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刀十三》正统四年

40、身世（二）

　　那是老夫从京城办差回来，因为赶着复命不得不连夜行路。哪里料到，三更时分，路过淮阳十里渡时，却见到一个妇人怀抱一个小娃，正要往深涧跳去，老夫一时情急，从马上跳起，拦住了那意欲轻生的妇人。暖阁里，东方桓初与叶冷秋怒目相对，但最后还是接过了叶冷秋递过的热茶，开始回忆起这件隐匿了近三十年的往事。
　　妇人？叶冷秋看了一眼东方桓，身上的气息却因为这妇人二字变得不再平稳。
　　可老夫好心救人，却不想吃了那妇人一掌，好在那妇人其时内力稀薄，却也无甚紧要。那妇人只道此事与老夫无关，叫老夫不要多事。东方桓自顾自话，并不理会叶冷秋的疑问，接着说道，那妇人既这般说，老夫也就想不理此事，奈何那妇人怀中小娃啼哭不止，着实可怜，老夫心软，便从那妇人手中夺过小娃，劝慰那妇人，哪料那妇人却道，一个女孩，于国于家无用，倒不如早些去了，干净。
　　于国于家无用？叶冷秋轻轻扯动嘴角，好一个于国于家无用。万不曾想到，三十年后，这女娃不是于国于家无用，而是成了个禽兽不如，悖天逆论的女魔头！那东方桓话及此处，好不愤恨，生生将手中的瓷杯，捏了个粉碎。
　　那妇人姓什名什，多大年纪，什么模样，之后又哪里去了！叶冷秋紧紧握住拳头，面部因为情绪的巨大波动而不住颤栗。
　　哈哈，你不是六亲不认了么，也会关心这妇人么？东方桓忽然大笑道。
　　你若不说，明日，我便叫人把尉迟青原的人头送过来！显然，此时，叶冷秋的耐心已经耗费殆尽。
　　那妇人只说被仇家追杀，如今只剩的她和这唤作叶冷秋的女娃，其他的，她便不肯再说。不过，老夫临行之前，她把身上一个香囊递给老夫，这香囊本想等你出，唉，老夫一世行侠仗义，怎的就造出这样的孽来，救下了你！至于那妇人死了还是走了，老夫也不知道！东方桓边说边骂，但还是从身上取出一只香囊，放在了身前的几案上。
　　叶冷秋一把将那香囊抓在手中，好一端详，可除了看出用的是上好的苏锦之外，竟是再无什么特别。叶冷秋复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亦没有什么味道。白绢？叶冷秋不得已，将香囊上的系着的细线打开，从中取出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绢来！
　　老夫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叶冷秋，你若说话不算话，老夫就是做鬼也放不得你！那东方桓见叶冷秋陷入深思，甩出铁索，借力使力，冲出窗外。
　　玄武，让他走！守在门前的玄武正欲动身追去，却听叶冷秋这般嘱咐。
　　妇人？香囊？追杀？叶冷秋反反复复梳理着东方桓言语中的每一个细节。东方桓的为人，叶冷秋很清楚，这个她唤作叔父的老者，断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们本就不想要我，我又何须要弄明白？手中握着香囊百思不得其解的叶冷秋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阁主，要不要我把那老匹夫捉回来，问个明白？这件事玄武本不想多嘴，但看见叶冷秋神情愈发的沮丧，着实心有不忍。
　　不必了，桓叔要是知道什么，不会不说的。叶冷秋疲倦的摆了摆手，或者因为刚才受伤失了血，叶冷秋此刻的脸色苍白如蜡。
　　阁主，玄武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说了句，属下告退。又何须在这里苦苦等死，踏平岭原山庄，与齐王结盟，这一年来，叶冷秋做了太多让玄武不得其解的事情，可有一件事玄武心里却很清楚，那就是，叶冷秋比以前，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