在业内很著名,其他医院常把高危产妇送到这里来,所以床位是很紧张的。幸运的是我得到了一个待产床位,护士跟我说了一些壶在哪里,衣柜能放什么的话,就走到明亮的走廊去了。
      此时已是夜里两点多,我躺在黑漆漆的夜里,有点莫名的兴奋。可能是到了医院心里就放松了几分,我的肚子一点也不疼,并且全身上下都舒服得很,只觉得医院的小硬床似乎比家里的还要好。其他床上偶尔会传来细细的抽气声,提醒我这里是待产室,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有那么好的医生呢,立时觉得生孩子已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在黑暗里翻了个身,就沉沉地睡着了。
      可怜我老公和老妈,还坐在大铁门外焦急等待,殊不知我这没心没肺的人早已忘了通报一声,自顾自地会周公去了。

      第二天早上,老公发来了慰问短信:“老婆,怎么样了?你要坚强啊!”我茫然了一会儿,醒过腔来立刻打了电话,老公才知道我整整睡了一宿,哭笑不得,遂送老妈先回家,我则喝了点粥,继续睡。
      其间护士来听过几次胎心,测了几回血压,再无其他。中午吃完饭以后,我正待再睡一会儿,一个医生终于忍无可忍,走过来对我大声说:“某某某,你不要再睡了!”我乍被呼喝,十分愤怒,这是谁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后来看到白大褂,才渐渐意识到这次来的目的,似乎是为了生孩子的,心里顿生羞愧。医生二话不说叫来护士:“给她打催产针。”
      每个产妇的手上,都会有一个静脉留置针头,方便打点滴用的。护士丙照例过来查看我的血管,立即挥手叫来护士丁、戊、己、庚。五个人端着我的手研究,护士丙说:“怪不得甲和乙没给她扎,原来是个特殊的。”丁说:“质量确实不怎么好,庚你来吧,你技术好。”庚谦虚道:“我也没扎过这样的,试试看喽。”我沉痛地鼓励她说:“你就放心扎吧,什么时候扎上什么时候算完。”
      你们见过五个护士兴奋地围着一个人扎针的吗?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我把头扭向窗外,默默地为自己的胖给社会的生产生活带来如此大的麻烦而深深地自责。
      终于扎好针以后,我和老公隔空发了一阵短信,他知道我在里面睡得昏天黑地,很是笑了一会儿。生孩子这件事,至此已经跟我所看过的那些经验心得分道扬镳,走上了一条无理头的岔路。
      下午四点多,邻床的产妇肚子痛,大声呻吟,引来一大批医生护士给她检查诊断。那时我的肚子其实已经有了轻微的阵痛,但是我仍然坚持站在围观的第一线!最后护士将她推走,很是让我怅然了一阵子。
      阵痛频繁,不过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疼。晚上八点多,护士过来给我打了一针安定,就领着我来到了产房。我爬上产床,拜那针安定所赐,又睡着了。。。等我醒过来,若大的产房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叫了一嗓子:“有人没?”一个医生进来跟我交待如何用力,见我已掌握要领,就出去了。我有些无语,为什么跟电视上看的不一样捏?好在扩音器里宝宝的心跳声沉稳有力,让我增加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人在十分疼痛的时候,意识几近麻木的时候,会做什么事情呢?我的做法很奇怪,我没有事先想过,所以这可能是一种本能的缓解压力的方式——我在心里默念所有人的名字。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曾经的同事,亲戚朋友,甚至小说里记得的人物,都被我咬牙切齿念了一回。遇到奇怪的名字,我还会想,这个字到底应该怎么写。现在想来,当时的我意识混沌,可能是以此分散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吧。
      终于念得烦了,对外间大叫:“来人哪……”(先汗一个,虽说产妇最大,但这三个字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官腔……)
      一个护工淡定地出现在我的视野内。我说:“你们有没有助产的音乐?”
      答曰:“没有。”
      “你们有没有按摩的助手?”
      答曰:“没有。”
      啥都没有还敢叫三甲医院?我火冒三丈,大声道:“那把我老公叫进来!”
      护工笑了:“这里是产房,男士不得入内。”她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我……靠!
      我已经不耐烦了,所有的人名都念完了,难道要再念一回?于是又扯着嗓子道:“来人哪……给我打针麻药!”
      无人回应。我瞄了一眼表,又试探着喊话:“医生……你给我一刀吧……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一个声如洪钟的医生在门外扬声道:“某某某!你给我理智一点儿!”丫丫个呸嘀,居然是个男医生!我立马就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等到半夜十一点半的时候,八成是快生了,一下子涌进来很多医生护士,有条不紊地各自准备着。我不说话,用沉默来对抗她们,但沮丧的是,她们似乎对我的安静很满意。
      宝贝生下来的时候,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只哭了一声,便被护士抱到了我面前,她的眼睛大大的,好奇地四处打量着——但是我知道她是装的,书上说刚出生的婴儿是看不见什么的。
      一屋子人推着宝宝出去了,只留了一个护工在我身边不知在忙着什么。我用吸管喝着老公传进来的粥,神态安祥。喝完粥后我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护工说:“你起来吧。”
      “哈?”我惊讶地睁开眼:“你说什么?”
      “你起来呀,难道要在这里睡?”
      我更加吃惊:“我……现在……就下床?”
      “是啊。”
      “不会大出血?”
      “不会。”
      电视上的产妇不都是被车推出来的吗?我悲催地坐起来,走下床,又被护工领着,悻悻然地自己走出了产房。我再也不看电视剧啦!!
      临关门的刹那,我猛然想起生孩子不是应该大声呼痛的吗?只可惜,现在喊为时已晚。不禁在心里顿足,生孩子这件事,太过平顺安静,着实让我没有参与感!
      不过母女平安,想来才是最重要的,遂记录在此,留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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