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章 金马奖大戏 ...
-
一次跳楼未成，张国荣不知道唐鹤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因为他突然将他看得死紧，几乎寸步不离，张国荣觉得悲哀又不甘，他唯一无论如何放不下的，就是唐鹤德，但他看不到未来在哪里。
哪怕他活着也没有任何用了。
因那个神秘女孩带来的快乐如昙花一现，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束缚着他，让他没法从长久忧郁中摆脱出来。
十几天后，金像奖顶着非典的压力开办，张国荣没有抱任何期待地出席，当又一次错失最佳男主角奖时，他也没表现出任何失落。
他还是和朋友谈笑风生，唐鹤德和陈淑芬却都非常忧心，他们本希望这次能张国荣能拿到奖，让他振作一些，但希望落空，张国荣越不表现出来，他们越不安。
紧接着金马奖典礼开办，张国荣照例接到邀请函，陈淑芬和唐鹤德都希望他不要去，张国荣却无所谓，还是打算参加。
出乎他意料，唐鹤德沉吟一下，也干脆地答应了，没有一直忧虑。
和梅艳芳相伴出席，落座后张国荣无意中环顾会场，竟在另一边的座位中看到个出乎意料的人。
那夜的女孩。
她容颜安静，穿着酒红的晚礼服，并不显得成熟，松松盘在脑后、有点卷的头发甚至让她看起来有点孩子气，没有耳饰，只戴了一条钻石项链，远远看来，钻石的光彩也不能让她少些冷清。
张国荣问身旁的梅艳芳：“那是谁？”
梅艳芳看向张国荣示意的方向：“那个女孩吗？对了，她缺席金像奖，你还没见过她，去年金像奖的新晋导演。”
张国荣还记得那个名字：“蒋天赐？”
“嗯，今年她得了最佳导演奖的提名，可惜没得奖，金马奖大概可以得到。”
蒋天赐这个名字这一连年风头甚众，作为新晋导演，少有人向她这样，两年内拍三部片，部部票房大卖。
很难界定蒋天赐拍的片子是文艺片还是商业片，至少影评人看好，票房也出众，所以投资方都很喜欢她。
而且她所拍的片子全是自编自导，很多人质疑，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怎么能写出那样阅历的剧本？但这种说法并不被广泛认可，小说写得好的作者不见得都老成，电影拍得出色，主要不是依凭好剧本，更看导演的表现力，而在这一行，确实有天才存在。
张国荣这一年来几乎淡出演艺圈，哪怕再往前，也忙于《偷心》，四处奔波，对蒋天赐虽然有所耳闻，却一直没有见过。
原来是她。
张国荣脑中对那个新人导演的映像，和对那夜哭泣的女孩的映像，一下融合，汇聚成眼前的这个身影，无论哪一重身份，他都对她心存好感，甚至感到莫名的亲切。
颁到最佳导演奖这一项，台上司仪笑道：“这一届最佳导演提名有个很特殊的人物呢。”
“是啊，最年轻的最佳导演提名者，去年还只是金像奖的新人导演呢，今年她拍了两部片子票房都不错啊。”
张国荣参加过多次金像奖、金马奖，听到司仪的话就明白八九不离十，人选司仪不会提前知道，但有时情况特殊，评委对某个人的看法一致并且明显，流于言表，有经验的司仪不等拆信封，就会知道得奖人是谁。张国荣知道一定评委都对她很看好，不由为她松了口气。
蒋天赐因《乘风》和《茕茕白兔》两部作品提名最佳导演，本就赢面很大，或许因为如此，听到司仪报出她的名字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平静地起身上台领奖。
她淡淡与司仪拥抱，接过奖座站在话筒前，迎着满大厅的目光静静开口：“我七岁的时候，开始想当导演。”
她声音淡然清冷：“从那时起，我就觉得，如果没有拍一次张国荣，我就不算是一个导演。”
全场哗然。
张国荣与金马奖恩怨，基本上演艺圈无人不知，台下评委不少脸色僵硬，来宾扫视着女孩和张国荣，连张国荣都愕然，他没料到蒋天赐对他推崇到如此地步。
一切喧哗，似乎都侵袭不到蒋天赐身侧，她从容俯身，微微鞠躬，走下奖台。
散场时，有记者眼明手快，拦住她：“你说没拍过哥哥就不算导演，那你对这次得到最佳导演奖有什么感想？”
蒋天赐反问：“你写作文，老师给你打一百分，你就敢说自己是个作家吗？”
被自己评出的最佳导演指为给学生批作文的老师，金马奖这次可谓颜面扫地，媒体争相报道，荣迷拍手称快，不约而同认为：风水轮流转。
没几天，蒋天赐的第四部电影《七月流火》开拍，最轰动的演员大概就是她自己，加上前期她的发言，成了双重新闻，拜神仪式上，记者采访，很多记者都把问题集中在她本身上。
蒋天赐对记者从来淡淡，不抗拒不迎合，被盯着问也不动气。问她为什么出演？因为觉得很难有人表现出那个角色她想要的效果。对自己演技很有自信？一般。她演出期间谁来拍摄？监制。
然后终于有人问到关于那晚那句话：
“听说你拍《茕茕白兔》的时候，曾有人提议皇帝一角邀请哥哥客串，被你拒绝？”
她理所当然道：“要拍张国荣，当然要拍主角。”
“你所拍的电影全是自己写的剧本，为什么不为哥哥量身打造一部呢？”
“我资格未够。”
娱乐圈内还没有一个人这样公开地赞服张国荣，并且如此理所当然，甚至于自贬。
“你非常仰慕哥哥吗？”
“我妈妈是哥哥的迷，我从小在他的歌曲电影包围中长大……”她停了停，说：“是的，我很仰慕他。”
有记者猜她是给张国荣出气，问她：“你对金马奖有什么看法？”
蒋天赐淡淡说：“唱大戏。”
记者兴奋了：“可以详细解释一下吗？”
虽然并不是出于报复心理，但蒋天赐确实对金马奖没有好感，她不置可否：“越胡编乱造越好看啊。”
最后终于有人干脆将这个问题提到她面前，直接问她在金马奖上那番话是否刻意，蒋天赐摇头：
“太麻烦。”
顿了顿，又说：“没有必要。”
记者直接将之写成“蒋天赐认为金马奖不值一提”。
《电影双周刊》尚算公正，简单点评了一下蒋天赐出道以来的成绩，并且着重提出她拍电影题材跨越极大，思想及手法灵活多变，应该不是出自科班教育，但应由名师教导，尤其她初次执导的《再一次》，手法熟稔，让人完全无法想象是个第一次拍片的新人导演，很好奇她是受什么样的培养出身。
蒋天赐平静地放下报刊。
自《再一次》上映，外界便对她的成熟手段惊叹不已，这些想法都没错。
那些电影，她都不是第一次拍了。
教她做导演的人演员出身，曾说不喜欢看他自己演的电影，因为忍不住挑错，总觉得自己现在能演得更好，她也继承这习惯，很少回头看自己拍的电影，只觉若现在重来，许多地方都可以改过。
现在既然有机会，便将想法一一实现。
今天拍摄还算顺利，大家休息片刻，她坐在场边，又换过一份报纸浏览。
突然有些嘈杂的片场安静了下来，蒋天赐抬头，见到张国荣正站在片场外缘。
蒋天赐微微讶异，起身：“哥哥？”
张国荣拎起手中的袋子示意，笑道：“我来探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