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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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棠捂着脸，蹲在地上。她惊恐的看着眼前本来应该是静态的三维景象扭曲成一个黑不见底的漩涡，然后她看见——
姨妈的灵魂被束缚在这个房间里，她从那黑色的漩涡底部爬了出来，就好像从正在冲着的坐便式马桶最深处爬出的一样……林棠的思维在那一刻跑到了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处回不来了。
林棠猛地感到脚一阵冰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姨妈黏糊糊不知道沾了什么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正把她拖向那漩涡中央。
“可恶！”林棠低声咒骂着。因为受伤她只得用不太习惯的左手用力抓住门框边缘。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被姨妈拖向了漩涡的方向。……不，那也许并不是姨妈，那只是姨妈残留的不甘的怨念。
林棠用手在地板上划动着，然后她被拖入了漩涡之中。这时，林棠仅离漩涡中心15厘米。
时间仿佛静止般，林棠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出和姨妈短暂相处的一个星期多。姨妈的微笑，姨妈为她所做的点点滴滴，姨妈的所有所有，那生动的一幕幕紧紧的扼住她的喉咙，让喘不过起来。
林棠这时无比痛恨她那极度理智的头脑。不是对死亡的恐惧，不是求生的意念，那些东西她都不需要，而是她作为“人”对于现世所选择的最正确的行为。就像她作为索菲这个个体醒来时却记得林棠的记忆，仿佛程序运行中出了差错，而这时为了规避风险，她选择了“林棠借尸还魂在了索菲的身体里”这个解答，而现在为了“日常得以正常的运行”，她杀死了她眼前的这个异常存在。这是一个BUG，她必须修正。
林棠瞪大眼睛清晰的看到了“姨妈”身上的死线。她拔出了短刀，猛地刺下然后沿着死线轻松的划开。
“姨妈”没有流出鲜血，只是渐渐变得透明，然后化作了一阵烟消散了。
不……那些都不是理由。她甚至有种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感受。她在想什么？她在做什么？她都找不到答案！
她，是谁？
“姨妈”被“杀死”了，但是漩涡并没有随之消失。只是一瞬间的愣神，林棠就被漩涡巨大的力量拖了进去。
当探长和警察到来的时候，除了发现姨妈的尸体外，还发现了躺在地上，昏迷了的林棠。
他们拍了一些照片，勘察了一下案发地的细节后，将此案归到最近非常有名的“Tommy”杀手一案中。而林棠则是被紧急送到了纽约某家医院中。
“听说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某位护士站在林棠的病房外小声的对身边的人说道。
“咦？是不是撞邪了？这么奇怪！”听到这话的人捂着自己的嘴硬是将惊讶声憋了回去。
“……第一次是脑震荡，结果昏睡了好久；第二次是骨折；而这一次连原因都没有……主治医生只是说，‘原因不明，病人大概是不想醒来’这一类的话，而探长则是认为‘她’看到了凶手的面貌之类的……”
两人走的越来越远，直到声音再也听不清。
那个长相普通的男人站在走廊的尽头，他看着林棠的病房的方向，破碎的字眼飘荡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走廊里。
“……第一个……”
林棠漂浮在半空中，失神的眼睛没有焦距。她的身下是一望无边的水蓝色的湖泊，漾着一圈圈的波纹。
她低垂着头，然后身体突然变得沉重。她跌进了水中。
——我，也许，现在醒来了。……这里是哪里？我在做什么？……我浸在微温的液体里。……我闭着眼睛吗？还是张开眼睛？……很黑，很安静。……我弓着身子浸在液体里。听得到声音。……在发什么怒呢？……不，在悲伤什么呢？……我的情绪很安定。……我紧握着拇指，我的身体向外面敞开，……我的身体系在何处？……觉得些微寒冷。……我，醒着吗？ ……妈妈！……【此段出自《姑获鸟之夏•序章》】
林棠撑着头从病床上坐起。她打量着房间，然后看见一个护士跑了进来，随即再次冲了出去。
林棠歪着头回忆着自己是怎么又进了医院，突然，她眼神一凛，掀开被子，赤脚就像房间外冲去。
姨妈……可恶！她不会放过那个混账杀手的！！
迟来的医生看着疾走在医院走廊里的林棠，失礼的叫出了声，“病人……”
林棠穿着一身白色的病服像只恶鬼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着，完全没有顾及周遭人怪异的眼光。
林棠隔着一个街道打量着离姨妈住处。现在没有人。林棠看着入口的封条迟疑了一会儿，随意决定从另一边进去。
虽然林棠知道她不应该任性的单独行动，她需要的只是警察的帮助，然后耐心的等着消息……见他鬼的消息！老子只是想逮住那个人，然后把那个混账的骨头一根根的折断而已！林棠愤愤的冷哼了一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四周以及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后，一个闪身就躲了进去。
Clear，and no one！
这里是她曾经非常熟悉的厨房。
林棠伸手抚摸着手边的阴凉的桌面，然后顺手拿了一把泛着金属冰冷质感的餐刀，紧紧的握在手中，径直往姨妈的卧室走去。林棠的脸色不是很好，她只觉得肚子里有一团怎么也压不住的怒火在不断地吞噬着她的理智，于是她也按着自己的冲动做出了选择。即使她知道之后她会多么充分的认识到自己鲁莽，她也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个看起来轻松的道路。
——啊，我就是想这么做，而且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说到底，林棠只是个自我中心的任性孩子。
林棠轻轻的推开了卧室的门，刹那她被迫的向后退了一步。她眯起眼睛有些不舒服的打量起被收拾的干净的房间。那个味道，虽然已经变得很淡，但是依旧清晰可辨，那种有点像寒冬腊月里东西腐败了的味道……很熟悉。
这时，楼梯处传来嘎吱一声。然后林棠面朝外看着从楼梯迅速窜上来的紧握着□□眼熟的老男人。
“你是那天的人？”林棠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不抱希望，她有些怀疑的问道。
“FBI行为分析组的特别探员Gideon，你是那天的……”Gideon收起枪，皱着眉在回忆着什么。
“索菲，是她的侄女。”林棠撇过头去看着床上，似乎她的姨妈还死不瞑目的躺在那儿。林棠低头嗤嗤的笑着，气息断了，连残留的“怨念”也被自己亲手了结了……还真是消失的一干二净。
Gideon盯着林棠看了几眼，耸耸了肩，“我很抱歉……”
“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林棠用着嘲笑的语气说着，仿佛与她一点也不相关。
Gideon仔细思索了一下，然后直直看着林棠的眼睛，没有眨眼。他在观察林棠，在琢磨着这个哪儿看都奇怪的女孩。
林棠丝毫不退让的回看着Gideon。那时，她甚至有种这个男人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想法这样奇怪的感受。她撇过头说道，“……有什么发现吗？犯人是谁？”
“唔……暂时还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手上拿着照片，转过头看着床的位置。
还真是口风紧的男人。林棠安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再说什么。而Gideon仿佛忘记了林棠般，专心的查看起卧室的每处细节。
时间过去了好久，直到门突然从外侧被打开。一个穿着随意的黑皮肤的男人走了进来。
林棠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门的一侧的墙壁前抱臂站好，她挺直着腰杆，微微的扯起嘴角。她甚至没有给进来的人一点关注，只是一个劲的注意起Gideon来。
可怕的男人，这是林棠对Gideon的评价。因为在他的视线下，她会觉得害怕，心虚，或是有种被察觉到秘密的慌张。可是一旦在那个男人转过身去的刹那，又情不自禁的注意起他来。就好像是一种极危险的游戏，欲罢不能。
感受到有人进来，Gideon甚至没有回头就说道，“她开着个练习录像，踏板操。”
那个不知道姓名的男人奇怪的回问道，“踏板操？有一个台子的？踏上踏下踏上踏下？”
“那台子在哪儿？”
Gideon走到床前，放下手中的文件夹，俯下身体查看起床底。此时出现在Gideon面前的赫然是那个踏板。他咬着眼镜的一脚，单膝跪在地板上，转过头看着后来的那人说道，“他在这儿花了很多时间。”
“怎么？他吸尘了？！……我的意思是，没有台子的痕迹。”后来的人翻看着文件查看着，然后惊讶的回道。
“很多时间。”
“你说什么！？他居然还在这里呆了很久！！”林棠本来只是沉默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却突然愤怒的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她……是谁？”那个不认识的男人惊诧的问道，他居然没有感到这房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该说是对方隐藏的太好了，还是自己的反应太迟钝了……不，也许对方根本就没有打算隐藏，她只是站在那儿而已。
“可恶！！可恶！”林棠握着拳脑袋里乱糟糟的，她看着四处，离散的视线找不到落脚处。
“不可原谅的混蛋！”林棠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般挎着肩，低垂着头。
“你……没事吧……”Gideon没有回答对方的提问，只是有些担忧的看着林棠，却不防她动了一下，诡异和海洋中的水草有几分像。
Gideon皱着眉，他听到林棠在低语着什么，却是听不清。
“……宰了他宰了他宰了他……”
“Miss 索菲……等等！”Gideon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棠前倾着身体冲出了房间，像极了蓄势待的幼狮，很危险。
“Morgan！快抓住她！她想一个人去复仇！……那个女孩现在太危险了……”Gideon向那个被称呼为Morgan的男人喊道，自己跟了出去。
“What？……”Morgan摊着手有些疑惑，不过转眼就跟着Gideon冲出了的房子。
当Gideon来到街道上，却早已失去了林棠的踪迹。那个女孩……
林棠沿着街道往前奔跑着，她感到风逆着她的方向不断拍打着她的脸，她的心飘得很远很远，直到她累极了，停了下来，撑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姨妈……姨妈……
林棠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拿出了那把在阳光下闪着金色光泽的餐刀。
林棠不知道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是怎么煎熬过去的，她只是失神的往前走着，没有目的地。林棠的头有些发烫，她不断的在这个街区游荡着，她甚至想着只要那个混账胆敢出现，她就先折断他的手指，再打断他的腿。可是她也是知道这样事绝对没有可能会发生。
时间过去了很久，林棠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太阳。阳光刺得她眼睛酸胀，她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脱力。这时，一个眼熟的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Gideon。
只见Gideon急急忙忙的在寻找些什么，然后慢慢的向某家的院子走了进去。
林棠眼神闪了闪，扯起嘴角就跟了过去。……有“事件”发生的气息。
林棠的心情瞬间就变得很好，她踏着轻快的步子，远远的跟着Gideon。穿过院子，经过厨房，沿着楼梯，直到来到最后一扇门前。
林棠不断摩挲着手中的餐刀，然后眯起眼睛好心情的越过Gideon看着卧室里面的光景。
“我会开枪打她。”
“不，你不会的，Franklin。”
“会的，我会的”
“如果你伤害了她，我就杀了你。我就说我们抓住了个低级的强盗，你根本就不是Tommy。你仍会在逃，过一会儿，人们就会忘了你，你将会一名不文。每五年或每十年，他们会拍个电视节目，他们会问，‘那个叫Tommy的出什么事了？他为什么会消失？’然后他们会停止再在一起谈论了。……放下枪。得了，和我一起走出去，我会保证你的脸会出现在国内的每份报纸和每个电视台上，Tommy杀手：Franklin Graney。每个人都会看见你的，Bundy，Dahmer，Graney……整个世界都会知道你是谁。这由你来定，Franklin。你能变得很有名，不然也能透明。”
“你会告诉告诉所有人？”
“现在在外面就有个媒体人士……是你的选择。”
“保证？”
“是的，先生。我保证。”
林棠就在这一刻来到了卧室，她歪着头笑着。
“你是媒体人士？”那个白人，被大家成为tommy杀手的男人双手抱头，看着出现在这里的不合时宜的白衣女孩。
“啊，我是。”林棠不明意味的点点头。
显然不是。Franklin不禁心中精灵大作，他总觉得这个女孩身上给人的感觉太不好了。
Gideon听着这个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声音，才了解到来人不是他的同事。他用枪指着Franklin，紧紧的盯着对面的人，就怕他一个不注意就会给了这个惨无人道的杀手以可趁之机。
“我身后有手铐，把他铐起来。”Gideon背对着林棠说道。
“……太麻烦了。”
Gideon这时才觉得来的人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他转过头看着林棠，怔怔的看着朝着对面白人扑过去的林棠。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没有人知道林棠是怎么越过了床直接将Franklin扑倒在地。只是眨眼间，林棠就已经握着餐刀狠狠的沿着死线从Franklin的锁骨切向了腋下。
Franklin早已决定不再反抗，却眼睁睁的看着奇怪的女人杀死了自己。是的，自己受了这样的伤，根本就活不下来了。只是，只是他希望，即使他死掉了，他的名字也会传遍整片大陆。……
鲜血映红了林棠的眼睛。林棠松开了餐刀，慢慢的从Franklin的身上站了起来。她擦拭掉脸上溅到的血点，看着Gideon，像个无助的孩子。
“怎么办？我杀人了？”林棠笑的有些凄惨，仿佛打破了爸爸的茶具的小孩。
Gideon愣了愣，收起了枪，赶紧跑到了Franklin的身边。他试探着将手放在了Franklin的鼻下，而Franklin早已没有了气息。
林棠啪的一下坐在了地上，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下瑟瑟发抖。
Gideon叹着气，一把将林棠抱在了怀里。
“没事的，没事的……”Gideon只是不断的安慰着林棠，有些同情这个为了复仇而杀了人的女孩。……果然当时没有看错，这个女孩的心思太多简单，简单的令人害怕。
林棠像是寻求安全感般的扑进了Gideon的怀中，不断的打颤。只是……
林棠的嘴角往两边扯动着，分明在笑。
这一晚，林棠像无数个晚上一样在街道上游荡着。凄冷的月从高空中俯瞰着高楼丛立的城市，血红色的月晕带着不详的意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那件事后吧。林棠怀揣着短刀，慢慢的走着。
直到清晨时分，林棠才不清不愿的回到了自己租的小单间。简陋，倒是设备齐全。
林棠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林棠拧开了瓶盖，咕咚咕咚的喝着。
林棠倒在床上。强烈的不真实感和不确定性席卷着全身。她背靠着墙壁，蜷缩着补起觉来。
午后渐渐变热。林棠从黏湿的梦中醒了过来。她感到腹中一阵饥饿。
林棠打量起这间新搬进的屋子，才想起冰箱中除了冰水外没有食物。林棠不情不愿的拿着钥匙，锁好门走上了街道。
林棠喜欢安静的地方，那样她就可以一点点的辨别着心里的那些声音。她停在小巷的入口，顺着一个炽热的视线看着对面的那个女孩。
黑色长发，面部表情较纯正的中国人更深刻些，身上挎着黑色的斜挎包。
然后林棠猛地抬起头，看着飞在天上的两个老外。
林棠皱了皱眉，然后破天荒的改变了想法。
算了，今天不走这条路了。
林棠像往常一样的买了午饭，回到住处，似乎刚刚的小插曲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会飞的人奇怪吗？也许只是变态。
林棠咬着汉堡，苦着脸。老实说，汉堡的味道其实完全没有姨妈的手艺好。
——姨妈，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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