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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番外】我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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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你听说没有?2班的苍牙?”
“啊,就是那个总是带着耳机的那个?好可怕啊,今天同学说他一个人把好几个成年人打翻在地啊!”
“普通的中学生哪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该不会是,像小说或者电影里的那样……那个2班的苍牙,也许不是人类。”
“啊哈!好可怕,不要乱说了!”
“哈哈……”
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
自己的事情被别人当做午休吃便当时的闲聊或者是八卦的对象什么的,早就习惯了。反正自己做出什么反应或者表现出厌恶的话只会惹来越来越多的麻烦,我麻烦已经够多了,所以也不想再多给自己找麻烦。
我是苍牙临安, 15岁,嗯,要说的话,我15岁的人生里做过的坏事那还真不少。
不是骗人的,我虽然不是像漫画里的那些不良少年一样每天出去打架抽烟喝酒,但说实在的我实在不认为我是个好人……该怎么说呢?应该是那种挺没心没肺的类型吧。
我没有母亲,也从来没见过父亲,好像很小的时候就是被米花町教堂的神父收养的,神父是个意大利人,所以日文说的超烂,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活蹦乱跳的。教堂里的其他人都说我和神父很奇怪,一个像小孩爱惹事的老人,一个就算一整天不说话也没关系的奇怪小鬼。
这样的话,也听了不少。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意识到我和其他的同龄人不太一样,不是因为我比别的孩子更聪明,相反在智力上我和他们没什么差别。但是不太一样的地方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不像别的孩子一样会整天缠着父母去公园或者去买玩具,就算一天把我扔在教堂大厅没人陪我我也可以瞪着那尊圣母像整整一天。
这样的小孩,一天两天的话也许还会被认为是有些害羞不爱说话的孩子,但是一个月两个月后就变得越来越异常了,那种小孩实在是太奇怪了,就连看你的眼神都是那种想昆虫一样无机质的眼神。
那种小孩,光是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当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其他人都用一种不太一样的眼光看自己。
我,不喜欢这样子。
“喂——苍牙,把你的耳机取下来怎么样?”
“哦哦,那怎么可以,因为苍牙很不习惯吧?被别人盯着看!”
“啊——说起来……你有视线恐惧症对吧?哈哈……”
我,讨厌别人一个个都看着我,特别是用那种我讨厌的眼光。
一开始也有反抗过,有说:“不要再用那种眼光看我了!”,但还是不行,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有迟钝的时候啊,他们不知道自己看别人的眼光有多么难看,只会单方面的认为是被看的那个人神经质而已。
然后就开始避开别人的眼光,不去看别人,虽然是逃避但也总比之前的要轻松一些,反正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个特别有骨气或者是很有勇气的人。但是有时候身体会比大脑更早一步动起来,忍耐也有时候会到达极限。
看着一个个被自己打翻在地上的人的心情并不好,因为愤怒或者是别的什么并没有办法停下来,反过来脑袋变得越来越混乱。
也就是从那之后了,一直被别人害怕着。
“不行啊,那孩子不是个好孩子,所以千万不可以接近他!”
“那个叫苍牙的孩子又去打架了?啊,那个教堂的神父是那么友善的人,为什么收养的孩子就会那么凶暴?”
“果然还是那个吧?那个孩子的父母绝对不是什么好家伙!不是有句话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吗?坏人的孩子绝对不是什么好孩子。”
那些人说的话也越发的难听,我有很努力的去忍耐了,但是有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其实被别人说成“怪物”“坏人”之类的还可以忍受,关于我是异常的这点我还是有自觉的,所以也不想为此太过计较。
只是——只有一句话,只有关于一件事情,我怎么也忍不下去。
那就是……有谁……说我没有【父亲】,这件事情……
如果只是说我没有母亲或是父母的话我并不会太在意,我深知我是没有母亲的,但是父亲不一样……虽然没有根据,但我想我是有父亲的。
和别人不太一样,我还记得我出生时……或者是出生之前的事情。虽然断断续续,非常凌乱而且毫无根据听起来就像白日梦一样。别人都不肯相信我说的话,但是那是真的,在我出生之前我听见了,是个男人的声音,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的声音,他对我说。
【求求你,就算憎恨我或者这个世界也没关系,但求求你活下去吧!】
【我没有为你取名的资格,所以我只祈求你可以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
从来没有人会那么希望我活下去,会用一种近乎是祈求的声音对我说‘活下去’的人,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过……所以我想,那个人,或许就是【父亲】。
但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他说的话,现在已经是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东西。
其实很希望是【父亲】帮我起名字,也不是讨厌‘苍牙临安’这个名字,只是更希望自己的名字是自己的【父亲】起的而已。
其实很希望自己是由【父亲】养大的,当然也不是讨厌神父和教会的其他人,我很喜欢他们……只是,有时看到街上那些可以随意向自己父亲撒娇的小孩子的时候,果然还是有点……羡慕。
“唉~学弟你有父亲啊,这不是挺好的吗?父亲挺好的,真的。”
“父亲很好啊,虽然可能有点严肃或者不太靠谱……但是他会对你很好,你也会很喜欢他。”
“如果学弟你能见到父亲的话就真的太好了!”
我的学长黑羽安临是唯一相信我有【父亲】的人,这位名字正好和我相反的学长也算是很照顾的人……虽然他有时会干出些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但却不讨厌。
最重要的是,他是唯一一个相信我有【父亲】的人。
第一次遇到学长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估计是很小的时候了,据学长所说那时候的我想杀了他……我并不觉得很奇怪,我小时候本来就是个很奇怪的孩子,也许真的杀过人也说不定。
“喂喂,学弟你就不会做出点其他的反应吗?”学长伸手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那如果我说‘骗人,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学长会相信吗?”
“相信啊~”混蛋学长咧咧嘴笑了,“学弟说的话学长当然会无条件相信啊!”
……学长是白痴吗?
学长果然是白痴。
自己杀过人,我是知道的。
手上沾满了红色的粘稠液体,鼻腔里也满是那令人作呕的味道,然后身旁全是倒在地上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思考的尸体。那全是自己干的,隐隐约约记得周围好像还有别人……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啊啊,那种事情都无所谓了,我只要记得我杀过人就行了——我也,只能记得这个了。
周末的时候,我经常这样坐在教堂大厅,这个时候谁都不会来,大厅里空无一人。我就这样独自一个人做坐在大厅前,然后看着面前那尊拥抱着婴儿的女性的石像,我也没有刻意去想些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坐在这里是比较安心的方法。
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教会里的人都吓一大跳了,包括神父在内。平时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的我第一次主动的做了什么,这让大家都很惊讶,但之后他们发现我也只是去坐在这里然后又变得像平时一样什么都不做了而已。
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我……活着真的好么……?”
偶尔也会像这样毫无意义的问着自己,虽然那种【想见一次父亲】的想法到现在还一直支撑着我,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说实话已经开始逐渐崩溃了。
差不多是时候告诉自己了……我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父亲】。
——和我扯上关系的人,我曾经想过去爱的人,也许都会是这样的下场。
被烈火焚烧的教堂,还有不断崩溃的彩色玻璃,模糊的视线里好像可以看见那尊圣母像在哭泣,她依旧怀抱着自己的孩子,那襁褓中的婴儿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在安静沉睡。
面前的人是神父,在一片火光中他还是像平时一样笑着,他那有些苍老的脸上沾满了血迹,我可以听得见,神父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应该是第一次感受到恐惧或者颤抖,我止不住的把视线往下移,我的手,沾满了鲜血的手……是我干的吗?是我干的吗?
我看着神父腹部的伤口,那毋庸置疑是我造成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无法理解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杀了神父?
“临安……你是……”
“我引以为豪的儿子。”
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认为——【我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
我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