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灵凤》沐颜清

6、再见故人

　　“清渊……”深藏多年的两个字，在叫出口的一瞬间，心里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浅夏，你我，多年不见了……”
　　“看来上君已记起往昔，真是可喜可贺。”紫苑微微福礼，语气中有着那么一丝，像是慌张……
　　他瞥了一眼紫苑，似有不屑，随后负手而行，引我与紫苑穿过结界。
　　“前尘往事，与我何干？我只记得天帝放任妖界血洗昆仑，师父师兄师弟，还有小师妹，无一人幸免。我魂魄游至地界，阎王竟说我三灾六劫已满，不日即可回复仙籍。好个‘回复仙籍’！昆仑山上数千条人命，苍阴派灭门之祸，他若不管，便由我来管！如今我已是魔界中人，‘上君’二字万不敢当，浅夏若是还愿认我这个旧友，便叫我一声‘华阳’吧！”
　　“华阳……”经此一事，他已不是当年仙界意气风发的华阳上君，也不是人间清冷如冰的清渊，一时百味掺杂，不知如何开口，“前尘之事，已是过眼浮云，人生一世，不过韶华白首便是百年。你我并非凡人，寿命远远超出百年，若是心中总有牵挂怨恨，千万年，悠悠漫长，岁月无尽，岂非平添痛苦。”
　　他停下脚步，背影似是一黯，“浅夏，这数千年里，可有人曾让你放不下过？就算死生远隔、永无相见？”
　　“华阳，其实我……”
　　他却早已自顾自地开始说了，“其实我永远记得昆仑山的玄音洞，和那里的凤凰花，沐萱的凤凰花……”
　　话未听完，心中已然是冰凉一片，痛彻心扉难以呼吸，原来不管经历多少轮回，天界也好，人间也罢，我始终是在唱着独角戏，他心里，何曾有我半分位置呢？我与他的命数，早就注定，改与不改，都是一样的。
　　“心中有所牵挂自是好的，否则仙龄永寿岂不空虚无聊？”我整理好神色，从流应对，“只是，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岂非白白耗费了一番心血？到最后不过是徒留伤心罢了。”我咬牙说完最后几个字，已然是耗尽了仅存的心血。
　　“浅夏你……”
　　“若是华阳你他日觅得沐萱残魂，使之重生，我必定亲自登门恭贺，盼你二人鹣鲽情深、海枯石烂！”我一甩衣袖，愤然离去。我再也无法忍受了，你眼里心里明明装的都是别人，可为什么非要把这番柔情蜜意摆在我面前，我嫉妒地发狂！
　　“浅夏上神，你这是要去哪里？”一团血色的迷雾挡住了我飞速前进的脚步，刚毅而带有几分鬼魅的声音从中传出。
　　“你是何人？”我拨开渐浓的迷雾，走向朦胧的人影。
　　“魔君，凤离。”
　　那人的眉眼在浓雾中竟然越发清晰起来，黑袍裹身，褐发金瞳，清逸之色更胜华阳，威慑之气堪比天帝。只是，那眉眼，为何越看越觉得熟悉？几万年以来，我何时见过魔界至尊凤离？
　　“唉……你……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无奈的叹息声绵延入耳，碎裂成无数利刃涌向心肺。
　　藏在神识中的伏羲琴开始剧烈地震动，一时头痛难忍，胸口淤积之气停滞不散，灵台再也无法有片刻清醒。
　　迷糊中似有人轻轻搀扶起我，温柔地摩挲过我散落的长发，那感觉，如同父神一般，温暖有力，胸口淤积的血气飞速上涌，自口中喷出，竟是一滩乌血。我是何时，受了这么重的伤？何人，竟对我下毒？刚恢复半刻清醒的神志再次陷入昏迷，整个人软软地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