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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幽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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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府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红儿在一旁奇怪,小姐好端端不在府衙宿下,居然要回白府?想起小姐那性子,不禁怀疑身边这个是不是真身。
白青青见她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她,知她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折扇敲上她的额头,面色一板:“府衙是你开的啊,想宿就宿?”
红儿摸摸额头,嘟囔道:“小姐以前不也是……”见白青青一眼瞪过来,忙闭口,摇摇头不再说话。
白青青好笑的看着她受乖的样子,转过身看了一眼府衙,半晌,转身离去。
那日,他的话,她无法当做没听见。
这样,总好过他再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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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似积水空明,微微波荡着皎月的柔光,映照在华灯初上的西街,大红的灯笼依次亮起,朱红的倚栏上粉衣绿群,笑语嫣然,或羞涩或大胆的看着过往行人。
白青青站在谪仙楼的“云层”,谪仙楼的规矩,入夜之后,“云层”便不再招待客人。此刻“云层”清冷,只她一人,往外看,西街的对面是一条河,流水静淌,水波微漾。河上一座水虹桥,横跨西街两岸。摇曳在夏风中的片片木槿花瓣,轻轻飘摇,最后落在水虹桥下的碧落河,点点一圈又一圈的水晕,和着淡淡的月光,柔美而静谧,与这个丝竹声扬笙歌处处的西街相衬出截然不同的美态。
碧落河,上穷碧落下黄泉,多么煞气的名字。
相传,在一百多年前,此处有一秦姓大户人家,秦老爷富甲一方,为人亲善,乐善好施,常常救济边乡有难之人,深的乡邑好评。秦老爷老年得子,膝下唯有一子秦明月,为人潇洒不羁风流放荡,整日沉迷于温柔酒乡,不喜仕途不喜书香,只醉风月。秦老爷和夫人,虽然恨子不成器,却也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闹。
只是不想,等他到了成家之年,一天,他带回一名女子乐姬,誓言非她不娶。秦老爷一见此女子,气的当场晕倒。平日里由着他胡闹也就算了,可是这次,他扬言要娶的,竟是一个哑巴,不止如此,这个哑巴竟然还是一名青楼女子。
乐姬虽然出身青楼,但是她只是一名青楼的琴师,不似其她烟花女子。但在秦老爷和夫人眼里,凡是女子只要跟青楼沾上边,就休想进秦家大门。
接下去便是众人周知的戏码了,双亲棒打鸳鸯,痴情公子一气之下,留书一封带着乐姬离家出走。秦老爷又气又恼,连夜派家丁追寻,第二天却得来一个噩耗:乐姬坠河身亡,秦公子跳河殉情。
原来,在出逃过程中,秦明月和乐姬碰到一伙山匪,秦明月一人难敌众,眼睁睁看着乐姬被山匪轮流玷污。乐姬坚贞,羞愤之下便偷偷跳河自尽了。秦明月一夜白发,等第二天家丁找到他时,他站在水虹桥上,白发飞扬,一双凤目血泪点点,最后,也坠河殉情。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为了纪念这对亡命鸳鸯,后世之人,便将此河命名为碧落河。也正是因为如此,不知情的人听来如此煞气的名字,在知情后却又笼上了一层悲情的色彩。
生命中那么多美,我却惟独不能拥有你。既然如此,那这生命,我也不要了。
外面的世界一派繁华安然,可是真正安然的,又有几人?
轻轻叹了一口气,白青青将目光投向窗外,一时负手静立不语,神情悠远。
这时,身后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白青青不回头,看着外面行人来去从去匆匆,淡淡的问身后人:“红儿,你说外面这些人,他们活的快乐吗?”
红儿轻笑一声,也看向窗外,回道:“世人都道红尘好,殊不知红尘也好,修罗场也罢,命运何曾改过?能做的,就是将这条路走下去。”
闻言,白青青转过身,看着红儿,笑着赞道:“红儿好见地。”
红儿也轻笑一声,“小姐过奖了。”
白青青坐下,径自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红儿跟前,一杯自己慢品,漫不经心的说道:“甘露虽美,可比起茶寮的香茶来,也不过多了层浮金而已。”说完,看了一眼红儿,微微一笑道,“你也尝尝。”
红儿坐下,端详了一下对面的茶盏,轻轻一闻,慢慢品来:“小姐说的是,甘露也不过尔耳。”
闻言,白青青哈哈大笑。
红儿见她如此,亦微笑着看她。
笑罢,白青青折扇轻摇:“我的红儿可是品茶高手,她不会不知道,此茶乃‘雪虹’,而非‘甘露’!”白青青定定看向红儿,一字一顿道,“想不到堂堂千面教的本尊,居然会犯这么弱智的错误。”
对面“红儿”先是一愣,再是抚掌笑赞道:“不愧是知远第一才女,我看,封你为雪辰第一才女,也不为过。”
白青青“哗”一声合拢折扇,拱手道,“能够得到鬼面大郎的谬赞,青青荣幸之至。”
“红儿”一挑眉,语含笑意,“你忘了千面教的规矩了么,这可是你第二次认出本尊了……”眼睛瞥了瞥空无他人的“云层”,“红儿”笑的一脸灿烂,“今日,可没人会来救你。”
白青青叹了一口气,佯作哀怨道:“生死有命,今日如果我真命绝于此,也是我白青青命中定数,怨不得人。”
“红儿”哈哈一笑,朗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鬼面大郎,而非鬼面小郎?”
白青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红儿虽会武功,脚步却不及你这般轻盈——倒是你,为何故意让我识破你?”
“红儿”微微有点惊讶,但随即抿唇一笑,媚眼如丝,“与佳人幽会,自然要坦诚点才是。”
白青青心下冷笑一声,嘴里却说道:“如此,那青青要多谢公子抬爱了——不过,我问的,不是今天,而是第一次你与我等碰面之时!”
“红儿”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示意她讲下去。
“那次,你假扮扈秋娘,当时人多事杂我们都没注意,后来仔细想想,才发现疑点多多:你以第一个发现死者的身份出现,说从窗口看清里面的情况,事实上这一点是很容易被揭穿的,以你的智慧,不可能犯下这么弱智的错误,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理由让我们不至于怀疑你。除非,你是故意的!”
“其实你早就进入过杜夏衣的房间,早就知道她已经遭遇毒手。”说到这里,白青青眼睛盯着他,眸色无波,“你故意露出破绽让我识破你,故意让我们注意扈秋娘,鬼面大郎,你还真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