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刀十三》正统四年

12、合鸣

　　第十二章合鸣
　　秋分过后，天气便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三更天后，坐在舱内挑灯夜读的叶冷秋，也不禁取了件棉袍搭在了身上。
　　这些事情还是让那两个丫头去做的好。叶冷秋听闻有脚步渐渐走近，视线却并未离开书卷，只道又是玉奴，待那脚步的主人走到身前，这才察觉气息不对，慌忙抬起头来，却是嫣然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是你？看到是嫣然，叶冷秋的目光由最初的凛厉缓和了下来，这几日叶冷秋故意将船泊在离涟州官道极近的口岸，但这嫣然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阁，阁主，那嫣然兀自站立着踟蹰了片刻，之后，才似下定很大决心一般，跪在地上，将茶水双手奉在叶冷秋面前。
　　我改变一次主意已是不易，你最好再仔细斟酌斟酌，我鬼刀十三，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叶冷秋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了嫣然身后，这些年来，叶冷秋一直坚守着一项准则，那就是除非自主自愿，否则，绝不会强迫任何人加入幽冥海阁。
　　阁主若不愿收留嫣然，嫣然只好剪了头发，当姑子去！那嫣然说完，真个拿出剪刀来，作势就要绞了头发。原来，嫣然这几日与叶冷秋朝夕相处，大体知道了叶冷秋的真性情，又加上玉奴说了许多叶冷秋不为人知的故事，心下已经认定叶冷秋并非传闻中那种好色滥杀之徒。对鬼刀十三最初的惊恐慢慢淡化，对原先萧一的爱恋又重新恢复了过来。当然，叶冷秋是女儿身的事情，嫣然尚未能知晓。
　　中原居然也有与玉奴一般糊涂的女子么？叶冷秋回过身来，一只手硬是把嫣然搀了起来，我这趟中原之行还有些时日，茶暂且不喝，待返回幽冥海阁之时，你再决定随与不随，却也不迟。
　　那嫣然见叶冷秋话说及此处，也就不再争执，只是默默垂首，一时间，有了些不知何去何从的味道。嫣然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眼前的人是鬼刀十三，但对萧一的那份绻绻还是不受控制的在眼眸中流转。
　　也罢，上次被那些人败了兴致，如今夜深人静，不如把琴取来，再弹上一曲如何？叶冷秋见嫣然那楚楚可怜模样，微微叹息一声，继而缓和了语气，却又看到夜风吹来，衣衫单薄的嫣然有些哆嗦，便把棉袍取下身来，披到了嫣然身上。
　　萧郎！嫣然哪里能想到高高在上的鬼刀十三竟能做出这种举动，霎时，眼泪情不自禁的又充盈在眼眶，嫣然喉咙里默默含了一句萧郎后，便匆忙转身，去取琴来。
　　出来吧！见嫣然离去，叶冷秋拍了拍手，果然玉奴从一侧闪了出来，直直俯首地上，大呼一声请阁主责罚！
　　出来这些时日，你倒是越发能力了！叶冷秋虽然语气中有着责罚的意味，其实心底却为这玉奴高兴，出来这些日子，玉奴恢复了原本率直，纯真的个性，不像在幽冥海阁时，谨小慎微，叶冷秋心下更是打定主意，要为玉奴寻上一个好归宿。
　　好归宿？念即此，叶冷秋自嘲的笑了笑，原来就连自己也认定女儿家的好归宿便是寻个可靠的男子，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苛责这嫣然，还有，还有青吟。
　　起来吧，天也快亮了，你去睡吧。叶冷秋从身上取出笛子，拿在手里对玉奴摆了摆手，玉奴见叶冷秋没有了咎责之意，也就大着胆子站起了身，从包裹里又拿出一件极地狐绒所制的棉袍，给叶冷秋穿了起来，叶冷秋在岭南长大，很是畏寒。
　　待叶冷秋穿好了袍子，嫣然已经抱着琴重又走了进来，外面虽还披着叶冷秋与她的袍子，里面却是换了件自己上船时特意穿的那件银色苏锦长裙，女为悦己者容，或者女为己悦者容才是。
　　叶冷秋拿起玉笛，不再说话，很快，清清幽幽的笛声如月色一般倾泻而来，那嫣然静静听着笛声，一切的一切又恍惚回到了两年前在玉尘阁与萧一相处的日子，那时的萧一很少说话，更多的时候，是他的笛声，在倾诉他眼睛里流露出的不经意的忧伤。
　　嫣然想着想着，手指便轻轻在琴弦上划过，流觞曲水般的琴声和着盈盈绕绕的笛声竟是前所未有的天籁，仿佛所有的情，所有的愁，所有的苦都融解在这音律之中，再也分不清，也再也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