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茶绿茶》羊萤

3、遗书

　　“你在说什么啊……”许维笑着向前一步，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

　　“青夏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算了你真的很不会撒谎哦，她要是死了的话，那这婚礼……”

　　“是我和杨翼的。”

　　“住嘴……”

　　“许维……”

　　“告诉我这是谎话。”

　　“许……”

　　“告诉我这他妈是骗我的！”

　　“很遗憾，这是真的。”

　　“那你怎么能娶杨翼啊混蛋！”

　　“那是，青夏的遗愿。”

　　许维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留下来陪赵啟明一起沉默，他疯了一样地冲出了教堂，寻着刚才隐约看到杨翼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你和杨翼的婚礼……别开玩笑了！杨翼是……】

　　掏出手机，急急地拨了一个号码，却迟迟没人来接。

　　【你会去哪里啊……翼。】

　　河堤，杨翼独自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手中紧紧捏着一封信。

　　信封是白色的，上面写了两个黑色的大字，遗书。

　　“切……”杨翼咬紧了下唇，皱了皱眉头，把信拆开。

　　喜欢写大大的连体字，字迹很清秀的，是王青夏的字迹没错。

　　【呐，翼，这是四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吧……不过很遗憾，我已经看不到你了。】

　　“你这混蛋……那就等到能亲眼见到我之后再死啊！”

　　【也难怪你会生气呢……我把啟明那个麻烦的家伙扔给你了，不生气才奇怪吧。不过，翼，我也只能把他扔给你了。你们两个是除了我的父母以外，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任哪个，我都不能轻易说再见的人，任哪个，我都不能放心离开的人。】

　　“那就别说再见，别离开啊……”杨翼小声说着，听声音像是在撒娇，但是表情却看不出来轻松的意思。

　　【赵啟明那家伙我还不能信任啦，但是翼，是你的话，我一定百分之百地完全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能照顾好我，能照顾好许维，那么，能不能替我照顾好啟明呢？那个笨蛋，如果知道我要死了的话，一定会跑到医院揪着医生的衣领大闹一场吧，可能会找遍世界上的名医砸钱让人家医好我吗？我不想这样啊，浪费钱又浪费时间……我被上帝选中了，所以必须要离开了。】

　　“凭什么把人都扔给我啊……我才不会照顾好赵啟明呢。”

　　【翼……虽然说对你最放心最信任了……但也是最放不下你啊……你一直都没有交过男朋友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不是没有人追，不是看不上那些家伙，不是对自己没自信……是因为我，才没有谈恋爱吧……】

　　“青夏……”

　　【呐，你喜欢啟明吧。】

　　杨翼睁大了眼睛，随之，眼泪掉在信上，晕染了喜欢二字。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如果我死了，你就和啟明在一起，因为除了我，只有你才配得上他。后话是，除了我，只有你那么爱他。我只能把他交给你了，不能让他和别人在一起，不能让他只身一人，原谅我的自私，翼……我最遗憾的是没见你最后一面，我最烦恼的是没能当面和你说这些话，我最难过的是，没看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婚礼。】

　　杨翼的手有点抖，她粗鲁地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眼中的泪让她看不清信上的字。

　　【原谅我的自私吧……翼，和啟明结婚，好不好？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真是的，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任性的毛病啊……”

　　【翼，我爱你。】

　　“既然爱我的话，为什么让我和别的男人结婚啊……王青夏你真的是，任性得可怕。”

　　另一边，许维几乎跑遍了所有杨翼可能回去的地方，却一直找不到杨翼，这时，手机响了。

　　“喂……什么！”

　　挂断电话，许维静静站在原地，没有继续找杨翼，也没有回到教堂。

　　过了好久，才慢慢地走回教堂。

　　等许维再回到教堂的时候，婚礼已经结束了。

　　赵啟明和换上了红色晚礼服的杨翼正在送客人离开。

　　“恭喜你啊，啟明……杨翼，六月新娘呢，真漂亮。”

　　“谢谢。”

　　回答许维的是赵啟明，杨翼虽然一直微笑着，但好像一直在强忍着什么，不肯说话，是怕有什么东西随之被说出来么？

　　“我就不去闹洞房了，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我先回去了。”

　　“恩。”

　　“杨翼……”

　　“……”

　　“你为什么，决定要和我结婚了呢？之前明明……”

　　几小时前——

　　“如果我说青夏死了，你会不会想杀了我？”

　　“你说什么？”

　　“青夏死了……这是遗书。”

　　“！！”

　　“今天，是我和你的婚礼。”

　　“你这混蛋，她死了你就能和别人结婚了吗！”

　　“这是她的遗愿。”

　　“……我不管，不管你有什么狗屁理由，这个婚，我不会结。”

　　“那个时候，你的眼神看起来真的像是想要杀了我呢。”

　　“可这是她的遗愿啊。”

　　杨翼闭上眼睛，轻声说，赵啟明也不再搭话。

　　赵宅。

　　“到了……这里是大厅，房间在二楼……”

　　“不用特意说明，我来过这里的。”

　　“说的也是呢。”

　　“少爷好，少夫人好……”

　　“这是梁妈，有什么事找她就好。”

　　“恩。”

　　“你累了吧，要不要先去休息。”

　　“恩。”

　　“梁妈，给少夫人再单独准备一个房间。”

　　“啊？可是少爷，之前少夫人的东西不是都搬到你的房间里去了么？”

　　“先打扫出一间房间，东西不用管。”

　　“是。”

　　温热的水流从头上流到脚边，杨翼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能不能替我照顾好啟明呢？”

　　“唔……”低下头，呼吸着闷热的空气，杨翼感觉胸腔一阵钝痛。

　　“我被上帝选中了，所以必须要离开了。”

　　“青夏……”睁开眼睛，即使温水流过眼睛酸涩着。

　　“呐，你喜欢啟明吧”

　　急急地喘息着，不知道为什么，窒息感越来越强烈，透不过气的感觉，连呼吸都造成全身的无力。

　　“翼，和啟明结婚，好不好？”

　　喘息得不能再频繁了，可还是呼吸不到空气，手脚都在颤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跪在地上。

　　“翼，我爱你。”

　　身体疼得几乎要痉挛，颤抖着伸出手，费力地关掉了水流，急促地喘息，却怎么都没有办法正常呼吸。

　　紧紧护住心口，痛苦地跪在地上喘息着。

　　好像……要死了。

　　“杨翼，你还在里面吗？换洗的衣服我放在外面了。”

　　赵啟明站在浴室门外，放下衣服，正准备离开。

　　【等下，别走……】

　　浴室里面没有水流的声音，却也没有杨翼的回声，隐隐约约听到喘息声。

　　“杨翼，你在里面吗？没事吗？”

　　喘息声越来越大，听起来十分痛苦。

　　“杨翼，你回答我！”

　　还是没有回答，赵啟明有点急了，冲过去要开门，可是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梁妈，梁妈！”

　　老妇人急忙从门外跑过来，“梁妈，我把浴室门撞开，然后你就给少夫人披上浴衣，动作要快！”

　　梁妈看到赵啟明紧张得吓人的脸，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咣，咣，嘭……”

　　“梁妈！”

　　门被撞开，梁妈急忙跑进去，拿过搭在门边上的浴衣给杨翼披上，赵啟明立马冲进来。

　　“杨翼，杨翼！”

　　杨翼只是跪在地上不断喘息着，似乎喘不过来气的样子，痛苦地皱眉，根本无法答话。

　　“杨翼！”

　　一把横抱起杨翼，冲出浴室，把她抱到床上，她还是不停地喘息。

　　“梁妈！”

　　“少爷，少夫人这可能是过呼吸症……你先让她平躺着，我去取东西。”

　　“杨翼，杨翼……”

　　胡乱地理顺她的头发，一只手帮她顺着胸口，却怎么都不能让她好受一点。

　　“少爷，把纸袋罩住少夫人的嘴巴和鼻子，留出一点空隙，让她呼吸。”

　　“杨翼，呼吸……快呼吸啊……”

　　杨翼的眉紧紧地皱着，看着纸袋一缩一鼓，意识到她正在呼吸，赵啟明还是一点都不敢松懈。

　　“没事了少爷，保持这样，一会儿就会好的。”

　　“那间房间不用收拾了，少夫人和我一起住。”

　　“是。”

　　“你先出去吧。”

　　“是，少爷。”

　　杨翼的眉渐渐舒展开，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赵啟明坐在床边，皱着眉按抚着她的额头。

　　杨翼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没什么大碍了，赵啟明慌忙站起来，拿过放在浴室门口的衣服，放在床上。

　　“我也去洗个澡，你把衣服换上吧。”

　　杨翼用纸袋又呼吸了一会，才坐起来，换上了睡衣。

　　那是一件蓝色雪纺吊带睡裙，外搭一件长袖宽松的长款睡袍。

　　杨翼刚换上，赵啟明便从浴室走出来。

　　杨翼的美丽他早四年前就看过了，并没有多大的惊叹，只是安静地擦了擦自己的头发，又换了条毛巾，去擦杨翼的。

　　杨翼的头发很长，披着到腰部以下，黑色的，像丝绸般的。

　　赵啟明的动作也不自觉地轻柔，擦完后还递给杨翼一把梳子。

　　“晚饭要在楼下吃还是在房间吃？”

　　“不想吃。”

　　“那就在房间吃吧。”

　　杨翼轻轻皱眉，赵啟明还是一如既往地霸道。

　　晚饭也是在他的强迫下进行的，不过杨翼也不是个温顺的家伙，吃了两口就说不吃了，态度坚决。赵啟明也没法子，只好让梁妈都端下去了。

　　晚上，两个人背对着躺在床上。

　　赵啟明听着杨翼不算平缓的呼吸声，轻声说，“睡不着么？”

　　“恩。”

　　“有心事？”

　　“没有……”

　　“那……”

　　“我只是有点想她了。”

　　满室寂静，连呼吸声都好像要小心翼翼。

　　“唉……我比你，更想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