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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礼物 ...

  •   过完年后第一天上班,遇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邹笑添。见我开门,他起身迎上,顶着两个熊猫眼露出一贯的灿烂笑容:“Good morning Miss Xie!”
      “怎么这么早?”
      “昨晚乐队录音,我怕迟到就直接过来了。”
      态度倒是可嘉,只可惜琴夹得毫无长进,可见过年期间根本没有练过。作为惩戒,这一节课的内容是将琴一直夹着。对着他龇牙咧嘴的表情,我却在神游太虚,被我激怒的老板不会一声令下将我解雇吧。
      “谢老师,有个问题想问你……”
      “谁让你把琴拿下来的?” 我的铅笔飞快地戳向他的下巴,他疼得嗷嗷叫唤,满脸委屈。看着这个浑身上下与邹笑宇没有一丝相像之处的邹笑添,我目光一顿,略有不忍,板着脸说:“什么问题?”
      “你,你和我哥……”他说的支支吾吾,让我很是不爽,我和邹笑宇怎么了,有什么让他这样难以启齿的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有,就是大年夜那晚我哥本来说好和子孑她们一起放烟火的,可你离开了之后他也走了,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我们等了一宿,最后烟火也没放成。我想那晚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可见也是猜测,但我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并非无端的猜测,我还以为邹笑宇后来又回去同他们一起放烟火了。
      “你要知道这个干嘛?”
      “不干嘛,纯关心。”见我厉色,邹笑添显然肝颤,嘻皮笑脸想糊弄过去。
      “没必要,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只是觉得比起子孓,我更看好我哥和你,况且打从上次新年见到你之后,我哥对子孓本来就若即若离的态度更明显了……”
      这小子,难道在比对自己嫂子的人选吗?看好我就上这给我打气来了吗?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揉了揉眉心说:“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好好练你的琴吧”。
      他还在嘟囔什么,被我瞪了回去,很是勉强地重又夹起了琴。
      晚上打工中场休息时间,我正在二楼自助餐厅端着盘子纠结到底要不要吃那个看上去很辣的水煮鱼片,一直等在旁边的人说话了:“还是别要这个了吧,上火!”
      我吓得手里的盘子一哆嗦,惊魂未定地看向身后正紧紧贴着我的陆涛厉声道:“你做鬼吗?想吓死谁啊!!”
      “吓到你了?那是你正在想糊涂心思了吧,想什么呢?是在想那个叫陆涛的怎么还没把合辑送过来吗?”
      看着眼前这个无可救药的自恋狂人,我非常庆幸自己当年做出了与他分手的正确选择。找了一张靠窗的餐桌坐下,对他端个盘子跟过来的举动视若无睹。
      “真是抱歉,过年期间一直在南美巡演,前天刚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呢,怕你等得着急,今天赶紧给你送来了。”他说着将一个纸袋递给我,里面露出头的是与我相熟的老朋友——那套《世界十大小提琴协奏曲合辑》。
      我伸手接过,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应该我谢谢你,赏脸同我共进晚餐。”
      我很努力地咽下了梗在嗓子眼里快要呕出来的食物,继续当他隐形一般吃我的饭。
      “你应该算是叶老师的得意门生了吧,能尽得她的真传。”
      “还行吧……”我埋头,只恨自己吃得不够快。
      “你现在除了在这里打工还有其他工作吗?看你的琴艺带学生也绰绰有余了,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学生的。”
      “不需要了谢谢。”
      “你一会还要接着演奏吗?我今晚没什么事,等你下班了可以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
      “你不用对我这么见外,叶老师的学生我是有责任和义务帮她照顾好的,唉,只可惜她的离去太突然了……”
      我终于抬头看他,有那么一丝落寞悲痛的表情没有?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
      “叶老师葬在哪了?”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阵抽搐。
      “鹤延山,改天我带你去吧。”
      “好,那就麻烦你了。”
      叶文裴,给自己扫墓这样的怪事也能发生在你的身上,你这一生活得也算值回票价了。
      “不客气,你什么时候想去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只要我没有排练和演出,一定随叫随到。”
      咧了咧嘴角,不再吝啬自己的笑容:“我吃完了,你继续吧。”
      “我也吃好了,一起一起。”见我起身,他急忙起立跟上。
      走到自助餐厅门口,两个身材高挑的领位正在咬耳朵:“是邹总,刚刚明明进来了,在那站了一会又出去了,餐饮部李经理陪着的,估计挨训去了。”
      “啊?为什么啊?下午就通知我们说晚上邹总会过来用餐的,我说怎么一直没见着呢?是看哪不满意吗?”
      “谁知道了……”
      因为背对着门,我并没有看见她们口中所说的邹总进来又离开的一幕,如果不是别的原因,难不成是我碍了他的眼?
      省省吧,你未免也太高看了你自己,谢斯琪。
      下半场演奏时,陆涛一直在不远的咖啡厅里坐着,喝着咖啡听得仔细,照他睡前喝一杯咖啡都会失眠的情况来看,这一宿估计他都别想睡了。
      中间休息时,他在咖啡厅买了鲜榨果汁给我送来:“来,补充一□□能,真好听,简直如痴如醉。”
      我接过他的果汁戏虐地说:“被国家级乐团的首席夸赞如痴如醉,要不你这个首席就是当假的,要不就是我也可以去当首席了。”
      “当然是后者!”他笑得灿烂,我这才发现原来岁月这把杀猪刀并没能眷顾他,密密的细纹已经爬上了他的眼角和额头,还在他年轻到没有一丝皱纹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以我的专业水平,这辈子有没有可能成为乐团首席,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好像说可以,等他入土为安的时候,我呸了半天,说那我一辈子都不要当首席。
      喝下一口鲜榨橙汁,酸得苦涩,与纯柠檬水又是另一番滋味。
      打工结束后,陆涛执意要送我:“这套合辑很沉的,如果你介意,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就行。”
      看着他眼里的执着和痴狂,我没再推辞,叶文裴,你从未达成的心愿,让谢斯琪替你心安理得地接受一次也未尝不可,因为早已事过境迁。
      随他在地下车库取车的时候,转角的一辆黑车突然闪着大灯紧贴着我们疾驰而过,那架势仿佛根本没有看见我们或者看见了我们根本就是有意为之。“什么人啊这是,太缺德了!”陆涛絮叨着抱怨开车的素质,我无奈一笑,大概比哭还难看,因为我知道车里的人是谁,那辆总是要将我逼到绝路的宝马里,坐着的不是邹笑宇又会是谁?
      看来,他是再也不会管我的闲事了。不是挺好,正合我意。心下的失落应该只是一时间不太适应,被他多管闲事管惯了。
      第二天我给邹笑添挂了个电话,让他帮我运些东西去他哥那。
      “什么东西?”
      “你来了不就知道了!”
      他正在排演,赶来得匆忙,看着车后的三个大箱子一脸狐疑。
      “你是要搬去我哥那住吗?”
      白他一眼:“你的想象力就这些吗?”
      “那这几个大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衣服,你哥之前送过来的,不合适,还给他。”
      “哦,原来这样,我哥送的衣服?是不是很土很保守,尺码还不合适?哈哈哈……”
      “……”邹笑添,我只能在心里说,你太不了解你哥了。
      车停在大厦门口,邹笑添下车招呼门卫帮我搬箱子,自己匆匆打开车门对我说:“我先走了,乐队还在排练呢,今晚有录音,你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吧!我哥在27楼,直接上去就行。”
      “好,谢谢你!”我走进电梯,抬手按下27,满心忐忑。
      电梯飞快上升,失重让我耳膜鼓起,略微耳鸣。手心有汗,心下暗骂自己没用,还个东西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27层到了”,电梯门应声打开,我费尽地将三个箱子挪出电梯,一个身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向我走来。
      “请你您是?”
      “我来找邹总的,有东西给他。”
      “约好了吗?”
      “约好了,他让我到了直接进去。”不是我存心撒谎,是我怕通报的结果是打发我走人。
      “您稍等,我确认一下。”
      “他说了让我直接进去,没说需要确认,您这么做……”
      她面有难色,似是难以接受,思怔片刻,终于做了个请的手势。
      打开厚重的柚木门,一箱,两箱,三箱,终于都搬了进去。起身,抬头,他已从十几米外的办公桌走到我面前。
      “做什么?”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下巴冒出了些密密的青茬,却越发显得棱角分明。
      “还给你的,还有,谢谢你。”
      撇清关系,还是尽早的好。
      他猛地拽住我,一把将我抵在门背上。
      心中暗自悔恨速度还是不够快,就差那零点几秒。
      “你当我是什么?让我放手自己却找上门来?”他的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阴戾,他的双手死死抵着我身后的门,他的身子那么急促地压了上来,四周没有我可以呼吸的氧气。
      “我来是把东西还给你,然后就没有关系了……”强作镇定,不能自乱阵脚。
      “你就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他眼底冷酷,盯得我心里直发毛。
      “是……”狠下心,说出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话。
      他突然俯下身来,双眼直直盯着我的唇瓣,目光穹黑似火,仿佛一只俯冲向猎物的鹰。秒针和心跳的频率契合,时间仿佛静止。他的脸在我眼前不足1厘米?0.1厘米?0.01厘米?我从他的炙热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倔强的双眸。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悠悠地开口,灼热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脸上,我清楚看见了他嘴角那抹自嘲的弧度,他缓缓直起身,走向办公桌。
      “你走吧。”
      仅这一瞬,他的话语已不带一丝温度。
      紧绷的神经骤然释放,身子一软,心底顿时空空荡荡。
      佯装镇定地推开门,他那疏离的背影依旧定格在我眼角,轻轻摇头,一切旋即灰飞烟灭。
      电梯在我面前打开又关上,关上再打开,脚底灌铅,费了些力缓缓跨入。疾速下降的电梯带着我的身心仿佛瞬间被抽空,理智鞭策得我异常清醒——这便是结局了,到此为止吧,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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