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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第六十七章
      两名女子,三柄凶刃。
      凌乱的桌椅,无声的厮杀。
      这一战,不知该用精彩绝伦、亦或是超乎常理来形容。东厢房中两名绝顶杀手拿使出浑身解数彼此搏斗,她们飞的身影以狭窄的空间作为战场,作为兵器的刀刃在半空中挟带着不容质疑的气势而奔驰。
      冰月清冷,黑月无情。
      单看花夜语及阎羽惜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实在不像是同侪之间的切磋较量,反倒是如同赌上性命──又或者说是赌上了如同性命般重要的事物似的在和相处了五年的挚友一决胜负。
      令人眼花撩乱的身法、流光四溅的刀锋交错,刀刃与刀刃一次又一次的发出了无法压抑的高亢碰撞声,两人同时施展夜莺独行,轻如徐风的步伐游走于厢房内她们宛若一对盘旋的鬼魅,在装饰华丽的楼阁中高奏索魂的曲调。
      “如果妳早料到有这天的话,大概就不会想把夜莺独行交给我了吧?”
      花夜语灵敏的闪躲着黑月刃绵延不绝的袭击,从容不迫的笑道。
      虽说花夜语所使的夜莺始终略逊阎羽惜一筹,但是阎羽惜最初发明这套轻功时,其意旨本来就是重在达成出奇不意的袭击之上,当场地被限缩在像现在这般狭小且采光明亮的房间内时,花夜语和她之间的那段差距不但无法展现出来,反而还变成是阎羽惜被强迫以自己所不习惯的方式迎战。
      “坦白说,妳挑起这场打斗是相当不明智的朋友。”
      “是吗?”
      阎羽惜神色淡定,将双刀舞得密不透风,护住了自己的周身,两眼仔细的观察着花夜语看似千变万化的刀法走向。
      先不说是身处于何种不利的境地,她即使面对一生中唯一的一名朋友也依然能平静的寻找着对方招式中的破绽,她的作战风格向来就不求要赢得华丽或精彩,这名被称为夜枭的杀手所求的向来就只有最简捷迅速的胜利──特别是在这场输不得的战役中更是如此。
      “若要我说的话,妳假使早料到有今天,大概也不会去指导我刀法了吧?”
      话声一落,花夜语注意到阎羽惜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危险的冷笑。
      ──就是这里!
      两眼圆睁,阎羽惜压低身子以身犯险,笔直的冲进了花夜语肃杀的刀幕之中,左手弯刀果断的自下而上斜冲,只听得一记让人打起寒颤的金属擦撞声响起,她的弯刀勾住了幽蓝的冰月,硬生生阻断了花夜语的逍遥玄刀诀。
      花夜语的刀法,讲就飘渺清逸、变化莫测。然而,不知道该不该说是个性使然,接受花夜语指导过刀法的阎羽惜却又从她所教授的诀窍中领悟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法门,化繁为简,将万千变化容于简短精悍的数招之中,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正好和阎羽惜低调而确实的个性相符。
      “什么…?”
      花夜语因一时大意而致刀法被破,她的嘴唇因为惊讶而张得开开的,阎羽惜抓准这可能是唯一一次的获胜机会,反手握住另一只弯刀,右臂化为一道残影袭向花夜语的腰部。
      “想得美!”
      花夜语厉声喝斥,左手的刀鞘一横,稳稳的拦下了来势汹汹的黑月刃,但是才刚接下这一刀却感到手腕发麻,低下头才发现那一刀的力道之劲居然嵌入了她掌中的刀鞘之中。
      这只死鸟的内力当真有这么深厚?
      这是花夜语头一次意识到,或许即使是自认为想当了解阎羽惜的她也从未正确的评价过这个低调的女子所隐藏得真正实力。
      “啧。”
      阎羽惜见难得的机会就这么在眼前失去,眉头一皱准备抽回双刀重整架势,花夜语却在这时运起了傲寒心诀的内功,以右手的冰月刀和左掌的刀鞘为媒介,至寒的内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了阎羽惜。
      “嗯!?”
      阎羽惜双手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她大惊失色感紧向后跳了一大步,尽可能的和花夜语拉开距离。一向冷静的她,额上竟在此时不由自主的落下了一滴汗水,刚刚要不是自己实时撤手,那股凶悍寒气一旦大量入侵体内,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也该是重伤了。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连忙运功将适才渗入体内的些微寒气逼出。
      “…妳该不会是真的想杀了我吧?”
      阎羽惜半开玩笑的问道,她相信花夜语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杀意,毕竟这么多年的友情可不是假的…但花夜语这个人有时候会出手不知轻重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杀了妳?我想我说不定还没有这个本事吧。”
      花夜语瞇起眼打量着阎羽惜,方才她以对阎羽惜释出傲寒真气时,感受到对方体内有一股相当强悍得内劲在抵御着自己,若非她一出手拿出七成的功力,说不定花夜语还会反过来被阎羽惜给震的向后退去。
      果然就如花夜语所料,阎羽惜的内功相当深厚,虽然感觉上还不至于能和自己并驾齐驱,但她若是想凭内力胜过此人怕也不是件易事。
      “死鸟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妳的内功竟然这么强。这些年来,妳藏得可真好。”
      “我可没有藏过什么喔,我只是一直都比较低调了一点。”
      阎羽惜不以为意的笑笑,握紧双刀重新拉开架式,她今天可不会轻易收刀。
      “好一个比较低调…我今天到要看看,妳究竟平时是低调到了甚么样的程度?”
      花夜语长刀横于胸口,斗志燃起,她现在真的越来越想知道──她们二人若全力一搏,究竟是谁胜谁败?

      ──这个答案,很快就会知道了。

      目光交错,她们的身姿烙印在彼此的眼底。
      一个斗志高昂、一个冷静理性。
      准备全力一拼的花夜语和正算计着如何取胜的阎羽惜,她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还有相反的处事态度竟仍在因缘际会下成为了一对莫逆之交,但两人间过于深厚的情谊,却反而成为了引燃这一战的导火线。
      “死鸟,要是我赢了,就别再插手我与舞儿的事了…”
      “可以…相反的,要是我赢了,就离开刑月舞。”
      花夜语其实很清楚,阎羽惜虽然只说是怕独孤红霜的计划被打乱而要对付舞儿,但其实她也是在担心自己这个朋友会受到伤害,才这样一在的想介入舞儿与自己的关系。说真的,花夜语对阎羽惜是感激的,不为其他,只因这人是在这世上除了冷姐姐外唯一会为自己着想的人。不过,感激归感激,她对刑月舞是不可能的放手的,所以这一战她不能输,不仅是为了刑月舞,也更是为了维持她和阎羽惜这段得来不易的友谊。
      冰月刀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绽放出了耀眼的湛蓝色光芒,和阎羽惜黯淡无光的黑月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双方战意至甚,在同一时刻她们双足轻点,无声无息的逼近对方,两人的瞳孔缩为一个针点,全神贯注的在这瞬息万变的剎那准备使出即将破敌致胜的一招!
      花夜语跟阎羽惜都不觉得自己会败北,说穿了不管思考方式如何相异,她们始终都是同一种人──被称为“高手”的存在。无数次的临敌经验和千锤百炼的招式赋予了她们自信的凭证。
      谁强谁弱?这个难以评断的问题若要问那两人的话,不论是花夜语或是阎羽惜心里恐怕都只有一个相同的答案:我!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们才对这一战的胜负感到兴趣。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们才没有料到,这一战竟会有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
      “我说,妳们也适可而止吧?”
      魅惑,妍丽,温雅中带点缠绵的嗓音响起。
      一道绚丽刺眼的绯红从天外驾到,以野火燎原之势没收了这场胜负。
      倏!
      凌厉的破空声响,同时查觉到危险的花夜语和阎羽惜分别向后退开,先是看见了两人间的地板被猩红色的鞭影击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厢房的地面微微一震,紧接着就是木屑并飞溅洒而出。
      “三小姐!?”
      阎羽惜抬起头,讶异的看着去而复返的独孤红霜。后者不知在何时回到厢房内,手执红鞭,慵懒的看着花夜语跟自己。
      “……”
      花夜语的反应倒是没有像阎羽惜那般惊讶,毕竟阎羽惜的惊讶里还带着一点因为私下斗殴而愧疚的成分在里头,可是自己对独孤红霜根本就没有那种上下阶级的意识,即使被她看见了自己违反纪律,对花夜语来说也依然算不上是甚么大事。
      她反倒是对地上那条被独孤红霜的一鞭砸出的裂痕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先是看了独孤红霜一眼后,又低下头去仔细的研究着那条鞭痕,眉头轻蹙,若有所思。
      “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妳们两个刚才到底在做甚么?”
      独孤红霜开口问道,虽是同时对两人所说,但她的目光却是锁定在阎羽惜身上。大概是她也知道花夜语是不可能好好的回答自己的问题吧。
      “没甚么,就是我们突然想切磋切磋,过过招罢了。”
      花夜语意兴阑珊的收起了长刀,被打断的斗志彻底熄灭,她随口敷衍着就朝着包厢外走去,跟在独孤红霜身后的韶韵正想出手拦住她时,却被独孤红霜一个眼神制止了动作,任由花夜语离开了东厢房。
      “羽惜,能给我一个说法吗?”
      待花夜语离开后,独孤红霜随意捡了张椅子坐下,态度悠闲的询问道,可是她的语调中又隐隐的带了点强势的气息,就像是在表达自己不可能被随便敷衍过去的。
      “……”
      阎羽惜看着独孤红霜,迟疑了一会后,还是将自己像花夜语邀战的事情全盘托出,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有所隐瞒只会引起独孤红霜的不满,绝非明智之举。
      “所以…妳是怕刑月舞成为这次计划的变量,才跟花统领上演了一场全武行啰?”
      独孤红霜静静的听玩了阎羽惜的话后,以一贯缓慢的语调说道。
      “是。”
      阎羽惜低头应道,态度谦恭谨慎。
      “羽惜啊羽惜,妳要我该怎么说妳才好?妳觉得我会没有想到刑月舞的背景可能会带来的风险吗?妳觉得我刚才真的只是因为一时冲动才叫妳们按照原定计划行动的吗?还是说,妳其实是在暗示,妳对我的指挥有所怀疑?”
      “属下不敢!”
      阎羽惜慌忙的单膝跪下,虽说独孤红霜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但是她听得出来,三小姐语气里夹杂着怒意。
      “看来…妳和花统领接触后改变了很多呢。”
      独孤红霜看着跪在面前得阎羽惜,稍微缓和了语气。
      “先是为了她向我隐瞒实情…现在又发生这种事情。说真的,妳要她离开刑月舞究竟是为了怕影响我的计划,还是怕那女孩伤到花夜语?”
      “属下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三小姐,自始至终绝无二心!”
      “呵呵…”
      独孤红霜轻声笑了起来,她的眼眸中带着残酷的冰冷。
      “我明白,我明白羽惜坐这么多其实也都是为了想帮助我,可惜──我不需要。”
      阎羽惜在听见独孤红霜加重语气的最后的四个字时,脸上闪过了一抹苦涩的神情,独孤红霜看在眼里却没多做表示,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不需要妳自作主张的行动,更不需要妳自以为是的想法。还记得吗?一开始带妳回天绝城时我就把话说清楚了,我需要妳贡献的只有服从!”
      独孤红霜的眼神就像一把利刃般刺在阎羽惜身上,后者沉默了一会后才淡漠的答道。
      “属下明白,今日之事是我擅断独行造成了三小姐的麻烦,今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请三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
      “嗯,妳明白就好。今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妳可以走了。”
      独孤红霜满意的点点头,阎羽惜闻言后便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厢房外。她看上去似乎没甚么异样,但韶韵却发现,这名以轻功著称的女子,此刻的步伐却显得有些凌乱…

      “呦,还好吧?独孤红霜那女人有没有也扣押妳一年的俸禄啊?”
      等在酒楼门口的花夜语,看见阎羽惜走出来时虽然神色平常,但眼底似乎多了一些抹不去的黯淡,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玩笑的语气对阎羽惜说道。
      “…花夜语,三小姐好像也认为刑月舞不会造成什么危害,我今后就不过问妳们的事了。”
      阎羽惜没有理会她,淡淡的说道。
      “喔…这样啊,那很好啊。”
      花夜语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她又忍不住补上一句:“死鸟,妳怎么看起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独孤红霜那女人不会真的就因为这样而为难妳吧?”
      “没有啦,我只是…有点羡慕妳居然能为刑月舞付出到这种地步去。”
      “啊?羡慕?这没甚么好羡慕的吧…?”
      花夜语虽然觉得阎羽惜的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但还是露出了苦涩的笑意答道,付出再多又如何?我对舞儿造成的伤害…只靠这样根本就弥补不了。
      “等妳也有了真心喜欢上的人,大概也就会像我这样吧?”
      “嗯…或许,我其实也有吧…”
      阎羽惜听了花夜语的话后,自言自语般的轻声呢喃道,虽说她的声音很小,但这句话还是顺着风溜进了花夜语的耳里。
      “啥?妳刚才说了甚么?”
      花夜语挑眉,她不是很确信自己刚才听见的究竟对不对。
      “没甚么!我们赶快回去吧!纳兰青应该早就回客栈等我们了。”
      阎羽惜摇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大步向前,背对花夜语快步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羽惜…我想问妳一个问题。”
      花夜语看着阎羽惜的影,再三犹豫开口说道。
      “嗯?什么问题?”阎羽惜没有回头。
      “妳的内功心法,是不是和独孤红霜系属同宗?”
      “…这样都被妳看出来了?”
      阎羽惜回首,脸色有点诧异。
      果然如此…花夜语突然觉得心中那个荒唐的猜想又多了几分成真的可能性。她继续问了下去:“是她教妳的?”
      “嗯,小时候刚到天绝城时我是跟着三小姐学了一些武功的基础。”
      阎羽惜像是想起了从前的时光,怀念的说道眉宇间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但一旁的花夜语却眉头越皱越紧,她停顿了一下后再度开口:“我说,羽惜啊。妳刚才说的那句话…妳该不会是…?”
      “好了。”
      花夜语的话还没问完,就被阎羽惜抢先打断,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平静的说道:“别在闲聊了,快回去吧。”
      不知为何,花夜语总觉得阎羽惜此时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格外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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