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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阉党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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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对项毅有点人情,叶莺本来抱的希望,也只是让救治阿九的卢家得到一定抚恤,最多让那行凶主犯受点惩罚,判个流刑之类的就不错了,却绝想不到,驱狼侯折腾的动静这么大。
此时的叶莺正坐在大理寺主审厅的帘子后头,影绰绰看满堂的人头攒动——半个朝廷的人都被弄来听审,而门外更是人山人海——这案子竟是公开审理,向全京城的百姓开放的。人太多总想挤进来,害得门口维持秩序的禁军个个汗流浃背。
卢家两口站在原告席上,一家小百姓看见这个场面,难免瑟缩不止,神情倒像被告;公堂正中坐着今日的主审人大理寺卿李翰,但远不如旁边戴着新赐金珠爵冠的项毅显眼;至于被告,刘福喜的侄子刘卜良,反而是今天架子最大的,站在一个师爷旁边,两眼望天,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气。
很快,随着衙役“威——武——”的一声,案件开审,原告呈上状纸,主审命人宣读,案情大致就像阿九先前简述那样,不过多些细节。
“刘卜良,原告所说这些,你可认罪?”
“不认,”他说这一句,旁边自有师爷替他接上,“是那女人贪图金银,自己勾引我家少爷,这会儿他家又来纠缠诬告,不过是想多赔点钱罢了。”
“你胡说!”那边原告席上,即使一向懦弱的卢家小儿子也大喊起来。
“再敢咆哮公堂,便拖下去掌嘴!”李翰一拍惊堂木,喝道,不知是不是本能,看到这等衣衫褴褛的,官威总不自觉大上几分。
但他马上又被别人斥责了,坐在他身后的项毅瞪着眼,“罗嗦个屁!一边说干了一边说没干,争到明早去?还不快传证据?”
人证一个个被传唤出来,有的是卢家的邻居,有的是刘府的下人,有的是当时目击抢人的店家,有十数人之多,每一个人说过,局面都向对刘卜良不利的方向发展,物证方面则由有司展示,恶霸出于嚣张,当时连杀人的凶器都不曾带走,激起围观人群一波波的声浪,这些东西出现后,众目睽睽,大家心里不用说都有了足够的判断。
叶莺看着刘卜良脸上渐渐显出慌张的神色,不要说他,就是自己,也想不到今天的天居然翻过来了。
同时他也有些惊异,搜罗这些证据,明显是要很多时间精力的,为个不认识的平民百姓,项毅真正义到这个份上?
不过,转瞬他又想,如果一个人做了好事,还要被人指责动机不纯,这本来就是诛心之论,因此反过来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
想着,门外突然起了一阵喧哗,鼓乐齐鸣,不用想,便是这位被告的大靠山到了。
刘福喜还是穿着他的大红寿龟装,脸色铁青,想来已经受了报知,他颤巍巍地下轿,分开人堆,气急败坏地走到庭前,“项将军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叶莺听见,心里扑哧一乐,原本就奇怪为什么刘福喜肯让侄子来受审,大概项毅先前跟他说的时候,是完全向着他那边的吧。
“此一时彼一时,”项毅笑得一脸无辜,“当时本侯也不知你纵容侄子干了这么多坏事。”
“你!”刘福喜情知上当,急怒攻心,“项毅!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方?”
“谁的地方?”项毅冷下脸,“天子的地方,我堂堂一品军侯,世袭爵位,你不过是个四品内庭,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怎么进京的吗?若不是咱家,你现在还在北边吃羊屎呢!”刘福喜暴跳如雷,“明日,不,今儿下午我就去面圣,看皇上怎么处置……”
叶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刘福喜也是跋扈惯了,话赶话说出这等言语来。
然而,那话声断了,项毅站起的背影,挡住了太监的脸。一瞬间谁都能感到气氛不对。
抽刀,斩过,横飞……
几千人的现场一片死寂,一根针落地的声响都听得见,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一个口型半张的状态,呆看着穿大红寿龟袍的无头尸身向前倾倒,还保持着怒指项毅的手势……
项毅抽刀入鞘,恨声一句,“死阉狗!”
这时才有人想起来尖叫……
“侯,侯爷,还,还是要讲礼法的啊,”那位大理石卿算胆子不小,居然还能说出话来。
“理什么理?理都这么明白了还讲不清楚?”项毅过去,索性一屁股夺来主审的椅子。值得一提的是,他并非把李翰推开,而是一坐下去,瘦小的文官就被生生挤掉在地上,若在平时,这样的场面定会引起哄笑,但此刻没人笑得出来。
“你们,”项毅穿着血衣,指着底下熙熙攘攘的百姓,大笑,“还有什么被太监欺压过的事情,今日都可举发,本侯为你们做主!”
底下登时沸腾,一片“青天大老爷”之声中,间杂着禁军努力阻挡人们冲进太过的呵斥,以及刘福喜那几个随从屁滚尿流的求饶,好不热闹。
叶莺一手扒着帘子,看这一切发生,短短时间恍惚若梦境,等他想起闭上嘴收回手时,发现指肚上已经勒了深深一道印子。
虽然知道太监罪有应得,但想起危难之时也算对自己和阿九有恩,心里多少有几分歉意。
这时,面前出现一道墙似的黑影:项毅突然掀了帘子,立在面前,衣襟上血腥气由于太过新鲜,让人心惊肉跳。
“郡主,这个面子给你的大吧?要如何谢我?”
叶莺面如金纸,退了一步,正不知该如何应答,好在对面又大笑了起来,拍拍他肩,“吓到了?小姑娘家真开不起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