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是梦不是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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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看起来很阴暗，不过现在才早上九点多，满天乌云滚滚，许是快下雨了。
已经搭车在半路上了，不可能又让司机调头回家去拿伞吧。陈律紧握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郑坤的手，想着等一会儿去看完了弟弟就早点回家，希望到时候雨还没有下起来。
郑坤突然被握紧了手，侧过头疑惑的看着身旁那人，温柔的开口问他：“怎么了？”
“没，刚突然想起出门忘带伞了，希望雨不要那么快下下来才好。”陈律把头靠在郑坤肩膀上懒懒的说着。
“下雨也不怕，我不会让你淋着雨的。”郑坤摸了摸陈律的头，“你先睡一会儿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嗯。”陈律笑着闭上眼睛小憩了。
郑坤放下手，眼神也瞬间失去了温度，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他眼里有着隐隐痛苦的神色。
“陈律，醒醒，到了。”郑坤深深看了一眼陈律的睡颜，最后还是推了推他的身体叫醒他。
“这么快……”陈律也没睡太安稳，整个人有点昏昏沉沉的。
“懒虫，你都睡了快一个小时了，今晚回去……早点休息吧。”郑坤说完别开眼，先下车了。
上山的路中，郑坤一直被陈律拉着手，幸而今天这种天气几乎没有来这儿上坟的人，也就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两个大男人手拉着手走山路了。
陈律是来看他弟弟的，他弟弟叫陈信，比他小三岁，死于四年前的一场车祸。而今天，正好是他的四周年忌日。
“快点啊，我们早点把事情办完好早点回家，你磨磨蹭蹭什么呢，等会儿下起雨就不好了。”陈律催促道。身后的人明明体力很不错，怎么今天登个山速度越来越慢了，自己都还没喘气呢，他就走不动了。
“哦，我跟着的。”郑坤眼神黯了黯轻声回答道，两腿却像灌满了铅似的挪不动。紧紧盯着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就好像要把他刻进心里一样。
可是，就算郑坤再怎么拖延脚程，两人还是来到了陈信的坟前。
陈律把红蜡点燃，又到旁边烧纸钱的地方把带来的东西也一一点燃，而郑坤则在一旁默默帮着清除墓碑周围的杂草。
差不多都弄好了，陈律把郑坤拉过来，两人站在陈信的墓碑前，郑坤目光躲闪着，一秒也没有停留在墓碑上。
“弟弟，我有话对你说。”
“陈律，我有话对你说。”
两个人突然异口同声。
“那你先说吧。”陈律笑弯着眉眼看着郑坤，好像自己有很高兴的事要说出来，不过还是想让郑坤先说完，自己再给他一个惊喜。
“我……”郑坤看着陈律充满笑意的眼睛，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陈律！可是……”
“我知道啊。”陈律看着涨红了脸的郑坤以及他微微有些紧张到发抖的身体，不由开心得笑了起来，这个人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啊。
“可是……可是……”郑坤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别可是了，快点说吧你，说完了我再和弟弟说说，然后我们就早点下山回家。”陈律轻快的语气催促道。
“可是……”郑坤定定看了一下陈律的笑脸，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眼睛一闭便吼了出来：“我是撞死你弟弟的凶手！”
一瞬间，陈律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不过在看到郑坤痛苦的眼神后，他才确定，他刚刚没有听错……
“不会的！不可能！不可能！你在说什么？！郑坤，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律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我知道，陈律，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已经憋在心里快一年了，自从喜欢上你后，我每天都在担心，怕你会知道我就是撞死你弟弟的凶手。每次看到你翻看你弟弟照片的时候，我都觉得是一种折磨……我知道，我所受的那一点折磨远比不上你失去亲人的痛苦。陈律，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够了！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陈律，你，你别哭……”郑坤想上前握住陈律的肩膀，却被他一手挥开。
“滚！不要出现在我弟弟的墓碑前！”
“你，早点下山，快下雨……”
“滚！”陈律仿佛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大吼了出来。
郑坤临下山前，最后看了一眼陈律，眼中带着哀求带着痛楚带着绝望……终究，还是无法被原谅吗……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可还是不愿再对那人继续隐瞒下去了。
当年，他因为酒后驾驶撞了人，也马上把那人送到了医院，可还是回天乏术……三年刑满后，自己出来没多久就遇到了死者的哥哥陈律，默默的一直在他身边帮助他，一心想要为当年的车祸赎罪。可是……没想到，最后竟会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上了陈律，从那之后，每一天都变得让他备受煎熬……
有时也想过，就这样一直瞒下去就好了，但是长时间的担惊受怕已经让自己的神经绷到了极限，怕只怕一碰就会断了。那样，两人又怎么能够长久下去……
郑坤走后，陈律慢慢瘫坐在了地上，天空忽然打了个响雷。
想起了第一次他在公司门口见到郑坤的时候，郑坤一脸的憨厚和惶恐，谁又会猜到他就是正与自己所在公司的合作伙伴SF公司的总经理呢？之后两人也不知是巧合还真是缘分，总会在不同的地方经常相遇。就连工作上，他也帮过自己许多大忙……
慢慢的，自己也注意到了他眼神里常常露出别的内容，却又总是小心翼翼的躲闪着自己的目光。不过最终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直到今天自己第一次带他来看弟弟……
陈律好后悔，要是当初自己去法院听审了，是不是就能早点认出郑坤就是撞死自己弟弟的凶手？也就不会……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豆大的雨点突然落了下来，砸在脸上与泪水混合在一起，陈律看着身旁石头上郑坤的皮外套，那是他临走前脱下来留给自己的。因为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伞，因为他说：“下雨也不怕，我不会让你淋着雨的。”
不过几个小时过去而已，陈律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伸手拿过那件皮外套，从头罩在自己的身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兽低声呜咽着……
陈律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屋子里还是原样，就和他们今早离开之前一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郑坤的东西也都还在，莫名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揪心起来……既然已经把话都说开了，那么他们已经不可能再住一起了。
陈律打算去洗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在郑坤回来之前，自己把东西收拾好，早点搬离这儿。
这时，他突然听到自己的手机铃音响了起来。难道是郑坤打过来的？陈律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
“你是郑坤的家属吗？”
“……不是。”
“可我在他手机电话本家属一栏就只看到你这个号码啊？你还知道郑坤其他的家属吗？”
“不知道。郑坤，人呢？”陈律的心突然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郑坤出车祸了，经抢救无效于下午两点十三分死亡，请家属过来认领尸体。诶，你到底是不是他家属啊？喂？喂？……”
陈律手一松，手机就掉落在地上，电池都被摔出来了。
郑坤死了，郑坤出车祸，死了，死了……陈律突然打开门冲了出去……
陈律疯了似的在街上乱跑，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跑到哪儿去，只是想跑，像要逃离一样的跑着……突然一声急刹车在耳边响起。
“草！哪儿来的疯子！真他妈不要命了！要死死别地去！别脏了老子的车！”车子的主人打开车窗骂了好一会儿才又开走了。
陈律已经被吓得回过了神，也不理周围看热闹的路人指指点点，失魂落魄的慢慢往回走了。
一年后。
似乎每年的这一天，天色都异常灰暗。陈律给弟弟烧完纸钱，顺便把周围的杂草清理了一下，恍然又想起了去年那个人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弟弟，我有话对你说，去年就想对你说了……”陈律看着弟弟的墓碑，但眼睛却始终没有焦距，似乎在想着什么。
“你也看到了吧，我去年带来的那个男人，我想对你说的是，我找到了我最爱的人，而那个人也正好爱着我……可是，他却是当初撞死你的凶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多可笑，我竟然爱上了撞死你的那个人……”
“他死了，也是出车祸死的，难道是因果报应么？……哈哈哈哈……”
笑够了，陈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石碑，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弟弟，我想去找他……弟弟，我从未希望过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弟弟，原谅哥哥好吗……”
第二天，公安局接到墓园林山下一个农夫的报案，说是在山下发现了一具男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是梦不是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