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黎明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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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雾将歇，鸡鸣声起。
天色虽刚露白，知远县南门却已半开，偶尔已经有三五个百姓进出城，每个人交给守卫的士兵一枚小小的长方形竹牌，竹牌上面潦草地写着个数字。
知远县只南门一个出城口，自无头女童尸案后，知远县衙对百姓的身份户籍等勘查甚严，县城里的百姓倘若要进出城采货买办，必须事先呈报姓名、身份、宅址，领取这么一枚竹牌。没有这么一枚竹牌的人须由守门士卒验明姓名、身份、宅址并交纳五个铜钱才允许进城。
南门的校尉仔细翻查一块竹牌后，便挥挥手，示意守卫放行通过，抬头见远远一队人马飞奔而来，忙喝令士兵制止人马通行，但在看清楚马上之人乃知远县县令方云蘅后，忙行礼问安。
方云蘅勒住马，扫了一眼门口众人，问校尉道：“适才可有人带着重症伤患出城？”
校尉将头盔向脑后推了一推，迟疑问道：“方大人所讲的重症伤患，是指怎样的情况？”
方云蘅皱眉，他知道鬼面小郎如果要带白亦飞出知远县，那必须得经过这南门，而以他的谨慎，必定会给白亦飞易容换身份，但是白亦飞受伤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如果要带着他出知远县恐怕也不是易事。
一旁鬼无言念徒心切，见校尉不明情况，忙道：“就是病的很厉害，或许已经不能走动，只能靠人搀扶或躺在马车牛车上的伤患，可有见过？”
校尉闻言，转身与守卫询问交谈，片刻后抱拳禀道：“回大人，守门弟兄说自昨日起，往来人群中皆未见过任何伤患，大人要找的人，恐怕还没出城。”
方云蘅道：“你肯定？”
校尉肯定道：“是，百姓进城来往皆有记录在案，卑职不敢疏忽懈怠，大人若不信，可自行查看记录册。”
“不必了，你办事我放心。“方云蘅调转马头，再吩咐道，“此刻起尔等必须细细检查每一队出城的人马，任何可疑迹象或者能藏匿行人的装置，都必须细查，一有异样，即刻回报府衙。若是见着有人带着像方才鬼大师所描述的伤患，必须将其逮捕，并立即将他们带到府衙。”
“是，大人！”校尉与守卫齐刷刷领命。
方云蘅瞥了一眼天边渐渐升起的一抹血红色，一向澹然无波的双眸中闪现出一丝凌厉的光芒，脚下一夹马肚，大喝一声“驾——”带着人马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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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后院，回廊曲栏，花木扶疏。
白青青站于廊檐下，静静望着回廊檐角，深思怔然。一夜无眠，原本清丽秀美的面庞略显苍白，一双星灿秀眸闪烁不定，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昨夜知道白亦飞出事后，白青青便带着阿紫回到白府，随后她吩咐红儿去替她找一个人，找到后并立即将人带回。红儿领命出去，到现在已将近三个时辰，白青青看了看水漏，一面掐算着时间红儿他们赶回来的时间，一面又想起方云蘅和鬼无言自昨夜出去坟场后便再无消息，心中不免又忧虑起来。
阿紫说坟场中除白亦飞外总共六人，围攻白亦飞的是那三个死士再加一个绿萝，其余两人，一个是绿萝口中的公子，一个便是鬼面小郎。
鬼面小郎武功尽废，即便再加三个死士和绿萝，以方云蘅和鬼无言的身手，也不足为惧。白青青叹了一口气，她担心的是那个不曾出手，功夫不知深浅的公子。
想起醉情楼那一幕，白青青秀丽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绿萝是公子的人这从阿紫的描述中已凿凿确知，她化名为红杏在醉情楼接客，又用恩客的精血养那血魑蛊王，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血魑蛊王是上古邪蛊，他们又打算利用它干什么？
鬼面小郎亦听命于那个公子，且很明显公子是知道死士这一事的，那很有可能就是公子授意鬼面小郎去操练死士，如此说来，这个公子才是这整个案子的幕后黑手。
但听阿紫说起公子和绿萝私下的交谈，他们称鬼面小郎是一条狗，可见他们只是在利用鬼面小郎，而且绿萝的那句话 “他现在跟狗有什么区别，公子您一句话他还不是乖乖的听令行事！呵，如果被他知道十八年那事……”更是隐含玄机：鬼面小郎何许人，堂堂千面教本尊，那么自傲阴狠的一个人，为何会“乖乖听命”于这个公子？
“十八年前的那事”又是什么大事，从公子对绿萝的态度中很明显可知，很有可能公子就是用“十八年的那事”在操控着鬼面小郎，公子那么忌惮“那件事”，可见寻知“那件事”的真相，是个关键。
再转念一想，白青青记得，鬼面大郎曾经对她说过，他说鬼面小郎这一生什么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就是当年血神教的神女，想到这里，白青青脑海中已经有一丝清明，恐怕，公子所忌惮的“那件事”，就跟神女有关。
可是，这个公子到底又是什么人，他跟血神教又有什么关系，他忌惮的“那件事”又到底是什么……这一长串的问题在白青青脑海中不停的翻腾。
十八年前……
白青青记得，鬼无言曾说过，血神教被覆灭，正是十八年前，那一年神女突然失踪，莫非……
“在想什么想这么入神？”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青青从思索中回神，转过身见钟小芸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娘——”白青青唤道。
钟小芸拉过白青青的手坐于回廊上，笑道：“真是难得，咱们的白大小姐居然破天荒没有去府衙，我看看，今儿个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说着还微微探出头，真个去瞧日头。
白青青心中挂着白亦飞和方云蘅他们的安危，心中忧虑万分，但又不便告诉钟小芸，以免她担心，所以只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钟小芸眼尖，见白青青反应不似平日里活跃，便知她心中有事，于是拍了拍白青青的手背，低声问道：“有心事？”
白青青“啊”了一声，忙摇头道：“没……没有！”
闻言，钟小芸并不做声，只微笑的看着白青青，白青青见母亲看着自己，忙心虚的撇开目光，指着院内的细竹道：“娘，你看，今年的凤尾竹长的真好……”
钟小芸转过头，看着夏风中摇曳的细竹，淡淡问道：“青儿，你广阅群书，可知这凤尾竹的来历？”
白青青一愣，不待她回答，钟小芸已自顾自说了下去：“相传很久以前，在东方某个岛屿上，栖息着一对神鸟凤凰，他们受玉帝旨意守护那个岛屿，也给岛上的居民带去祥瑞和安宁，久而久之，他们便成了这个岛屿的守护神，岛上的居民视他们为神祇，为他们建起一座神庙，每天参神祭拜，祈愿凤凰能给他们带去永远的安宁和幸福。
“凤凰膝下还有一只小彩凤，他们日出齐飞，日落归巢，日子和美。谁知这件事被人间的帝王知道，他觉得这对凤凰抢去了他的功绩，国泰民富是他的功劳，于是他下令天下百姓不得参拜凤凰，不仅令人毁去神庙，更带着军队亲自追杀凤凰，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凤凰被逼无奈只能带着小彩凤逃离，逃到一处绝壁，眼看军队就要追上，这对凤凰为了保护小彩凤，他们拔下自己身上的凤尾，射于绝壁边，霎时间凤尾化成一排排翠绿的竹，形似凤尾，枝干带刺。帝王的军队根本无法通行，帝王气恼，下令砍伐这些带刺的竹子，果然这边砍下，那边又萌发，越砍越多，帝王恼怒，恶性暴起，下令用火将竹林烧毁……
“烈火熊熊，将凤凰和小彩凤围堵住，他们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绝壁。最后，凤凰被烧死，帝王凯旋而归，在帝王的军队撤走后，凤凰被烧死的地方又长出一片新的竹林，更苍翠也更茂密，在这片竹林中，一只小彩凤惶惶飞起，叫声如泣如诉，哀怨凄恻，久久盘旋于这片竹林上空……
“原来，为了保护小彩凤，凤凰父母用他们自己的身躯，为小彩凤挡住了熊熊烈火，小彩凤没事，他们却成了灰烬……”说到这里，钟小芸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凤尾竹的目光迷离而遥远。
白青青听着钟小芸讲这个传说，从没想过这细小繁密的篁竹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凄恻的故事，一时思绪万千，感慨不已。
“其实这天下做父母的，都只有一个祈愿，总是盼着自己的子女一生平安康顺——”钟小芸站起身，理了理白青青鬓间垂落下来的一丝碎发，语气平静而柔和，“娘知道最近府衙事情多，你心中藏着什么事娘不管，娘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快乐开心就好。”
白青青心中酸涩，想起自己平日里总是惹娘亲生气操心担心，一时愧疚不已。她很想将白亦飞的事告诉钟小芸，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忍住没讲。
做父母的希望儿女平安开心，做儿女的又何尝不是呢。与其让父母担心，不如先瞒着，瞒过一时是一时。
钟小芸见白青青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转身正要离去，白青青似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唤住：“娘，十八年前血神教被覆灭一事，你可知道？”
离去的身影一僵，钟小芸慢慢转过身，看向白青青的目光中满布疑虑之色：“你……刚才说什么？”
白青青上前解释道：“娘，方大哥这次在查的案件，可能跟十八年的血神教有关，您从小跟师父一起在药王谷，当年血神教也是医药济世，师父对血神教的事略有耳闻，所以我想问问您，不知您对这个血神教可有耳闻？”
钟小芸闻言，略略一笑，“为娘在药王谷时只潜心钻研医理，对这些江湖风雨从不关心亦不过问，只怕是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了。”
白青青有点失落的点点头，正待开口询问，院内却闪进一个红影，红儿风尘仆仆，开心道：“小姐，你要找的人红儿带来了，此刻就在偏房等着。”
白青青唇边浮起一丝笑意，“很好，走，去偏房。”转身带着红儿离去，踏出院门前，白青青突然一个转身，对着身后不远处的钟小芸大声道，“娘，凤凰涅槃重生，迟早有一天，小彩凤还会跟她父母相会的！”
钟小芸看着消失在院门外的身影，目色闪烁不定，“青儿……”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黎明之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