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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难以承受的生命之轻 ...

  •   可能因为直面死亡又被迫止步带来的难得平静,只维持了不到一周。
      天赐刚换了纱布在睡午觉,张国荣从书房翻出一本宋朝话本,摊在蒋天佑的书桌上兴致勃勃地指点给他看:“这本完全可以写成剧本嘛……”
      他话语僵住,熟悉的疼痛从体内迸发,沿着经脉撕扯皮肉,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蒋天佑及时倾身接住他,抱着他跌坐在地上,他手劲极大,牢牢把张国荣管在怀里,让他挣扎不动,还腾得出手来轻抚他头发,嘴里不住地说:
      “不痛不痛,不哭不哭,很快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他唐僧式催眠大法起效,张国荣真觉得这次发病过去快了一点点,痛苦过去后他才觉蒋天佑抱着他的手勒得他发痛,不过这一点痛实在不算什么,张国荣有气无力地在他怀里抗议:“不要把我当天赐哄。”
      蒋天佑摇摇头:
      “真看不出你比我大。”
      张国荣痛出一身汗,蒋天佑把他抱去浴室,见他无比自然地帮自己脱衣服洗澡,张国荣终于相信蒋天佑真对他性向没一点芥蒂。
      他累得厉害,在浴缸里就直接睡着了。蒋天佑给他洗完穿上衣服,抱到卧室,张国荣睡得很沉,一直没有醒,蒋天佑给他盖上被子,他与年龄一点不符的年轻面容脸色苍白,眉心有浅浅的皱痕。
      蒋天佑想起张国荣痛得几乎要打滚,却始终一声没有出。
      他第一次认识到,这个比他年长的大小孩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轻生。
      这却并不是个轻巧的词。

      张国荣是在一阵断断续续的模糊音乐中醒来的。
      轻快、叮叮咚咚的钢琴曲,无比熟悉,是什么音乐呢?
      突然听到一个走音,张国荣不假思索地开口纠正:“食指往右……”
      他蓦然清醒了,这是《小星星》,谁在弹钢琴?
      他睁开眼,偏头看去,蒋天佑坐在一台黑色的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还搁在琴键上,见他望来,抬腕看看手表:
      “你错过了饭点。”
      张国荣道:
      “哇哦,我梦见你在弹钢琴哎。”
      蒋天佑平静地点点头:“既然在做梦,天赐剥的橘子,你不用吃了。”
      “才不要!”
      张国荣掀被子坐起来:“天赐呢?”
      掩着的房门被打开一条缝,天赐探头进来:“哥哥醒了吗?”
      “天赐过来。”
      张国荣笑着伸出手,天赐跑进来,他抱起天赐放在腿上,小女孩捧起他的脸,心疼地左看右看:“哥哥脸色不好,亲亲就不疼了。”
      张国荣笑眯眯地让她在脸颊上亲了两下:“天赐为什么不在屋里等?”
      天赐皱起一张小脸:“爸爸弹钢琴太难听了。”
      蒋天佑平静地说:“其实只是总走音。”
      他说的真理直气壮,张国荣无言地看向蒋天佑:“能否解答我,这架钢琴是从哪里冒出来?”
      “我今天下午才买。”蒋天佑放下挽起的袖子,“从小向往钢琴弹得好的人,大学时学过一年,现在正好有时间,摸索看看。”
      几天里张国荣从未见他表现出对钢琴的兴趣,可见蒋天佑是今天下午临时起意就立马买了,张国荣想起红文华先后评价“雷厉风行,莫名其妙”,这八个字合起来竟然无比贴切。不过张国荣更喜欢他自己给出的评价:很有意思。
      只不过还是恨铁不成钢,“弹《小星星》也弹成这个样子。”张国荣斥责道。起身放下天赐,站在蒋天佑旁边,单手弹了一支完整的《小星星亮晶晶》,天赐应景地鼓掌,蒋天佑揉揉眉心:“我知你钢琴好,不需要刺激我。”
      张国荣得意地说:“你若应景,乖乖的,我也可做你师父。”
      蒋天佑淡淡道:“学生愚昧,不知老师要束修何数?”
      张国荣想了想,却不知该要什么,突然想起蒋天佑在厨房里的从容姿态,说:“你教我做菜吧。”
      蒋天佑意外:“你想学这个?”
      张国荣毫不吝啬赞赏:“我观你在厨房好厉害,从容调度,六姐都做不到这样。”
      蒋天佑喃喃:“我不知该不该当成夸奖。”
      “当然是夸奖。”
      张国荣一脸得我夸奖你该荣幸,随后看向天赐:
      “天赐要不要学?”
      天赐想了想,摇摇头,张国荣也不强求。于是约定,张国荣教蒋天佑钢琴,蒋天佑教张国荣厨艺。

      蒋天佑突然心里一动,说:“我还没有听过你唱歌。”
      张国荣早知道他的逻辑,在电视电影里听到的便不算是他唱的。
      勾勾手指让他起来,张国荣在钢琴凳上坐下,朝他笑问:“要听什么?”
      蒋天佑一窍不通,看向天赐,天赐点播:“我要听《沉默是金》!”
      张国荣夸奖:“天赐好眼光。”即使这么多年之后,它也是他最喜欢的作品之一。
      他弹琴的时候很快乐,以他敏感,自然想到今天他发病和蒋天佑突然买钢琴之间的关系,他承情,感谢不必说出,放在心里便好。
      晚上天赐早早睡着,蒋天佑没看他的公文,靠在沙发上,恹恹的样子。
      张国荣关心他:“你不舒服?”
      他仰头闭着眼睛:“几天不抽烟,有点难受。”
      张国荣很吃惊:“你真的戒了?”
      “你说的是好话,道理就要听。”
      虽说如此,张国荣还是觉得蒋天佑为他牺牲许多,绕道沙发后,按上他的太阳穴,替他按摩。
      久病成良医,他手法很不错,蒋天佑也未推辞,默不出声。

      然而这次发病只是开始,张国荣没法让自己一直保持开心,前几日他即使陷入忧郁的思绪中也能很快调整过来,当他在教蒋天佑弹钢琴途中暴躁地对他大发脾气,他意识到,困扰他一年的噩梦又降临了。
      他为人开朗又亲和,所以忧郁症特有的情绪多变对他来说很要命,他不止一次痛恨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给他的朋友的伤害,现在这种伤害的承受者只有蒋天佑一个。
      天赐被他第一次突然爆发的怒火下了一跳,他就开始刻意减少与天赐的相处,但天赐只是默默更加黏紧了他,生活在一栋房子里,躲都没法躲到哪里去。
      蒋天佑没有对他开始变化多端的脾气做任何反应,仿佛张国荣始终只用一种语气对他说话,但确实花了更多的时间陪他。
      伴着情绪的失控,张国荣的胃痛和喉咙发炎更加严重起来,蒋天佑在每日饭食上多花十倍精力,也按照单子买回了治疗张国荣忧郁症和各种伴生症状的药。
      饭后蒋天佑把药和梨子水端给张国荣,在他旁边坐下,说:“别躲着天赐,她很喜欢你。”
      几天来天赐的伤心张国荣并不是没有看到,张国荣把药丢进被子,一口喝尽,冷冷地说:“离我远一点对她更好吧。”
      他知道自己因为忧郁症引发的喜怒无常又发作了,但却无力制止这种蔓延的忧郁。
      他甚至有一种满不在乎又阴暗的情绪,觉得他是病人嘛,情绪不佳是正常的,一方面又为这种情绪感到恐惧。
      蒋天佑一把揽过他,把他的头按在膝盖上,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
      “睡一觉。”
      张国荣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但蒋天佑放在他头上的手没有放开,他迟疑了一下,闭上眼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难以承受的生命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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