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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再入韩府—下 ...

  •   韩治见一个娇弱女子做男装打扮,眉眼间熟悉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而来。萧侍月摘下帽子,长发骤然垂下:“姑爷,您不记得侍月,也不记得月纨素吗?是不是连月纨素给你生过一个女儿也忘了?”

      韩治猛的一怔,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彻底的冰凉。韩治手上渐渐松了,呆滞的眼神缓缓移到纨月的面庞上,见那张与月纨素相似的脸庞上满是泪水。“你……真是我的女儿?”韩治激动之下,发颤的声音略显沙哑,眼中却是笃定的眼神。难怪如此相像,第一眼就该想到的,只是见到男装打扮的苏纨月,只当是人有相似,怎么也没有疑心到自己女儿身上。

      孟起见韩治松手,大步上前,正要抢出纨月。不料韩济早他一步,大刀横过,逼退孟起,又一个转身,刀刃便驾到纨月脖子上,雪白的脖子上除了几道指印,又现出隐隐血丝。

      孟起惊叫一声“月儿!”

      韩治怒吼声也同时而起: “二弟!”

      韩济瞪着眼睛,提着十二分警惕,口中却对韩治说道:“大哥,你不要妇人之仁。苏纨月是月家人,不是韩家的。”

      “混账!”韩治上前一步道:“她是我的女儿,是我们韩家的女儿!放了她,快放了她!”

      韩济猛地回瞪着眼,持着纨月缓缓走到韩南江身旁道:“爹,十六年前我们一无所获,今日得来全不费功夫,难道就这么放了?”

      韩南江一手扶着秋菊,一手拄着拐杖,艰难的起身,佝偻的身子一步一颤走到纨月面前道:“你说,你是谁?”

      纨月冷冷撇过一眼,面无表情答道:“我是月如意,月纨素的女儿。至于我爹,娘亲从没说过,我也从来没有爹。”

      韩治面色煞白,刚毅的脸庞上缓缓流下泪,喃喃说道:“是我对不起你娘,是我对不起你娘!”

      韩南江哼哼两声冷笑:“好,好!果然像月家的人。既然如此,济儿,交给你处置吧。”韩济贼眼一眯,顿时刀锋一凛,条条血丝流下。

      韩治急道:“爹,她真是我女儿啊!”韩南江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锤,喝道:“治儿!你妇人之心太重,这一点,你远不及你二弟。”说罢,禁不住嗽声连连,咳得整个身子抖动起来。韩治神色凄然望一眼纨月,又见韩南江这副模样,不禁软了语气,轻身道:“爹,不要动怒,身子要紧。”

      萧侍月见韩治如此,不禁闭上眼,泪水哗啦啦而下。十六年了,韩治你竟一点也没变,十六年前救不了妻子,十六年后救不了女儿,你真是没用!萧侍月猛的睁开眼,缓缓道:“韩老爷,司空大人。十六年前月家为何抄家斩首,你我心中都很清楚。可惜,你们功亏一篑,即便抄了月家,也没找到如意锦盒在哪里吧。”

      韩南江和韩济听到如意锦盒,身子猛地一怔。韩济道:“爹,漏网之鱼当真放不得。”

      萧侍月并不理睬他们,又冷冷说道:“月儿是我一手养大,直至今日才知晓自己的身世。至于如意锦盒,更是闻所未闻。你们抓她有何用?”萧侍月一边说一边往前跨步。一个弱小女子的凛然气势,倒把持着纨月的韩济逼退了几步。“你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月儿是我唯一的依靠,你杀了她,我立刻自尽。你这辈子休想知道锦盒在哪里!”萧侍月语气凛然,瞪着眼睛,狠狠地盯着韩济。

      韩南江拄着拐杖,一步一颤又坐回到宽椅上:“箫姑娘,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萧侍月缓了脸色,笑道:“很简单,放了月儿。”

      韩南江默不作声地朝萧侍月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对韩济使了一个眼神。韩济眯着眼道:“好说。请箫姑娘亲自过来接。”

      萧侍宁等人一听,吃了一惊。纨月听罢,则大叫一声:“不要,娘!”

      萧侍月面色镇静,脸上微微带着笑,缓缓走过来。韩济见萧侍月走近,手掌暗暗使劲,将纨月一掌推到远处,反手一刀,刀锋又架在萧侍月的脖子上,横脸道:“说,锦盒在哪里?”

      萧侍月不慌不忙,并不在意寒光凛凛的刀锋,倒是一脸正色的回瞪着韩济。韩济心头微微一怔,握紧了刀柄,刀锋挪动一下,鲜红的血丝沿着刀锋流了下来。

      “娘!”纨月哭喊着,却被孟起死死抱住。

      萧侍宁双眼血红,像一头快要发怒的狮子,握紧的拳头微微发颤。

      萧侍月微微一笑,伴着温柔如水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坚定如铁:“月儿,你要记住,你是月家人。”纨月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头一敲,震得心口生生的疼。莫名的恐惧一下子涌上来,压得纨月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纨月捂着胸口,眼前却见一片红色涌出。

      萧侍月双手握着刀背,对着自己的脖子狠狠一划,血溅刀锋,溅得韩济满手都是。韩济顿时傻了眼,见萧侍月柔弱的身体缓缓倒下,临闭上的那一眼彷佛在告诉他:“你,永远得不到……如意锦盒!”

      纨月大惊,一声“娘”未喊出口,胸口就有一股热气涌上,一直窜到喉咙口,哇的一声,竟然吐出一口黑血。纨月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软绵绵的倒下。孟起扶起纨月。蝴蝶夫人翻起手腕,惊道:“月儿,你毒还未解?”

      韩治跟玉瑚同时上前来。玉瑚抓着纨月的手腕,一张俏脸霎时冰冷如霜,冷冷吐出几个字:“入骨丸毒?”韩治一听,登时愣住了,突然握着拳,狠狠一拳打在地上,又大喊道:“韩忠,韩忠……”

      韩忠本在人群中戒备着,一幕幕轮番上演,惊得他半点也不敢松懈。忽然听到韩治叫他,这才想起来,这入骨丸原是他给纨月吃的。“爹,孩儿没有解药啊。当时这入骨丸是二叔给的。”

      韩济见韩治的眼光前所未有的凶狠,不禁也退了半步,怯生生到韩南江身旁。韩南江一手撑在宽椅扶手上,半倚着身子道:“月儿,你亲娘虽然早亡,但在韩家也未受半点苦。而你终究是韩家的骨肉。如今萧侍月也去了,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是你的亲人哪。你乖乖地,回到韩家来,你的毒一定帮你解。”

      亲人?好亲切的词,好温馨的话。纨月苦笑一声道:“韩老太爷,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有爹。娘死了,我就没有亲人了。”

      韩南江闭上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韩济温言道:“月儿,我们韩家一门荣耀。你看,你祖父的大寿,连皇上也派人来祝寿。你是大哥的亲生女儿,今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不要执迷不悟啊。”

      纨月冷眼横过去,怒目相向,鄙夷地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竟一个字也没回他。韩济脸色顿时难看至极,顷刻间,换了一副摸样:“苏纨月,看在大哥的面上,才对你好言相劝。你不承认是韩家人也可以,拿出如意锦盒,我便把解药给你。”

      纨月捂着胸口,缓缓笑道:“司空大人,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我娘不是说了吗,我对如意锦盒一无所知。”

      韩济气极,挥着刀正要冲过来。韩治大喝一声:“二弟,把解药拿来。”韩济收起刀,退后一步,把脸别过一边。韩治怒道:“二弟,快把解药拿来。她是你亲侄女,你真要看她毒发身亡吗?”韩济回道:“大哥,你认她做女儿,她根本不认你做爹啊。”

      韩治神色凄苦,转头看一眼纨月,喃喃说道:“是我对不起她娘,她恨我是应该的。”韩济长叹一声道:“大哥,你就是这样,堂堂大将军,这般儿女情长。实话告诉你,这解药我也没有。这药是玄平道长新制的,早就跟原来的不一样了。”

      韩治大惊,心下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朝那玄平道长深深看一眼,耳边却听得玉瑚说道:“玄平,果然是你!你我的恩怨与纨月无关,把解药拿出来吧。”

      玄平道禅一甩,冷眼道:“这纨月姑娘的毒可不是贫道下的,贫道从不屑对人用毒!”玉瑚突地站起身,对着玄平道:“呸,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今天本姑娘就收拾了你。”话音落下,便见玉瑚身影一闪,与那玄平斗到一处。掌风呼啸之间,拳来过往之处,根本看不清两人出招。

      众人均暗暗诧异二人功夫之高。蝴蝶夫人趁人不备,暗暗说了一句:“起儿,照顾月儿。”说罢,飞身而起。萧侍宁早已憋了一肚子气,与夫人一起,向韩南江攻去。韩治大惊,双手招架二人,心中着急无比,招架之余急急喊道:“夫人,如今月儿毒发垂危,先救月儿要紧啊。有什么恩怨,容后再算。”夫人听了,手上一顿,霎时便落了半招。韩济见状,从侧面攻上来。蝴蝶夫人听得耳边呼呼生风,侧身让过,见韩济大刀劈过来,不禁大怒:“韩家没一个好人。”萧侍宁道:“夫人,不要听他们的,韩济个卑鄙小人,先杀了他再说。”

      厅中早已乱成一团。阿邦等侍从挡着韩府众家丁,萧侍宁对韩济恨之入骨,招招欲置其于死地。蝴蝶夫人一招一式攻向韩南江,秋菊挡不住,被打成重伤,韩治跟韩忠一齐挡着夫人。然而韩治心系纨月,内心已不太愿意与蝴蝶夫人等人为敌,化攻为守。

      纨月见蝴蝶夫人带着伤,心中更是着急,只是自己身无半点力气,哼了叫了两声夫人,又吐出一口血。韩治见状,吓得立即收住招式,飞身到纨月身边。

      孟起心中自然知道韩治对纨月的态度,心下暗暗盘算,若将月儿牵绊韩治,便是杀韩南江最好的机会。于是凛然道:“韩将军,月儿交给你。”

      韩治见孟起大踏步加入混战中,心头一惊,正欲阻拦。纨月却脱离孟起的扶持,软绵绵倒下去。韩治一把扶住纨月。

      欧阳锦在一旁观战,嘴角露出不经意的一笑。随后悄悄来到韩治身边,温言道:“夫君,纨月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韩治看一眼纨月,眼中露出万分的凄苦。欧阳锦又道:“这入骨丸乃是西域奇毒,道长又改了方子,要想解毒,却是万难。不过我倒是听道长说毒发之时若以内功压制,或可保命。”

      韩治听罢,立即盘膝坐下。纨月甩手道:“你走开,我……不要你救!”韩治眉头一皱,一把扶住纨月道:“月儿,不要胡闹。”说罢伸手点住纨月几处要穴。纨月无力反抗,只得由他用内功替自己压制入骨丸毒。

      欧阳锦见韩治不假思索便替纨月疗毒,在看韩南江那边,蝴蝶夫人与孟起联手攻去。韩忠与众家丁哪里是对手,韩南江手持拐杖,连连阻挡夫人进攻。怎奈韩南江此刻已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功力,哪里挡得了蝴蝶夫人。蝴蝶夫人将匕首暗藏右手心,顺手一翻,拐杖便断成两截,韩南江大惊,转身是一招金蝉脱壳,夫人扑了个空。蝴蝶夫人大怒,右掌劈出,匕首顺势向韩南江心口飞去。韩南江惊愕之余,一手抓住秋菊挡在胸前。可怜那秋菊,连哼都未哼一声,顷刻间便毙了性命。

      孟起怒道:“好一个老匹夫。”蝴蝶夫人更是怒不可抑,顾不得左右家丁冲上来,一脚飞出,将秋菊尸体踢到一旁,落地时左掌一拍,正中那韩南江胸口。韩南江只觉得胸口一热,五脏六腑便像炸开了锅,搅混在一起。韩南江凄凄然一笑道:“师妹,我……终于死在,死在你……手中。”

      蝴蝶夫人红着双眼,怒道:“我只恨没能早点杀了你……”右掌暗暗使劲,狠狠又加了一击,韩南江便飞了出去,砰一声撞在厅堂中央的“寿”字上,然后像一片秋天的落叶,无声无息的落下。

      韩济大喊一声“爹……”,情急之下,出招更狠。萧侍宁见韩南□□,只在心里祷告一声:月将军,你可以瞑目了。不料韩济趁其走神,将大刀向夫人掷出,随后身形一甩,避过萧侍宁,想发呆愣神的蝴蝶夫人攻去。

      孟起大惊,大喊“夫人!”怎奈蝴蝶夫人忽见大仇得报,心中忽然空荡荡的,只想起秦百韬种种音容笑貌,对身外一切险境毫无察觉。只听得身后砰的一声清脆,大刀随地而落。蝴蝶夫人眼睛一闪,只看到一支玉箫飞过。夫人心中一喜,伸手抓住,回头看时,见韩济一拳打来,速度之快,避无可避,于是生生受了一拳,顿时只感到心肺剧痛,血气上涌。玉箫之后,兰伯卿随之而到,抬手挡住韩济再次进攻。

      蝴蝶夫人愣愣地,顾不得伤痛,端起玉箫一看,却不是自己那支,这才想起,自己的那支早已给了月儿。蝴蝶夫人顿时像被人抽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捂住胸口,腹内像火烧般难受。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兰家兄弟赶来。兰仲夷顾不得考虑兰家公子的身份,一支玉箫飞出,挡了韩济的大刀。兰伯卿见夫人危险,急急相救,这才救了夫人一命。

      韩治本全意为纨月驱毒,不料韩南江一死,顿时内息大乱。韩治当即立断,收了内息,然而那乱了的内息早已收不住,在胸中乱撞,怎么都回不了正轨。韩治悲痛交加,加上内息大乱,早已受了伤。

      纨月驱毒驱了一半,忽然内力全消,登时全身有千万只虫咬一般,异常难受。兰仲夷不明所以,一把扶住,问道:“月儿,你受伤了么?”

      韩治深吸一口气道:“快,用内力压制毒性,快!”兰仲夷见韩治如此关切,心下明了,定时纨月的身份已被拆穿了,当下不及多想,也顾不得左右大战,只盘膝坐下,替纨月驱除入骨丸毒。

      韩治在一旁调息片刻,内息倒是顺畅很多,只是内伤恐怕要将养数日。韩治调息之后,缓缓扶起韩南江尸体,沉沉一声道:“住手……”众家丁渐渐停了下来。孟起扶起蝴蝶夫人走到一旁,见韩济与兰伯卿正打得难解难分。

      韩治又一声怒吼:“二弟,住手!”韩济听罢,心下气恼,愤愤然收回招式道:“兰大公子,兰家与韩家也曾同朝为臣,难道今日也要与我韩家作对吗?”

      兰伯卿心中自不以为然,然而面上却道:“司空大人,苏纨月曾对我兰家有恩,我兄弟二人此刻只要保得她平安,冒犯之处,请司空大人见谅。”

      韩济冷哼一声,对着韩治道:“大哥,爹死于这婆娘之手,难道不报仇了?”

      韩治望着众人,缓缓闭上眼道:“走吧,你们都走吧。”

      “大哥!”韩济一声急吼,恶狠狠望了众人一眼道:“别人可以走,苏纨月要留下。”

      纨月缓缓睁开眼,见兰仲夷替自己驱毒,不禁微微一笑。兰仲夷长呼一口气,收回内息,慢慢扶起纨月。纨月对着韩治道:“韩大将军,今日你替我驱毒,本是你自愿的。你若想以此要挟让我留在韩府,还不如将我这条命拿去。”

      韩治心中万分苦涩,摇头道:“你们都走,全部都走。”韩治悄然落下一滴泪,缓缓起身,又凛然道:“蝴蝶夫人,你与家父之间的恩恩怨怨到此结束。至于其他诸位,我知道还有对我韩家恨之入骨的,若还想报仇,尽管来。韩治奉陪到底。”说罢,一个转身,抱起韩南江尸体,对韩济道:“二弟,吩咐下去,准备爹的后事。”

      残月清辉,映的众人脸上万分凄凄。夜半寒风,扫得韩府厅堂一片狼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再入韩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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