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泪舞》夜下低語

65、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
　　“啊啊啊，说穿了要不是那家伙当时莫名其妙的开了那种玩笑，我现在也不会面临这种窘境吧…”
　　司徒媚鸯坐在床上，焦躁的撕扯着自己的发丝。
　　自从那个不太平凡的初遇之后，两人之间又在这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共同历经了不少事情，本应是敌对立场的她们竟在这段时间的潜移默化下渐渐的发展到了现在这种同床共枕的关系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啦！说穿了还是上官无双害的！”
　　司徒媚鸯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走动，现在和无双那种持续多时暧昧不明的氛围着实令她难以平静。
　　虽然她在不久前就已经知道上官无双最初的那句不爱男子只爱女子的宣言只不过是一个恶劣的玩笑罢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司徒媚鸯之所以会在第一次会面后对上官无双多了一分关注也就是因为他这一句戏言。
　　“这个浑蛋难道不晓得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开玩笑的吗？…如果、如果不是她说了那句蠢话，现在也不会…这样了…”
　　低头看了一眼凌乱的床铺，上头还残于着自己和上官无双的体温。其实，虽然平时上官无双总爱说些流氓话来调戏调戏司徒媚鸯，但她们彼此的关系说穿了还是挺干净的，同床共枕也只是如字面上的盖棉被纯睡觉，从某些角度看来，她们也就只是一对普通的闺密而已。当然，如果真的只是这样的话，那司徒媚鸯也没有必要这么烦恼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仪容，镜像中的司徒媚鸯，愁眉不展神情中带着点优柔寡断的气色，和以往英姿飒爽从容果断的形象大相径庭。
　　司徒媚鸯很清楚，尽管她跟上官无双并没有作出过任何踰矩的动作，但是彼此间的气氛比起一般的好友仍然多了那么一点黏糊、温热、暧昧不明的感觉。
　　理所当然，这一切依然还是那个讨人厌的上官无双害的！
　　司徒媚鸯一边穿着早已备妥在房内的衣服，一边回想起上官无双的种种“恶行”──
　　包括，总是假装不经意的梳理自己的头发或是掐掐自己的脸颊，然后又好像甚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径自走开，只留下被这类只体动作弄得心跳无法平复的自己站在原地。
　　包括，三不五时就露出无赖的坏笑，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语来调戏自己，看她那副驾轻就熟的模样，肯定以前就是这副风流性子！真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少年少女遭过她的魔手…
　　包括，每晚都死皮赖脸的要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只要自己不肯就在一旁哭喊着什么一定是因为自己嫌弃她出生青楼，是个肮脏的女人之类的鬼话。反正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强行将人拉上床也就算了，居然还老爱把自己搂在怀里睡，美其名是相互取暖，但是司徒媚鸯实在很想大骂：这么热的天气妳取什么暖啊！？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两人天天相拥而睡，却甚么都没有做过，可怜司徒媚鸯每夜都被上官无双身上柔软的触感，和那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给弄得面红耳赤，但还是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上官无双除了平日老爱说些浑话戏弄自己外，对于两人的关系却从未有过任何表示。
　　司徒媚鸯真的很苦恼，她承认在这一段时日的相处以来，她对上官无双是有点动心的，可是另一个当事人整日都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邪魅笑容，让人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甚么，司徒媚鸯甚至怀疑，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就是故意想用这种不上不下的态度来让自己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然后再暗地嘲笑自己终日惴惴不安的模样。
　　“这个该死的女人，直接把我给办了岂不是干脆多了！”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司徒媚鸯开始口不择言的胡乱大吼，可是又马上被自己的发言给吓到了。
　　“不不，我在胡说些甚么啊…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我把她给办了才对！”
　　“妳要把谁给办了啊？”
　　“唔！！？”
　　上官无双不知在何时回到房里，看着一脸激动的司徒媚鸯，她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也觉得有一股恶寒从自己背上窜过。
　　“妳？妳怎么突然就跑回来了！”
　　在心虚和惊吓的双重作用下，司徒媚鸯的语调不自觉的提高了许多。
　　“…这是我的房间，我想甚么时候回来都行吧？”
　　上官无双挑起眉毛，决定不去思考司徒媚鸯这种异样表现的原因，她打量着对方身上的青色衣衫，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果然啊，我的小媚鸯还是比较适合穿青色的衣服呢。”
　　“…妳特地进来就是想说这句话吗？”
　　“嗯…其实也不尽然啦，事实上再过几天我这会有一些贵客到来，那段时间我可能会没办法陪着小媚鸯，所以就先知会妳一声，要是妳想趁这个机会外出透透气的，我也可以安排几个丫环陪妳出去玩一玩，有需要的话就跟我说一声吧。”
　　“喔，妳这位千花阁的头牌花魁，这次要接待哪里的富家公子啊。”
　　敏锐的司徒媚鸯马上就猜到了上官无双口中的贵客，应该是某些与千花阁有着私下交易的江湖人士，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刻意装作误解了无双话中意思的模样嘲讽道。
　　可惜，上官无双根本不可能把这点程度的嘲讽放在心上，她回眸一笑，妖媚的应道：“小媚鸯可是因为我要冷落妳而不高兴了？放心，姊姊的心里只有媚鸯一人，不管是哪家的公子我都不会看在眼里的，所以小媚鸯也别吃醋了好吗？”
　　“谁、谁在吃醋啊！”
　　司徒媚鸯知道自己的脸颊又不争气的泛起了红晕，这可恶的女人，怎就老是爱说这些不正经的话！
　　“呵呵呵呵…”
　　上官无双看着司徒媚鸯双颊染红霞的娇羞姿态，心情十分愉悦，连带着刚刚和珊儿交谈后所累积得一点点不愉快也跟着一扫而空了。但是，这种开心的情绪却随着司徒媚鸯的下一句话又跟着烟消云散了。
　　“总之，我来阳成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的！一找到我母亲的消息，我就会离开了。所以，妳要是真的怕我影响妳接待‘贵客’的话，就快点帮我找到母亲的消息啊！”
　　“…小媚鸯。”
　　上官无双的笑容立时僵住了，她强忍着胸口的郁闷，为持着那毫无破战的笑意，装模作样的问道。
　　“小媚鸯怎么就这么无情呢？难道妳一找到妳娘亲后就要马上弃我儿去了吗？”
　　说着说着，上官无双的语调里竟还夹杂了几分哭腔，司徒媚鸯目光深沉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人总是如此，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演戏一般，永远都摸不透她话中的意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真的，已经开始倦了，司徒媚鸯对于这看似永无止尽的猜测感到有些疲乏，她决定放手一搏，不在陪上官无双玩这种暧昧的游戏，若是这人真的不能给予自己半分真心。那么此处，也没有必要继续留下了，因为等在前方的将只有越陷越深的沉沦。
　　因此，司徒媚鸯咬着牙，沉声的说道：“嗯，本来就应该如此，不是吗？妳我之间一开始也就是靠着这份交易关系在连系的，等我有了娘亲的消息，自然也不应留在这儿了。”
　　“……”
　　上官无双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彷佛不敢相信方才的那一番话是从司徒媚鸯口中说出来似的，她的眼神就好像突然从新认识了眼前的这名女子。
　　良久的沉默后，惊讶的神情转为释怀的一笑。
　　“呵呵，妳说的，也对…”
　　“无双…”
　　司徒媚鸯皱起眉头，她总觉得上官无双现在的笑容令人相当不安。
　　“嘛，关于司徒鸳的消息妳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给妳一个交代的。另外…要事妳不想继续和我住在同一个房间的话也仅管说没关系，我会再做安排的。”
　　上官无双飞快的把话说完后，也不等司徒媚鸯反应就立刻走了出去，红木制的门扉再次关上，房内又只剩下青衣女子孤单的身影。
　　“唉，失败了呢。”
　　司徒媚鸯落寞的叹了口气，原本是想用话刺激上官无双，摘下她那有如假面具般的笑容，但换来的却是这般令自己心灰意冷的结果。
　　那人，终究只是淡然一笑后，就转身离去，一副丝毫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就好像自己全力挥出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充满了无奈的空虚。
　　“本想说，她多少还是对我有点感觉的…”
　　司徒媚鸯自嘲的笑了起来，心中曾抱有的一丝丝希望就这么被掐灭了，上官无双那断然而去的身姿确确实实的伤到了她。
　　“现在看来，一切都只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果然，女子和女子间的爱情，始终都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吗？
　　这个问题，她从未说出口过，因为司徒媚鸯实在不晓得该向何人倾诉她这难以启齿的秘密。只能将这个疑惑融入苦涩的笑容中，投向窗外的一片蓝空。
　　“呵呵，至少我能再现得太深前就脱身已经不错了…”

　　门内的人，轻声笑了起来。
　　门外的人，却再也笑不出来。

　　“自相矛盾了那么久，结果妳就只是把我们的关系看得如此简单吗？”
　　上官无双面无表情的倚靠着墙壁，眼眸里带有着复杂的情绪，有些黯然、有些寂寞…但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还以为，妳也和我一样，对现状感到焦躁不安呢。”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司徒媚鸯那宛若出世名剑般，桀傲不逊却又耀眼夺目的气魄，自己收藏的所有名剑在她面前也只能相形失色。曾经以为，这拥有着绝代风华的女子对自己抱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一种让上官无双因为自己终有一天可能会辜负于她而时常愧疚不已的情感。
　　但现在看来…
　　“这一切，也不过就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上官无双努力的想让脸上从新绽放出笑容，但始终还是无法成功。她只能借着空洞的话语，来勉强的安慰着自己。
　　“算了，这样的话…至少等我依照娘亲的命令毁掉万剑楼时，也不必感到太过良心不安了。”
　　上官无双的右手下意识的紧紧握拳，被她握在掌中的，正是当日司徒媚鸯带来的流月剑。
　　很多时候，在这个江湖上当一对仇人要比当一对恋人还要来的容易许多…
　　因为挥舞的刀剑总是快过那包藏在无数猜忌与迷惘中的情意。
　　往往在情丝万缕理不清时，冰冷的刀锋却已将那恩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