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正文4.20 ...
-
霍格沃兹第一年暑假的第一天，金夕是在英国华人街的一家中药店里度过的。
不想寄住在霍格沃兹，那样自己所有的行动都会有被邓布利多监视的风险。学期末的最后一天，完成了工作的金夕没有和任何人道别，可以说是逃离般地迅速离开了巫师界寻找新的住处。
和的士司机说了将自己送到华人最多的地方，于是就被载到了唐人街。街边偶然间杂的几件旗袍店、陶瓷店，工艺再怎么地道又如何，根本就不是金夕记忆里的时代的中国。
如今的金夕已经是一副高鼻子深颧骨的标准白种人长相，顶着一头黑发在一群将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亚洲人之中，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一种追逐更加显眼。
路过一家不起眼的中药店的时候，金夕看到了店面的墙角处立着一块缺了一个角的小黑板，上面用白色的粉笔写着“本店招聘店员，包食宿”的中文字样。
在唐人街里看到中文，金夕并没有产生原先想象中的惊喜的感觉，只有一种“到底是在唐人街了啊”的感叹。不过牌子上的“包食宿”还是让金夕心动了。
小心地护住自己九个月身孕的大肚子，金夕带着忐忑的心情拉开了中药店的深棕色玻璃门。
“您好……”金夕弱弱地用中文招呼了一声。本以为十多年没有用过的母语，或许会说得有些疙瘩，可当第一个音节脱口而出的时候，没有半点生疏的感觉，独特的韵律早已刻入骨髓，不用任何回忆就已经完整地说了出来。
“贵客驾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立刻从角落里窜出了一位小眼睛的秃顶中年男子，他以比金夕低了一个头的角度躬着身体，带着讨好的笑容侯在金夕的身旁。在注意到了金夕的特殊情况之后，矮男人的最裂得更大了，他唾沫横飞地营销道：“我们这里专卖来自古老东方的灵丹秘药，品种齐全、应有尽有，而且绝对价廉物美、功效显著。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安胎药了！包管孕妇吃了我这里的药之后，胎盘稳如磐石。只要不到生孩子的时辰，哪怕跑个马拉松都不带气喘的！怎么样，您要不要买一些？”男人一脸期待地仰视着金夕。
听矮男人说完他要说的话之后，金夕平静地开口：“我是来应聘的。”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矮男人立刻收起了笑容，用力向上挺直身体。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没有超过金夕的高度。他抬起下巴，用衣服评判的眼光从上到下瞟了金夕一眼，嫌弃地说道：“没错，我的店里确实是需要一名接待人员。不过就你的条件，顶着那么大的肚子，根本就不可能好好干活吧？到时候可就不知道是谁帮谁服务了！”
没有可以反驳的理由，金夕灰心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矮男人突然叫住了金夕，他摸着下巴装出一副施舍的表情，“看你的样子，肯定是未婚先孕不想被家里人知道所以从家里逃了出来吧？也算是你走运遇上了我，我可以聘用你。不过我也不能太吃亏！工资上面肯定是要打折扣的。包食宿之后每月再给你一百的工资。一般的商店可是绝对不会招收孕妇的。怎么样？你要答应就留下。”
于是对金钱没有观念的金夕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这一卖就是一整个暑假。
金夕走到柜台之后，才发现店铺里除了自己和秃顶的老板，还有另外一名员工。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身上披着一件已经洗得泛灰的白大褂，鼻梁上悬着一副特大号黑框老花眼镜，典型的电视剧里的老中医打扮。老头正伏倒在柜面上小歇，因为他面前堆积着的大量厚如板砖的医药类书籍，所以刚进店铺的时候金夕才没有发现他。
将金夕引到柜台后面正要给她安排工作的秃顶老板同样看到了老头的现状。他立时变得火冒三丈。他大力地敲击着老头脑袋边的柜面，大声吼道：“好吃懒做的东西！现在可是工作时间，你竟然敢偷懒，我要把你今天的工资都扣光！”
老头被秃顶男人给拍醒了，摆正眼镜后发现是自家老板大人，立即以非一般的灵活坐正身体恭敬地认错道：“对不起，店长大人，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秃顶男人火气消了一点，不过仍旧瞪大着双眼，也就这时候能看到他那双小眼睛里的灰色眼珠了。他不满地继续训道：“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的？结果还不是照样睡觉？这次看在新员工的面上，就扣你一天工资。下次再犯，就扣你五天工资！”
“是是是！老板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老头露出一副笑脸讨好地继续劝道。
“她就是我刚说的新员工。具体有些什么活都你来教会她。要是明天她不能上岗，你们俩都别想拿上工资！真是的！一个客人都没有，我要先回楼上睡一觉去了。”秃顶男人说完就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而这之前他连金夕的名字都没有问过。金夕也同样没有被秃顶男人告知过他的姓名。
“坐吧。”老头指着自己身边的作为示意金夕。秃顶男人走了之后，他就又重新恢复了懒散的样子，趴倒在了柜面上。
金夕却不能放松，她不安地站立着：“老师，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的吗？”
老头摆了摆手：“这店又破又小，不是碰上了喜欢东方又钱多得没处花的愣头青，哪里会有生意可做。平时的工作也就一些放久了的药材需要拿出来晾一晾。不过你这就快要生了的身子也别操太多心了。就安心这里坐着吧。”
“那请问今天要晾哪些药材？只要告诉我名字就好了，我对中药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很感激老先生对自己的照顾。可是什么事都不做就白拿工资的事，金夕无论如何也接受不能。
老头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先挑眉看了金夕一眼：“哦？中药的辨识可不是件简单的工作啊。在中国的时候，我想找一个对中药感兴趣的孩子继成衣钵，可惜看上的人都因为辨识药材太过枯燥而放弃了。没想到你一个外国人反倒能坚持下来了吗？说老实话，我可是不太相信的。”老头说着不知从身后哪里摸出了厚厚一叠白色的塑料牌子。“这里有一百个药材的名称，还算是比较常用的药材。你去把它们都贴到对面那一百个与其对应的抽屉上吧。”
金夕顺从地接过了所有塑料牌，向着对面的中药橱走去。对于老头前后的转变，金夕并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开始不让自己工作是出于对怀孕女性的照顾。之后拿出一百个牌子要求自己辨识后贴上，则是因为从老头的话里就可以明白的，中医药是他从事了一辈子的职业，随随便便就承认了别人懂得中药将是对自己职业的最大不尊重。
“金夕，今天看来是不会再有生意上门了。我的晚饭是自己带的。铺子我看着，你去找个喜欢的地方吃晚餐吧。”在金夕将一百个牌子一个不错地标记到抽屉上之后，老头对于金夕的态度亲热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一直用看着自家孙女的热切眼神关照着金夕。全天候营业的中药铺子，在老头和金夕的互相轮班下，也不会令人觉得工作太过沉重和乏味。
“恩，谢谢骆爷爷。那我就吃饭去了。”金夕将面前的桌子上散乱着的药材整理回拢，拉开玻璃门前回头对着骆老头微笑了一下，踏出了店门。
空气里带着浓重的潮湿感，夕阳还没有落下，两旁的商铺就已经点起了红色的中国式灯笼，为飘渺的雾气平添了一份怪诞的诱惑。
金夕也不清楚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她如同受到蛊惑般地顺着红色的光点一路前行。直到差点被两个在街上疯闹地玩着抓人游戏的小孩撞倒。踉跄着后退了一大步的金夕警醒过来，眼前是一家墨西哥餐厅。金夕观察了下餐厅的布置，踏了进去。
吃饭的时候，金夕回忆起自己刚才并非是没有在思考的。只是不想要承认自己想到了某人，才被大脑给屏蔽了。不过当理智回笼之后，金夕不得不接受现实。
越是刻意不去思考，就越是无法逃离。茫茫然走在路上的时候，在这完全陌生的城市，金夕竟然会产生“如果能在这里和他偶遇，那就证明自己和他是命中注定，自己就再坚持爱下去”的想法。
‘自己早就不是花季的少女了，怎么还会花这种痴！’
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心态平和了的金夕回到中药店。瞄一眼墙上的猫头鹰大挂钟，时间只是过去了半小时，指针正指在六点差一分的位置。
此时的骆老头正在匆忙地将桌子上摊开的大包小包的中药材重新倒回到柜子里。人毕竟不是机器，不可能准确地掂量出药材的重量。所以在称量前，骆老头和金夕都会先取稍微超出自己预估分量的药材包进黄色的牛皮纸里，再用天平量准确了卖给顾客。
看来在金夕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骆老头是接待到一个大客户了。仅金夕现在看到骆老头还在收拾的，就有二十多袋药材，几乎是占去了整张桌子的空间。
金夕连忙上前接过了骆老头手上的活：“骆爷爷，我来吧。你晚饭肯定还没吃完吧。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骆老头也没有在活上坚持，金夕接手后他就退了下来。他看着处理起药材来手法熟练的金夕舒心地笑了：“饭我倒是吃完了。就是我一直都有饭后百步走的习惯。你能那么早回来就太好了。那这里先交给你收拾，我出去散会步，很快回来。”
“没有问题！你要散多久都可以。店由我来看着。”金夕对着骆老头露齿而笑，因为想让骆老头安心，金夕的眼神里是满满的自信。
骆老头点点头，很快便消失在店外的夜色中。
独自一人，金夕默默叹了口气：
‘这就是命运。’
骆老头走进一家咖啡馆。
“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您要几人座？”
“预定了。”骆老头的脚步没有停顿，直接越过了门口的服务员。
“哦吼吼~亲爱的骆，只是几年没见，你的相貌就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糟老头了啊。”桌子另一头的人带着戏谑的表情，还未等骆老头落座，就先发制人地开始挖苦起自己的客人。
“是啊，我可是正常的人类，而不是你这种有着好几百年‘受命’的老怪物。”骆老头边说边坐下了。
原本得意洋洋的人因着这一句话瞬间变成仿佛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表情,熟悉他的人要是知道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肯定会大吃一惊吧。“是‘寿命’不是‘受命’。”
“啊哈！我完全没有语言天赋而且最讨厌的事就是背单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总之意思你理解了就可以了嘛。是不是，邓布利多？”骆老头随意地挥了挥手，没有丝毫想要改正自己口误的意向。
每次和骆老头相遇，吃瘪的总是自己。邓布利多只有无奈地重新寻找一个不使自己别扭的话题：“店里的生意还养活得了你吗？”
“呵，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把你那套虚伪的试探用到我身上了？”骆老头揭开手里端着的茶盏的陶瓷盖，喝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拿来的龙井茶，挑眉责问，“邓布利多，你是已经忘记要如何和人坦率地交流了吗？”
邓布利多苦笑着：“金夕她对目前的新工作还适应吗？”
“算是坦率了一半。”骆老头缓缓吹散了积聚在眼前的热气。只是面上的眼镜镜片早已被熏成了不透明的乳白色。可是邓布利多就是能感受到骆老头是盯着自己说话的。骆老头极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金夕她……是个好孩子。”
“是嘛……”邓布利多恢复了平常狡黠的笑容，“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亲爱的骆，我给你带了最新口味的怪味豆，要尝一颗吗？”邓布利多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在桌上摊开后往骆老头的放心推了推，随后眼神中火力全开地期盼地注视着骆老头。
骆老头没有迟疑地直接抓起几颗扔进嘴里。短暂的咀嚼过后：“恩……芥末和薄荷味的混合口味吗？确实挺刺激，不过还是缺了点什么。”为了更细致地品味这其中的滋味，骆老头甚至闭上了双眼。“啊，我想到了！加点猪血应该就完美了。第一次吃的人一定会以为自己被辣得喉头喷血了吧。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味蕾的反馈被放大到大脑，就更能体会这相互刺激的味道了。”这次换骆老头用灼热的眼神盯着邓布利多了。
邓布利多的语气兴奋中带着满满的怀念之情：“这么多年了，你在美食的鉴赏上，还是丝毫不减当年啊。自从你走了之后，霍格沃茨里再没有志同道合的人可以陪我一起享受真正的美食了。”
“你还在尝试将你的喜好向你的那些宝贝手下们推荐吗？”
“本来我是对西弗勒斯抱有很大期望的，我认为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理解的。不过看来，是我想叉了。”
骆老头嘲讽地嗤笑一声：“就是今天来替你拿药材的那一个行尸走肉？呵，你挑男人的眼光永远都是那么臭啊。”
为了加强语气，邓布利多故意夸张地笑着：“哦吼吼~我可是对我这一次的眼光很有信心呢。”
“那我就只有祝福你了。”骆老头随意地敷衍道，并没有多少诚意。他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桌上，茶杯就和他来时一样凭空消失了。“我该回去了。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习惯，希望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太多。”
不等邓布利多的回应，骆老头就安静地起身，仿佛对面的人只是因为店里满座才拼桌到一起的陌生人，没有任何留恋的迅速消失在了店外的夜色里。
骆老头回到中药店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正指向七点差十分，距离金夕回来的时间差了49分钟，距离斯内普离开中药店的时间差了59分钟。
这……就是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正文4.2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