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菲路之歌》Tama

4、Chapter 04 银剑‧傲月

　　黑翼，那是一种对城市居民来说只存在于书本上的生物。他们与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一样，有各式各样的形态，如狮子、老虎这种凶猛的动物，但也有与人类相同的人形黑翼，而据现有的数据显示，并没有见过昆虫或者更细小类型的黑翼，因此几乎可以将黑翼的类型锁定。牠们凶暴、嗜血，对生物有强烈的攻击性，发现生物后，除非将眼前的生物至于死地，否则不会停止猎杀。而人形黑翼的现有情报相当稀少，因此无法断定黑翼是否是有组织、有计划地行动，也无法判定他们是否有等同于人类的智慧。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人类的敌人。

　　在黑翼身上，有一种名叫血色蔷薇的病毒，被感染的生物将沦为半黑翼，成为黑翼的奴隶。至今对于这种病毒，仍是无药可解。因此从这种层面上来说，或许也可以看做黑翼试图消灭、同化人类，藉此取得世界的统治权。

　　只是即使面对如此危难，至今，仍无人能解释黑翼究竟从何而来，只知道这场战争远从千年前就已经展开，无数人类与黑翼的尸体和血液在这片大陆上堆栈、掩埋，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悲伤、无止尽的残酷循环。

　　未来的未来，也将持续下去。

　　◎

　　在夕语和苍夜面前放肆咆哮的巨型狮子，露出凶恶的神情紧盯着两人，一双利牙闪着骇人的光芒。周遭不稳的空气原本因为夕语的整锻平静下来，但由于狮子的怒吼，使得气流再度变得狂乱不已，连四周的参天古木都为之震动。

　　「快走。」

　　苍夜紧握闪烁着耀眼红光的净言，一边挡在夕语和巨型狮子之间，一边为夕语确保逃离的路线。但夕语仅是将地上透着朦胧光芒的长剑残骸放进随身行李后，便起身拿着长棍与苍夜并肩而立。

　　「妳在做什么？」

　　「我不会走的。」

　　「这是我的工作，不需要一个平民插手。」

　　「你一个人不可能对付这么巨大的黑翼的。」

　　「我是巡猎士，铲除黑翼、保护平民是我的工作。」

　　语毕，苍夜随即挥起一道剑气，将毫无防备的夕语推向他方才确保的逃离路线。只见被剑气推离的夕语一时不稳的跌坐在地，正当她起身准备跑回去时，却看见苍夜已经开始和巨型狮子展开战斗，那是不同于列车上的激烈战斗，双方的攻击又快、又重，每一击都是想致对方于死地的残酷，一时间，净言的红光和狮子的白色利爪在空中来回交错着。

　　这时，夕语手上的长棍幻化为一对蝴蝶，他们一只拉着夕语的衣角、一只拉着夕语的指尖，奋力地想阻止夕语前往战场。

　　「嫣红、末紫，我除了逃之外什么也做不到吗？」

　　夕语不住地颤抖，并向后退了几步。方才在列车上受到的惊吓和此刻的恐惧重迭，说不定会死在这里的想法在她心中晃荡着，可是情感却又试图驱使着她与苍夜并肩作战，或许她确实很渺小又无力，但她应该也有什么能做到的。

　　她一直、一直，都希望自己能独当一面、能变得更坚强。

　　然后，能获得足以与那个她所崇拜的男人并肩而行的力量。

　　突然，一阵耀眼的光辉让夕语不自主地闭上了眼，但现下身处的情况让她不得不勉强自己去抵抗生理反应。微微睁开眼后，她试图在一片白光中找寻光源，但她随即注意到，那将灰暗的夜空与森林照得光辉灿烂的光芒来自于她的随身行李，她缓缓地打开背在侧肩的行李袋，随后更加刺眼的光芒便四散而出。

　　夕语一手遮挡着耀眼的光芒，一手试图取出袋中的发光物。这时，原本正与苍夜激战的巨型狮子突然大吼一声，接着便听见巨树被撞击的声音。夕语抬头想看清现下的状况，但无奈光芒太强烈，仅能稍微看到模糊的影子。在无法确认苍夜是否没事的状况下，夕语心急地自行李袋中拿出闪耀着亮白光辉的物体。

　　在看到发光物体为何之后，夕语愣了半晌，完全弄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正散发着灿烂光芒的，是她方才在树洞中找到的长剑残骸。

　　被夕语捧在手中的银色长剑残骸，虽然光芒稍敛，但依旧耀眼，只是适应了亮度的夕语已能够看清现下周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原本嚣张狂暴的巨型狮子此刻正不断向后退去，并撞倒了一颗又一颗参天古木。

　　见状，苍夜试图趁胜追击，但却突然倒了下来，虽然他及时用净言撑住身体，但却怎么样都无法站起身。

　　「苍夜！」

　　看见苍夜倒下，夕语一个跨步就向他跑去。而随着她越接近苍夜，方才还对他们面露凶光的巨型狮子，就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转身就踉跄地逃走了。

　　见巨型狮子逃跑之后，松了口气的苍夜立即不支倒地，原本握在手中的净言也马上变成猎鹰的模样，担忧地在苍夜的身体上空盘旋。

　　「苍夜！」

　　跑到苍夜身边的夕语紧张地环视着他的身体，以为他被来袭的黑翼打伤了，但在发现没有任何外伤后，她松了口气。虽然这么想很对不起苍夜，但她真的很庆幸不用和苍夜为敌。

　　「太好了。」

　　夕语伸手握住苍夜的手，将那方才握着净言、为了保护她而奋战的手掌，祈祷般地放在胸口紧握着。

　　「我太大意了……」

　　「咦？」

　　闻言，夕语不解地凝视着苍夜痛苦的神色，而后她的眼眸不住晃动，在苍夜的右侧颈，有一样黑色的物体正贴附其上，并缓慢地扭动、扩散。

　　「那是、什么？」

　　夕语伸手想将那样物体拿走，却被苍夜制止，他皱着眉、不住地喘着气，缓缓对夕语说：

　　「那家伙八成会再回来，快走。沿着那条路，一直向东去，就会看见城镇。」

　　「你要我扔下你、自己走？」

　　「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要扔下陌生人逃走不是难事吧。虽然让平民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游荡挺危险的，但也没办法。喂、不想死的话，就快走。」

　　听着苍夜的话，夕语忍不住鼻酸。她再一次发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眼前这个青年救了她两次，从生死存亡的关头救了她两次，但她却在此刻除了选择逃走之外，别无他法。

　　「我……」

　　「喂、别愣在那，快走！」

　　苍夜用尽最后的力量朝夕语大吼，但却在同时被夕语的声音喊了回来。

　　「我不会逃走！绝对不会！」

　　「喂妳……」

　　「刚刚那只黑翼好像害怕这把长剑的光芒，我想牠暂时不会折回来。现在优先处理你的事，然后我们一起离开。」

　　苍夜静静地看着夕语明显带着水气的墨瞳，而后他别过头去。

　　「我劝妳别碰，碰了就会跟我一样痛苦。」

　　「咦？」

　　『他说得没错，妳最好不要碰，那是带有剧毒的炼狱淑女，要是碰了，就会跟他一样被炼狱之火烧灼而死。』

　　那一刻，夕语睁大了眼来回向周遭巡视，但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是谁？」

　　在夕语意识到腿上的重量之后，她将视线移向被她放置在大腿上、仍旧散发着光辉的银色长剑残骸。

　　『初次见面，艾斯特尔的后裔。』

　　夕语屏息，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碎裂成两段却依旧闪着耀眼光辉的长剑。在锻造学院时，她曾听说过那种有意识、能够思考、能够言语，原形与人类无异的灵器，但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种被称做上位灵器的存在。据说这个世界上能够锻造上位灵器的灵器锻造师寥寥无几，许多上位灵器都是在艾斯特尔古文明时代就被锻造而成，并使用至今。而如今，在她眼前的，或许正是所谓的上位灵器。

　　「你是上位灵器吗？我从来没有听过碎裂成那样、完全没有古魂脉动的灵器能再、再复活。啊、对了，你刚刚说什么炼狱淑女，有办法把牠取下吗？那种毒有药可解吗？」

　　『有药可解，解药就在那个树洞里。』

　　「唔……」

　　「苍夜！」

　　看见苍夜侧身吐了一口鲜血，夕语便起身跑向自己方才休息的树洞。

　　『时间不多，他似乎已经中毒一段时间了。摘取叶子成锯齿状，并两两相对的安里斯草，熬成汤汁喂他喝下，等到药剂服入一定的量，试图从生物体上或取能量的炼狱淑女就会死亡、并脱落。』

　　来到树洞中，夕语一边摘采怀中长剑所说的药草，一边问：

　　「你说他中毒一段时间了，可是之前看起来完全没有事。」

　　『炼狱淑女是生长在这片森林中的生物，喜欢在起雾的时候出来活动，因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猎物、并进驻到猎物身上。其实妳身上原本也有一只，可是牠在碰到妳的皮肤之前，就被这树洞中的安里草驱赶走了。至于他，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不过、我是第一次看到能将炼狱淑女的毒抑制到这种地步的人，看来他不是一般人吧。』

　　闻言，夕语回想起他和苍夜相遇的过程，轻声呢喃着：「也许是，也许不是吧。」

　　摘采完药草后，夕语将苍夜安置在树洞里，并在自己身上放了几株安里草后，便在树洞旁重新堆起火堆，用自己行囊中的小杯子和清水开始熬制汤药。

　　『妳叫什么名字？』

　　「夕语，你呢？」

　　『傲月。』

　　夕语看看被放置在行李袋上的长剑残骸，再看看不断在她身边飞舞的嫣红、末紫和净言，她朝着依旧没有一点星光的夜空静静地呢喃了一句话，接着继续手边的工作。

　　『跟随着风的语言，即可看见光明。这是句好话。』

　　「你懂艾斯特尔古语吗？」

　　夕语低头看着身边闪耀着光芒的长剑。

　　『嗯，但不知道是一直陷入沉睡，还是剑身断裂的关系，我觉得我好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你失去了部分的记忆吗？」

　　『大概吧……』

　　「那你还记得些什么呢？关于这片森林的事你好像很熟，我们正打算穿越这片森林，如果能从你这边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对往后的路程应该会很有帮助。」

　　夕语一边对长剑说，一边将热腾腾的汤药吹凉、送入苍夜的嘴里。

　　『我想想……』

　　那一夜，夕语就在一边照顾苍夜、一边与傲月对话的过程中度过。

　　待她再度仰头看向天际，已是黎明时分，虽然天空仍旧被厚重的乌云所覆盖，但森林却一扫夜晚的黑暗无光，整个明亮了起来，而阻碍视线的浓雾也退了去，映入夕语眼帘的是一片清晰的绿意。

　　但对苏醒的森林而言，他们依旧是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