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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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有一句话，叫作一吐为快。
刑月舞原以为自己的过去是相当难以对他人启齿的，因为那是一段纠缠自己三年的梦魇，那是她心中最大的恐惧、悲伤、愤怒与痛楚，是平时她所不敢想起，却又害怕忘记的一段矛盾时光，每当午夜梦回之际，父亲被杀的那晚从现于意识的深渊时她的眼眶都会克制不住的盈满了泪水。
然而今天，当她对叶雨华说出了三年前自己的父亲被杀的过程还有与天绝城之间仇恨的纠葛时，很意外的并没有感到她预先所想象的那般痛苦与艰难，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一直以来背负在肩上的担子稍微卸下来了一些。
叶雨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刑月舞，静静的聆听着她所说的一切，明明这人甚么都没有作，但是她的眼神、她的沉默却令刑月舞的情感无法克制的泛滥，将自己隐瞒了许久的恐惧和伤痛决堤般的倾泄而出，对着这个认识不过数日的女子揭露了她心底的伤痕。
刑月舞或许不了解吧，这样的反应其实正代表着依赖、代表着信任、代表着其实在她心中，叶雨华早已占据了一个相当独特的地位。
最后，刑月舞将一切对叶雨华完完整整的道出，她本以为叶雨华会被吓到或者是说几句安慰自己的话，但她猜错了，叶雨华的反应超出了刑月舞的预料，她不发一言的站起身，绕过了桌边来到刑月舞的身旁，接着弯下身子突然将刑月舞给抱了个满怀。
“咦…？”
被这无预警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刑月舞身子一僵反射性的就想要推开她。这时，耳畔却传来了叶雨华的声音。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原来妳活得这么辛苦。真的是，辛苦妳了…”
刑月舞丧失了反抗的念头，在听到叶雨华这句话后，她突然就只想这么安稳的靠在这人的怀中，那种长年累积的委屈化为两道清泪流过脸庞。这一刻，她卸了坚强的伪装，将最为脆弱、敏感的一面展现出来…依畏在这名女子身上，寻求着安慰与寄托。
两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相拥，自然会引来不少的目光，若是平时刑月舞大概会立刻从叶雨华的身边逃开，但现在的她却不想这么作，无视旁人的注目和视线，她只想好好的享受一下对方带给自己的温暖。
真的很不可思议，叶雨华的身躯总是清冷如冰，可是此时此刻她的怀抱却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令人眷恋不已。
“傻瓜，妳干嘛跟我道歉啊…”
刑月舞搂住了叶雨华细嫩的颈子，宠溺的说道。
因为她们都将头靠在彼此的肩膀上，所以刑月舞看不见，叶雨华脸上那近乎绝望的神色…
直到最后的一抹斜阳消逝在远程，两人才踏着缓慢的步伐朝着投宿的客栈走去。一路上，她们皆没有说过半句话，沉默笼罩在彼此之间，刑月舞看着难得如此安静的叶雨华，心中不免泛起一丝的惶恐。
果然…她还是吓到了对吧？
天绝城的势力有多么强大，其对付敌人的手段有多么狠毒，江湖上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若是要与天绝城为敌，就等于是将自己的生命至于最危险的刀口之上，何时死去皆不足为奇。
所以，叶雨华在听见自己要向天绝城复仇后终究还是感到害怕了吧？她是不是就快要离开我了呢？
刑月舞不明白，为什么一想到叶雨华可能就要弃自己而去，胸口就会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但是她知道，自己真的不想与叶雨华分离…真的很可笑，当初告诉她这一切时，就是抱着想要让这人对自己死心的意思，不过现在刑月舞反而后悔将这些告诉叶雨华了…
“雨华…”
直呼了她的姓名，看着那人止步，转头以询问的眼神望向自己。刑月舞略带犹疑的说道：“妳不用担心，和天绝城之间的恩怨是我自己的事，就算哪天真的不小心把妳卷进了危险之中，我也一定会竭力护妳周全！”
“…妳以为我怕了？”
花夜语原来是心事重重，但看着刑月舞信誓旦旦宣言的样子，却又有些好笑的反问道。
“……”
刑月舞不置可否。
“唉，在妳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花夜语落寞的叹了口气，如果说现在妳都无法完全相信我的话，那么等妳知到了我的真实身分后，妳大概连话都不愿意听我说了吧？
她郑重的望向了刑月舞的双眸，眼神就像是要探究那对深邃瞳眸的底现般锐利，以不同于往昔的诚恳语调说道：“舞儿，从我对妳说出喜欢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陪在妳的身边──不管妳的敌人是谁；不管妳究竟要面对甚么样的难关，我都有自信能坚定不移的支持妳，和妳一同面对。可是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妳。”
“…什么问题？”
刑月舞在听到叶雨华这番诚挚的表白后，像是忘记了自己最初是打算要拒绝叶雨华的爱慕一样，受到对方的牵引，下意识的询问。
“我，究竟要以甚么样的身分来站在妳身边？”
花夜语将这句蕴含着沉重情感的话语吐出，她的态度甚至有些强硬：“妳是希望我以朋友或姊妹的身分陪着妳吗？舞儿，妳知道我要的不是这样。我只想问妳，若是我愿意承诺陪伴妳面对所有难题，妳是否也愿意接受我的感情？妳是否也能接受同为女子的我对妳的爱？”
“我…我……”
刑月舞这才如梦初醒的想起，自己和叶雨华之间那份暧昧不明的情愫尚未有所定夺的事情。
我，爱着雨华吗？
这个已在脑海中重复过无数次的问题又再度浮现，但她下意识想到的却仍是那被传统礼教所束缚的答案。
“雨华…我、我们都是女子啊！怎么能…唔？”
“停！”
花夜语撕心裂肺得一喊，伸手摀住了刑月舞的嘴，逼着她将剩余的话语吞了回去。
“舞儿，我求求妳，别这么急着回答我好吗？”
语带哽咽，字字泣血的哀求，花夜语觉得自己一生可能从未如此卑微的去请求过一个人。
“我不会强求妳一定要接受我，我只求妳给自己也给我一点时间，别这么快就回答我。我希望今晚妳能先好好的问过妳的心之后，明天再给我答案好吗？”
哀求的眼神，花夜语抛下了所有的尊严只求刑月舞能在现下保持沉默，看着她如此痛苦的模样，刑月舞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那就…这样吧。”
见对方答应了自己，花夜语才放下手掌转身快步离开。
“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妳慢慢走吧。”
将刑月舞抛在后头，花夜语不敢回头，只怕会让对方发现自己脸上的泪水。
“舞儿，对不起，我其实不想逼妳的…”
她知道，自己刚刚就是在逼着刑月舞作出决定，因为她的看出刑月舞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一定的依赖与在乎，她卑鄙的利用了这份依赖作为筹码，来强迫刑月舞作出选择。
其实花夜语原本是想慢慢引导对方，培养彼此的感情最后让她接受自己的。可是，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分后，这个想法却不得不作出了改变…
对不起，舞儿。因为我现在如果不用这种强行的手段，只怕日后若是妳知道我的真实身分后，妳将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我了…
陷入爱情之中，让花夜语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卑鄙虚伪的人，她很清楚，若是刑月舞真的爱上了自己，那日后等着那个女孩的就只有无尽的痛苦与哀愁。但是，花夜语的自私却令她无法就此罢手…
对不起，三年前因为我妳失去了父亲。而现在，我却又将伤妳至深…
太过自私的爱、太过讽刺的命运将这两人推上了一条布满泪痕的道路。
建立在仇恨上的爱是否注定无法圆满？
花夜语想赌上两人的幸福，来验证这个答案。
夜已深，灯火晦暗。
刑月舞在房内来回踱步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两个女子之间，是不可能有爱情的──这是十七年来的人生中，世俗礼教所交与她的东西。
我喜欢妳，无论妳是男子或是女子──这是叶雨华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语。
到底能不能接纳这份来子叶雨华的感情？刑月舞为了这个问题已纠葛许久。
她累了，她真的累了。
世俗、伦常、仇恨还有和司徒鹫之间的婚约，磨光了刑月舞的意志，现在的她只是一名疲惫不堪的少女，无力去思索太多困难的问题。
我会陪妳，一同面对所有的难关。
茫然中，她想起了那个曾对自己舍身相救的女孩不久前说过的表白，那诚挚的眼神一在的撼动了她的内心，刑月舞虽无法作出抉择，无法坦然的接受女子之间的感情…但是现在的她，却只想再度投入叶雨华的怀抱，躲进那只为自己敞开的温暖之中。
“我，真的放不开妳啊！”
打开房门，刑月舞终于无法忍耐的朝着叶雨华的房间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接纳了对方的爱慕，她只知道自己不想与那人分离，想告诉她请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让她能好好得思考这一段惊世骇俗的感情。
刑月舞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无法给对方承诺，却又想霸占着那人不愿放开…
“无所谓，自私就自私吧。”
她对自己说道：“此生，就霸道这么一回吧！”
于是，刑月舞来到了叶雨华的房门前，伸手敲着那扇门扉。
“雨华，妳睡了吗？”
房内悄然无声，毫无响应。刑月舞感到奇怪之余又重复的敲了几次门却都得到相同的结果，她开始有些担心了起来。
“不会出了甚么事吧？”
刑月舞紧张的用手一推，却发现里头并没有上锁，门扉向两旁开启。
“雨华，妳在里面吗？”
刑月舞走进房中，左顾右盼想寻找叶雨华的身影，却忽然发现在窗边竟站着一个陌生的人影，那人一身深蓝色的紧身装，腰挂两柄弯刀，刻意削短的发丝在吹进房内的微风中轻轻摇动，正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自己。
“妳是甚么人！？”
刑月舞立刻警戒了起来，看那人的装扮似乎是一名刺客──难道是天绝城的人？
刑月舞反射性得想到了对方的身分，接着又想起消失的叶雨华，她感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惧。
“妳把雨华怎么了？”
“雨华？”
短发女子轻挑着眉，困惑的反问，但刑月舞却没有余力去多作思考，她现在的脑中早就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她只想的到叶雨华可能被他们抓住了又或者是…已经被杀害了！
“别跟我装蒜！”
刑月舞怒吼一声，双袖一扬，短剑入手。
不到数步的空间被刑月舞再瞬间缩短为零，两道流星般的光芒刺向短发女子的身躯。
“妳这人也太莽撞了吧！”
短剑并没有刺中对手，那名女子身躯一摇转眼间就从刑月舞的视野中消失，短发女子来到了刑月舞的侧面，一边骂道一边挥下弯刀。
锵！
一朵华丽的火花绽放后又顺间凋零，双短剑对上双弯刀的拼斗却如火如荼的展开，狭窄的房间里刑月舞凭借着月光捕捉对手的身影，两手短剑如骤雨般在半空中不断的闪耀着杀气奔腾的光采。
短发女子施展诡异的身法，无声无息的游走在黑暗之中，一双暗色的弯刀不时从难以预料的角度伸出，出奇不意的对刑月舞发动突袭。
双方交手了数十回合，尖锐的刀刃交错声刺激着刑月舞的双耳，她越打越觉得困惑，虽然因为室内昏暗儿看不清楚，但是短发女子所使用的那种无声无息的轻功身法，为何会让她感到如此熟悉？
就在她感到疑惑的时候，房外竟突然闯入了另一个身影，以不逊于短发女子的速度朝着刑月舞扑来。
糟了！
刑月舞没料到对方还会有援手出现，正想举剑迎敌，但在看见对方的脸孔时立即转惊为喜。
“雨华！”
来人正是一身青衣的叶雨华，刑月舞见到叶雨华没事顿时松了口气，但这一瞬间的松懈却引来了短发女子的双刀。
“住手！”
叶雨华大喝一声，抢身上前以双掌逼退了那名短发女子，两人你来我往的搏斗了起来。
刑月舞见状，正欲出声想提醒叶雨华对方可能是天绝城的杀手要她小心。
但她还没来的及开口，那名短发女子却已向后跳开了一大步，对着刑月舞眼中的‘叶雨华’大声怒吼道：“花夜语！妳在搞什么鬼！？”
这一吼，让房中的另外两人瞬间停止了动作。
花夜语僵硬的站在原地，脸上浮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不敢回头。
刑月舞张着嘴愣在原地，混乱的脑海试图里解那句话所代表的意思。
──刚才，那个女人叫叶雨华什么？
好像是…花夜语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