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水波荡起涟漪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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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还未等无情对夜半之人的意图身份有所头绪，便听闻有人在青溪县举事。
对朝廷早已心怀不满的百姓，纷纷朝青溪县涌去，其疯狂令人侧目，德清县也不例外。
诸葛先生最担心出现的情况，最终，还是出现了。
花厅中，赵谨捻着下巴上的胡须，脸色很不好看。钱班头带着一众衙役立在周围，鸦雀无声。
真是雪上加霜。前有狼，后有虎，说的就是现下的状况。
与刁民造反相比，县太爷遇刺身亡也可算是小事一桩。自古以来，民反可谓是大事中的大事，轻则丢命，重则动摇国之根本。
眼下，赵谨考虑的可不再是自己能否从县太爷遇刺一案中脱身，并望能仕途更上一步的问题。而是如何从这一片混乱中，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关键。
沉着一张脸，赵谨看似成稳，心里却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师爷，咱要不先堵了县门，家家禁严吧？”一滩死水般的静谧，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口出声。
赵谨的面皮狠狠一抖，手指一用劲竟掐断了几根胡须：“蠢货！还嫌死得不够快？！”
钱班头毕竟是当了十几年班头的人，倒还是镇定，只沉声对赵师爷道：“得出个章程，眼下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赵谨咬紧牙颚，恨声道：“做什么？！能做什么？！只要一拦就等着被那群疯子撕成碎片吧！”语调越说越高，赵谨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快速走动，仿佛笼中困兽。
“师爷，余公子想见你一面。”张福跌跌撞撞地进门，脸颊上的汗也顾不得擦上一把。
“不见！不是叫你在府门口守着么？！”赵谨背身一甩袖，厉声道。
张福畏畏缩缩，全没了平时张府大管家的气派，哈着腰就要退出厅门。
钱班头见状虎着张脸，正想要劝导赵师爷一两句。就只见赵师爷猛地一转身，抬手朝张福喝道：“等等！”喝完深吸一口气，又整了整衣襟，语气平缓了下来，说道：“去请余公子进来。”
趁着张福请人的这段空隙，赵谨向着钱班头问道：“你觉得这余公子这会来求见是有何用意？”
钱班头见赵师爷已重新镇定冷静下来，点了点头，答道：“应该不会简单。”
短短两句对话间，无情的轮椅已过了回廊，进了花厅，两人同时住了嘴。
“余公子。”这回赵谨可没有多少心思寒暄，只道了一声，意思意思。
无情也只颔了颔首，不甚在意。
“青溪要举兵。”不是疑问，无情毫不客气地陈述。“不错。”赵谨也不掩饰，回答的爽快，想想看眼前的余公子是个什么意思。
“官衙似乎还未有什么动作。”无情寒着脸反问。
赵师爷眉心一蹙，语气不善：“现在这动静，你还想要怎么个动静法？”
无情一点不为赵师爷的脸色所动，声音清锐：“大宋律法可不是摆设。”
“余公子有什么建议，请直说。”赵谨心中一惊，语气客气了许多。他刚才接到举兵的消息，只光想着情况不妙，恐慌不已，却忘了民乱乃是大事，身为官府却龟缩不动，就算得以有幸留得性命，但日后若被人参上一本，那也是死路一条。
“堵不如疏，暂且先不管百姓如何，这边的情况应即刻快马加鞭上报府衙。”无情面容冷峻，有条不紊提出心中所想：“召集所有可用人马，暂守德清县不动，另派人去周边乡镇安抚并招收临时兵丁。”
赵谨思索一下，觉得无法，目前只能如此，很快安排下去，钱班头带领一班衙役立刻就出了门。
虽然，无情通过插手县衙的决定，让德清县做出一些准备，但这并不牢靠。
况且，插手县衙事务的做法，在无情身份尚未公开前，可一不可二。
这也是遇到了眼下这种突发状况，无情才不得不使出的险招。
幸而赵谨这人一心想往上一步，胆子也算是个大的。不然，无情也没把握，能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而去张府花厅与赵谨交涉之前，无情就已密书一封，命叶告以最快的速度将此地的消息带到京都，送交诸葛先生，相信先生自会做出决断。
无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民若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人之力，欲改民之所向，无异于蚍蜉撼树。
“就算是只为诸葛先生，也定要试上一试。”无情苍白的脸颊，唇角浮出一丝微笑，就算是苍山顶的那一弯冷月，也不能比这个笑容更傲更温柔。
现下，德清县到处乱糟糟的。
平日里不敢说的话有人敢说，不敢做的事也有人敢做，就像是一阵热风，吹得人各个头脑都有些发热。
幸而县衙明显调集了人马，摆在了德清县城，暂时城内还没出什么大乱子。
身处如此的混乱中，一点红倒是彻底冷静了。
事实让他震惊，也让他不得不信。
这里是宋朝，距明朝尚有几百年的宋朝！
当从旁人口中听出了这个事实，一点红感到震惊，但更多的是豁然开阔。
一切的不对头、不合理，全部都能解释的通了。
对于自己为何到了此处，一点红有些疑虑，可也不甚在意。
重要的是眼下。
香帅此人，是个难得的朋友。他绝不会让朋友为难，也不会让朋友为之担心。况且，即使是楚留香碰上了种种困难，他也一样能潇洒从容的脱身，一点红坚信。
所以，遇到了此番奇异遭遇，一点红纵然再次与香帅见面机会渺茫，心下倒也不难受。
一点红担心更多的是，曲无容。
无容她到底有没有也在这？
一点红拿不准，虽然在山林之中，没能有任何的发现，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又哪里是说的准的呢？
一点红决定，当务之急，找寻曲无容。
可人海茫茫，又该何处去寻？
无情修长的指尖扣在暗红色的桌面上，更显苍白有力。
无情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这次的局势看似只是必然导致的趋势，可无情从中隐隐嗅出一股阴谋的味道。
他担心，自己的行踪有可能已经暴露。
一入浙江境内就出了民变，而且还是青溪县，无情有足够的理由怀疑。
这次的暗访出行，无情也只是告知四童子，是为了查访花石冈一案。无情自己明白，不仅是为了花石冈，更重要的是私盐一事。
诸葛先生已为私贩盐茶之事，头疼日久。盐茶乃是朝廷命脉，贩卖私盐，历朝历代更是屡禁不止。
浙江这边这条私盐的贩卖渠道隐藏极深，直到前不久对花石冈一事，多有调查，这才意外找出了点蛛丝马迹。
此行，无情看似没有目标，暗中却直奔青溪，就是为了此事。
没曾想，横生枝节，临近的德清县出了凶案，这才转道来到这德清县。不料，青溪县即刻就有人举兵。
就像是一出戏，林林种种，太过巧合，也就可能不是巧合。
算算时间，离开京畿这么久，蔡京那边已发现也是顺利成章的事。
若真是蔡京那边所为。
那可真是好谋算、好计谋！端的是釜底抽薪、狠毒果断。
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无情倒不是没有办法可想，只是身单力薄，不可硬取，委实有些束手束脚。
轻轻送出一口气，无情苍白的脸色更添一分凝重。
一点红没什么表情的倚靠在不惹人注意的墙角，看着眼前一众神情激动的人，尽可能从他们的对话中找到自己想知道的内容。
天下要乱，果真是乱世。
一点红心中不免沉甸甸的，要想在这乱世寻人，恐怕不止是会难上一两分。
也许，该找人帮忙？
一点红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一丝犹豫，随即坚定，有丁点可能就应试试。
冷清的院子里只无情一人在。
张府众人早已被分派了事务，赵谨此人才干倒有那么几分，懂得利用手中所有的资源。
而余下的三童子也被无情吩咐了出去，随时注意动向，如此，只余下无情一人留在张府偏院。
没受到任何阻碍的一点红，出现在偏院门口第一时，无情便发现了他。
“何不进来坐坐？”一道冷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一点红闻声沉默闪进屋内。
无情认真打量眼前的人，冰冷僵硬的脸，冷酷倔强的眼，无情有一瞬感觉看见了四师弟，但到底不同。
一身黑衣，右手无。
无情打量一点红的同时，一点红也在观察无情。
儒生布衣，冷峻清丽的面容，甚至比女儿家更俏，是一种寂寞刀锋冷的俏。
更让一点红注意的，是他的手。
手指白皙修长，指节深明。
指尖很尖，有力，有劲。
带着一种蛮、狠、不妥协、固执、倔强、桀骜不驯的感觉。
三分凄三分厉。
“你很强。”视线从无情的双手上移开，一点红道。
无情冷冷颔首，直视一点红双眼，问道：“这次，你又为何而来？”
“请你帮忙。”
无情蹙了蹙眉。
“为何是我？”
“此处只识你。”
一阵静默。
一点红突然又开口：“你若帮我，我替你杀人。”
无情一愣，定定看一点红，突然勾唇，道：“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水波荡起涟漪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