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儿娃娃》天地逝水

1、第 1 章

　　这是一封离别书
　　爹娘大人在上，虎儿打算出去游历名山大川，请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再有千万千万别派人找我，虎儿在玩够之后自然会回来。
　　女儿虎儿拜上

　　殷鹏谦捧着青儿递上来的书信，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对着娇妻惨兮兮地抱怨：“央云，你看我们的好女儿嘛！”
　　曲央云看着一脸愁容惨淡像极小丈夫模样的殷鹏谦不禁笑了：“虎儿聪明伶俐又有一身好武艺，不会出事的。”
　　殷鹏谦不赞同地皱眉：“她始终是个女孩子呀！央云，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他才不相信曲央云不担心虎儿，在三个孩子当中曲央云最偏疼虎儿了，也许是因为虎儿陪伴她的时间最长，也许不是，但是曲央云对虎儿的放纵是众所周知的。
　　“我相信虎儿会应付好她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鹏谦，你不必太担心，她一定不会有事的。”曲央云用肯定的语气对殷鹏谦保证。
　　“你很信任她！”殷鹏谦若有所思地应到。
　　曲央云向丈夫微微一笑，默认。
　　她自然是信任虎儿的。那是她的女儿呀！
　　“可是……”殷鹏谦还要说什么，但是被曲央云一言打断。
　　“四春，你让乔福跟着虎儿了吧？”
　　“是的，央云姐，虎儿一出门就被乔福盯着呢！”孙悟空怎么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曲央云早就算定虎儿会在身份暴露之后出走。
　　“相公，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是！”乔福做事他当然放心，只是，“央云，你怎么确定虎儿一定会让乔福跟着？”
　　“我有问过虎儿的意愿么？”既然是跟踪自然不会告诉当事人。
　　“奸诈！”殷鹏谦低喃一声，“不过，我就是喜欢你的奸诈，让人又爱又恨。”
　　四春看一眼像是讨喜一般的殷鹏谦，向曲央云做了一个了不起的眼光，退下。

　　“乔福？你没有跟着三小姐？”四春惊讶地看着仍在府中的乔福。
　　“春婶，三小姐根本没有离开南京。”乔福回道。
　　“什么？”四春大叫，“她没有离开南京？”
　　“当然，否则夫人岂会如此在意老爷是否要人去找虎儿？”乔福一直认为虎儿的离家出走跟曲央云有关，毕竟她还瞒着殷鹏谦一个更大的问题。
　　“你是说是夫人有意放任虎儿的？”的确有这个可能，虽然曲央云有三个儿女在身边，但是她最疼爱跟宠溺的一直只有虎儿，而且，她跟虎儿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保守。
　　会是因为这个秘密的原因，曲央云才放任虎儿离家出走不加以阻止？
　　“不错。”
　　四春以及乔福相视而笑，他们的夫人曲央云从来不是一个得过且过、逃避现实的女子，再加上虎儿这样一个精灵聪慧的女儿，她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俩人在彼此的笑容中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好好保护虎儿！乔福！”

　　虎儿坐在中庭，跷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甚是悠闲。而坐在她对面的柳姿就没有她那么沉静了。
　　已是半老徐娘的头牌红妓如今更是添一抹岁月的风情，迷刹一帮年轻公子哥儿。
　　不过，若是被他们看到现在这个几乎想拿刀杀人的柳姿，恐怕他们就不会继续迷恋这位有着成熟气味的大美人了。
　　“虎儿，你究竟想做什么？”这个鬼精灵已经在这儿坐了两个时辰了，从日出到现在日上中天，她没事情做了吗？
　　据她所知，曲央云有意将手下产业交给这个虎儿去经营，应该不会任由她无所事事才对。
　　那么现在的情形就值得深思了。
　　“只要柳姿阿姨告诉虎儿陶崎叔叔在什么地方，就好。”虎儿笑笑地望着柳姿，心中暗想：娘真是神机妙算，居然料定柳姿阿姨一定会先沉不住气，开口向她询问。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掌握指控权了。
　　柳姿一愣，陶崎？这个夜夜徘徊在她梦中徘徊的名字，居然在艳阳下被抬上桌面，她的心又一次颤动。
　　多少次魂梦中看到他坐在床前，多少次泪眼婆娑期望重逢，多少次在梦与现实中煎熬，一次次地期盼变成一次次的失望，她的心真的好累好累，但是却又一次次地重新走进这个甜蜜的折磨中！
　　爱呀！是每个人心中的魔障，舍弃不得，占有不得，漠视不得。
　　“我如何知道！”柳姿叹气，陶崎的心从来未曾在她的身上停留呀！
　　虎儿眯眼斜视柳姿，真的吗？她绝对不相信陶崎叔叔会不爱柳姿阿姨！
　　母亲曾经说过在这儿世界上除了尤彩凤婶婶之外，唯一一个能够接近陶崎叔叔的身边的就是柳姿阿姨了。
　　虎儿相信曲央云所说的每一句话，那么柳姿怎会不知道陶崎的下落？
　　“柳姿阿姨你再想一下，难道陶崎叔叔没有向你提过什么吗？”
　　“他曾经说过他会到大漠去领阅一下大漠豪情，去感受那天地之大的博深浩瀚。”柳姿带着回忆的温馨，娓娓而谈。
　　“不可能！”虎儿斩钉截铁地下定论，“他不可能在大漠！”因为豹儿跟灵羽一直在大漠，如果陶崎真的在大漠，他们不可能会毫无消息。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柳姿也不认为现在陶崎还在大漠，陶崎是一个浪子，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呆上一辈子，哪怕是一年也会要他的命。
　　虎儿没有注意柳姿的自言自语，她低头思索着陶崎会去的地方，他会到哪儿呢？
　　柳院的垂柳轻轻摆动，希望以摩挲的舞姿赢得主人跟客人的青睐，可惜没有人去欣赏它们搔首弄姿的媚态，任它们随风荡漾，垂柳虽依依，行人却无情！

　　阳关大道上疾驶而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载着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飞奔而过，激起漫天尘埃，让他的身影时隐时现，消失在灰黄色的天幕终边。
　　很是气魄的一副骏马奔腾图！可惜有人不这么认为！虎儿瞪着手中被灰尘指染的烧鸡，足足一刻钟，才恨恨地扯掉一圈灰尘，咬牙切齿地吃起来。
　　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让那个冒失鬼付出代价！话云：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吃的故，二者皆可抛！尤其是一个人在饥饿的时候，这更是至理名言。

　　一纹钱逼死英雄汉。现在虎儿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因为嫌弃麻烦，所以虎儿并没有带在身上很多银子，一直以为到了城镇就有留仙楼的分楼她怕什么？没想到这个留仙楼的掌柜居然狗眼看人低，一见她一身脏兮兮的布衣，布满风尘的脸蛋二话不说让人把她给赶出去。
　　虎儿忿忿地向酒楼吐了一口吐沫，纯正的小痞子模样，“有一天，肯定给你们好看！”
　　本来她以为是曲央云过于多虑，留仙楼的人全是曲央云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会出什么事情？但是，今天这种事情的发生却让虎儿明白留仙楼是到了该大力整顿的时候了！
　　随手抹了一把脸，掂掂口袋的分量，虎儿决定还是先找一间当铺去找几身旧衣服换下身上这件几乎臭歪了的乞丐服。
　　平心而论，也难怪酒楼的掌柜不肯让她进去乞食实在是她身上的滋味太浓厚了。
　　她讪讪地准备离开，浑然不觉自己有失体统的模样已然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耿南丰好笑地瞅着蹲在地上做鬼脸的虎儿，虽然她是一身乞丐般的打扮，但是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不过，看她毫不扭捏的态度，他暗猜这个女子肯定是扮男装很久了，否则没有哪一个女子能把男子的形态表现地这么入木三分！

　　“快，快，快！出事了！”街道上众人奔走相告，黑压压的人群涌向菜市口的方向。
　　“什么事？”
　　“周老板一家二十三口全被杀了，就是刚刚！”
　　“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家二十三口都被害了？怎么可能？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奔走相告的人们一边交谈，一边向前涌，都在谈论这场悲剧的惨状。
　　而虎儿却在这儿时候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一点都不好奇这场惨绝人寰的杀人案件的现场。
　　她一向没有做看客的习惯，她也不打算培养出做看客的乐趣，无论是喜事还是悲剧，那都是别人的事情，对于喜事你去恭喜一声，主人定然是开心的；但是对于悲剧，你再兴致高昂地去参观就是对别人的再一次的伤害了，尤其是你根本不打算或者没有能力去帮助他们摆脱问题的时候。
　　虎儿对于这一点很是坚持，所以在没有计划的情况下她绝对不会去碰触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因为她无意去招惹自己没有把握的麻烦！
　　在别人看来这样或许是无情了点，但是总比给人希望再让人失望的好，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承受那种大喜大悲的剧情转换。

　　“公子，他们的伤都在脖颈之上，一剑致命。是星魂的手法。”乐天嵘报告着他检验死者被害情况的结论。
　　“公子，这个星魂不能再留他了！”乐天峥看着一脸不愉的耿南丰恨声说到。
　　星魂！江湖上传言他是一等一的杀手，只要是买主交代的必死之人在他的手上绝对不会留下活口，人称“阎罗客”。
　　那么他与耿南丰是什么关系呢？为何他的手下要他做出是否处理掉星魂的决定？
　　“即刻寻找星魂！我要他的确切踪迹！”耿南丰在沉默许久之后才开口，声音中透漏出深深的无奈以及无法掩饰的伤痛。
　　星魂，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关心你的亲人？为什么？
　　“公子？”乐天峥担心地喊到，他知道一点关于耿南丰跟星魂的事情，“公子，路是星魂自己选择的，与你无关！”
　　“但是我仍然难辞其咎，若非因为我的关系，星魂不会是这个样子的。”耿南丰沉痛地说到，“你们也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而此时星魂正坐在一道小溪旁，轻轻擦拭那沾满血迹的随身配剑。
　　落日斜挂在半山腰，映红了半壁江山，星魂的一席白衣更是形成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虎儿的目光一聚，当即向星魂走去。
　　人未到跟前，虎儿已经仰声打招呼：“嗨！这位公子，可否借您的宝剑一用？”
　　星魂晃若未闻，依旧神态自若地擦拭着他手中的配剑，反而是虎儿在话音一落就想咬掉自己的嘴巴，世人皆知，剑客与自己的剑是生死相依，决不两处的，剑在人在，剑去人亡！这是剑客一生的誓言！
　　虎儿尴尬地朝星魂一笑，随即环视周边的环境，哎呀！树是很多，也是枝繁叶茂，但是，但是……她只需要一棵小小的小树就好，那些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她即使有心也没力量爬上去呀！
　　虎儿摸摸扁扁的肚子，再望一眼在清澈的小溪里优哉优哉游泳的鱼儿，再一次回首瞟了瞟无动于衷的冷面星魂，她不禁大声喊到：“乔福，乔大哥，福哥哥——救命呀！救命呀！”
　　这时，星魂忽然抬头望了一下虎儿，眼中闪烁过一缕奇怪的光芒。
　　为什么？

　　虎儿的声音刚落，空中就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乔福纵身一跃，来到虎儿的跟前：“虎儿，我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揶揄的口气中含着无尽的宠溺与关怀，“你瘦了。”
　　“我想吃小鱼儿，真棒！你瞧，它们多可爱呀！优哉优哉，令人羡慕！”虎儿垂涎着在水中自由自在游泳的鱼儿，“让人羡慕得想破坏它的宁静与幸福！”
　　听了虎儿好笑的自言自语，乔福的嘴角仰起一抹有趣的笑容，“见不得鱼儿快乐幸福？虎儿你不觉得你很善妒吗？” 哈哈！这个小丫头一直就是有着破坏王的性情，什么饿死？全是她嫉妒鱼儿的自由的借口！
　　“乔福哥哥！”虎儿俏脸微沉，什么嘛！她都已经离家出走了怎会仍然羡慕自由自在的鱼儿呢？
　　乔福笑笑没有反驳，刚要下水捉鱼时，终于看到那个坐在一旁拭剑的星魂，一身白衣，虽然是飘若出尘的仙风道骨，却也微微透漏着冷酷、死亡的寒气。
　　他是谁？
　　乔福有所思地望向虎儿，虎儿俏皮地眨眨眼睛，好象在说很像，是吗？
　　乔福笑了，他就知道如若仅仅是为几条小鱼，虎儿绝对不会让他现身的！

　　不一会儿，乔福已经烤好两串鱼儿，一串递到虎儿跟前，附在她耳边轻声问到：“你有何打算？”
　　“既然娘亲有属于她的智囊团，那么我这个下一任主子又怎可没有贴心的人呢？”在虎儿看到星魂的第一眼的一刹那她就决定吸收他进入“留仙”。
　　因为他有一张冷绝的脸、没有感情的眼睛，这样一个人能够开发出来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中流支柱，而她决定接受这个挑战——改造一个拥有野兽气质的男人想必是个有趣的经验。
　　而乔福只是淡淡地笑着，望着虎儿一脸的决然毅然，这个虎儿永远都是这么有生气，盯着虎儿纯稚、诡邪的面容，他深深地感叹，如果可儿小姐能有虎儿一半的勇气以及生气就好了！

　　“这位兄台，一起用餐可好？”虎儿无视星魂周身阴冷的气息竟自表现着自己讨好的善意。
　　反而是星魂奇怪地盯了虎儿一眼，讨好？对于一个素不相识、萍水相逢的人用上讨好的面孔，他究竟打算干什么？原本星魂是不会理会这种无聊的人士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改变以往的孤僻的习性，默然无语地接过虎儿递过来的小鱼。
　　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的那一双眼睛吧？那双深邃、精灵的眼睛让他想起了已经过世的妻子——巧嫣，那个让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呀！却也是伤害他最深的女人呀！
　　不自禁地，他皱紧眉头。
　　“兄台？鱼儿不合您的口味？”虎儿一直在观察他的的表情，眼见星魂皱眉立即开口问到。
　　星魂这次连瞟也没有瞟虎儿一眼，只是明显地加快了吃鱼的进度。
　　虎儿放心地笑了，又是一个别扭的家伙哦！

　　“乔大哥，我还有要事要办，请你陪……”虎儿一顿，转向星魂，“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星魂！”星魂在考虑良久之后，终于报出自己的名字。
　　“好的，乔大哥你陪星魂大哥在这儿吧，小弟失陪。”
　　乔福一愣，虎儿要先走，那她千方百计招惹这个人干什么？她难道不想趁机收拢星魂？在星魂毫不容易愿意开尊口的时候？
　　虎儿笑笑，向他们二人摆手，“后会有期！”
　　而星魂则惊异地抬首，他以为虎儿对他十分有意思，为何会如此轻易地离开？他疑惑地望向乔福。
　　乔福耸耸肩膀，表示他也奇怪。
　　两人相对无言，于是，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乔福笑笑起头，“十年前，虎儿救了我的命。”
　　星魂愣住，眼前的男人气宇轩昂、一脸冷漠，实在不象是一个会跟人搭讪的人。
　　乔福没有理会星魂的讶异继续沉浸在回忆之中：“当她在南京城郊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面目全非、奄奄一息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恐怕是孤魂野鬼见到我都会避目三分，但是她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居然面不改色地把我带回家并且动手帮我整理伤口……很难想象一个八岁孩子抢救生命垂危者的情形吧？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也是不可置信……”省略下得是千万千万的讲不清楚地感激与感动，还有难以叙之于口的动容与钦佩。
　　而星魂则是自顾吃鱼，除去对虎儿莫明离开的惊讶之外，关于乔福讲得故事他似乎完全无动于衷。
　　乔福笑笑，任沉默再次淹没他们的世界，有一种感情是不必说出口的，他笑得更欢了。
　　他相信这个星魂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得那么冷漠无情，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哟！

　　是的，星魂的确不是无动于衷，因为他忽然想起当年耿南丰从鬼门关把他抢救回来的时候，他也不相信救自己的居然是一个不成年的孩童呀！
　　……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他们彼此得到了一个奇异的经验：自说自话，却又奇迹的相融合。
　　一份友谊在默默地酝酿着、发酵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