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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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天气还凉着，院子里的樱花已经开了，粉嫩的花瓣簇拥成一团，压在枝头，沉甸甸的。濑名换好医袍，拿起桌上的日历画了一个圈，今天正好是西条命住院一百天的日子。三个月了，濑名自言自语的念道，时间过得太快，快得她都有些胆战心惊了。
收拾停当，她看没什么事就去了西条命的病房。天气还早，走廊里很安静，光洁的地面映出自己的影子，一瞬间，她心里空荡荡的。她想生命的流逝总是让人觉得伤感吧。她虽然是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心却总也硬不起来，一副软软弱弱的样子。
到了病房，西条命还没有醒，难得他可以睡得那么熟，濑名不敢吵醒他，轻手轻脚地在他窗前坐下来。病房的窗帘没有拉开，屋里子光线很暗，耳边传来西条命绵长的呼吸声，濑名抬手盖住眼睛，这是一个安静而美好的早晨。只是他又瘦了，本来就是瘦削的脸，现在连脸颊都微微凹下去，可是睫毛却更长了，落在眼底，就像个小孩子。濑名看着手痒，忍不住想伸手抚摸一下。刚抬起手，西条命就醒过来，看到她，有些迷糊地问，“濑名？”
濑名一紧张抬手盖住他的眼睛，“不要说话，继续睡吧，说话就不睡不着了。”
西条命轻笑起来，“好了，我已经睡不着了。”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不是，这个时候我该醒了。”西条命说着转头看了看窗外，“濑名，帮我把窗帘拉开吧？”
“好。”濑名应下来，跑去把窗帘拉开。
窗外阳光照进来，缤纷的樱花随着风扬起来，像是一场雨。
西条命看着窗外愣了一会，才出声道，“樱花开了？”
“是啊。”濑名跑过来扶着他的床沿，邀功一般对他说，“很漂亮的。”
西条命笑着看她，“我想出去看看。”
“不行。”濑名立刻拒绝他，说完又觉得自己口气太重了，小声地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很好看。”
西条命对她嘟着嘴说，“濑名，你骗我。”
“没有啦。”濑名凑过去像哄小孩在一样劝他，“其实在屋里看也是一样。”
“濑名。”西条命拉住她的手，垂下眼，“也许我再也看不到下一季的樱花了。”
“西条命医生。”濑名红着眼圈打断他，“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
“傻丫头。”西条命摇了摇她的手，讨好地说，“我不说了还不行。”
濑名却管不住自己，眼泪已经落下来。
西条命正愁怎么安慰她，这时桐生危推门走进来，看着屋里的架势问，“怎么了？你这小子又欺负濑名了？”
西条命赶紧道歉，“对，是我不对。”
濑名抹着眼泪说，“不关西条命医生的事。”
桐生危过来摸摸她的头顶，笑着说，“你先回去吧，我来看着他。”
濑名点点头，走之前小声跟他说，“西条命医生要去外面看樱花，你不要让他出去。”
“胡闹。”桐生危皱起眉看着床上的人，“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上心。”
听他们一唱一和的，西条命举手投降道，“好了，我知道错了。”
看他这一副样子，床前的两人都笑起来。
濑名走后，桐生危在床前坐下来，看了看他的脸色问，“感觉怎么样？难受得厉害吗？”
在桐生危面前西条命也懒得掩饰，说那么一会话他已经感到倦了，疲惫地闭上眼，轻声抱怨道，“累得厉害。”
桐生危一阵心疼，凑过去轻抚他的头顶，小声说，“会好起来的。”
西条命笑起来，睁开眼看着他，“不用这么安慰我，阿危，我不是小孩子。我是医生，我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
桐生危一时词穷，只轻抚他的额头，说不出话来。
“让我出去看看吧？”西条命仰头央求他，“我不想连最后一季樱花都看不到。”
桐生危动作一顿，轻声斥责他，“你刚才跟濑名也是这么说的？怪不得她会生气，净说丧气话。”
“我……”一句话没说完，西条命抵着腹部蜷成一团。
桐生危被他吓得一下跳起来，呆了半晌才想起按铃叫护士。等护士过来，桐生危拿起镇痛剂打算给他推进去，却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西条命似疼得狠了，弓着身子用力蜷缩起来，看样子几乎要痉挛。一旁的护士看不下去，拿过针剂给他推了进去。桐生危这才回过神，怕他伤到自己，上床把他搂在怀里。摸着怀里人几乎硌手的肩头，桐生危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你真是不让人省心。”
西条命拉着的他衣袖像是拽着一棵救命草，他不敢放手，怕一松懈便软弱起来。他太累了，有时候真不想撑下去，这么辛苦地活着不知是为了谁。可看着这人坚毅的下巴却又不忍心就这么死去，他会难过的吧，曾经的好友说不见就不见了。西条命抵着腹部，喘了几口粗气，疼痛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察觉到怀里的人安稳下来，桐生危低头擦了擦他额头的汗，这么一场折腾，西条命全身都汗湿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好一点了吗？”桐生危忍住心里的难过，凑到他耳边问。
西条命没有反应，过一会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桐生危低头碰了他的额头说，“我帮你换身衣服吧，这样会感冒的。”
西条命不想动，没有答话闭上眼。
桐生危知道他累得厉害，没再说什么，直接把他抱到浴室里。他不敢给他洗澡，只拿热毛巾帮他擦了擦身。西条命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的身形，长手长脚的很漂亮。桐生危开足了暖气，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身体，从肩到臀，一路下来，他奇怪自己居然心无杂念，眼里和心里都只有这一个人而已。擦到胸前，看到他胸口和腹部的伤疤，他多停了几秒，摩挲着那些伤疤他心里又难过起来，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为何要让他收那么多苦。
“很难看？”西条命已经缓过来，虚弱地跟他开玩笑。
“不。”桐生危把脸贴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听着他安稳的心跳声，他想灵魂洁净的人，身体也是干净的，西条命的身上没有背负人生的债，他这一世不欠任何人的。只是……你欠我的。桐生危只是心里想着，居然说了出来。
“嗯？”西条命不明白他的话，疑惑地看过来。
“没什么？”桐生危仰头对他笑了笑，有些感慨地说，“我想起刚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着连帽衫，蹦蹦跳跳的样子像个大学生，我想原来这就是那个MSA啊，明明是个毛头小子。”
西条命无奈地笑道，“我已经三十二岁了。”
“谁叫你长一张小孩脸，一副纯良相。”
西条命摸了摸自己的伤疤，自嘲道，“可是现在变成干巴巴的老头子了，”
“乱说。”桐生危握住他的手指，小心地擦拭他的指甲，“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副样子，眼神纯净的大男孩。”
西条命笑了笑，犹豫了一下，对他说，“阿危，我真的想出去看看。”
桐生危无奈地看他，“你真是执着。”
“好不好？”
“好，等你休息一会。”
“嗯。”西条命露出小孩子般满足的神情。
桐生危心里柔软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会有人那么满足呢。
换好衣服，桐生危让西条命休息了一会推着他出了门。外面的阳光很好，迎面吹过来温柔的风，空气中飘飘扬扬的是粉色的樱花瓣，落的人满头满身都是。
西条命抬手抓住一片握在手心里，叹息般道，“真漂亮。”
“是啊。”桐生危推他到院子里的那棵树前停下来，他指了指头顶对他说，“你看，你的生命树绿了。”
西条命眯着眼睛抬起头，冬日里干枯的枝桠已冒出点点的新绿，在碧蓝的天空下，一片生机盎然。
西条命笑起来，“生命都是一个轮回，经久不息。”
桐生危扶住他的肩膀说，“我觉得你的生命就像樱花一样，那么绚烂，让人着迷。”
西条命苦笑道，“所以也一样短暂，而我却没有下一个春天了。”
“不要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
西条命也没用反驳，笑着握住他的手，仰头看他，“阿危，我一直想，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还可以做什么。”
桐生危瞪他，“别说这种晦气话。”
“总是要想的。”
桐生危没有接话。
西条命继续说下去，“后来我明白过来，我是名医生，总有自己的归宿。就像战士要战死沙场一样，我想医生总也要死在手术台上。所以，我还能做一台自己的手术吗？”
“不能。”桐生危面无表情的拒绝他。
“阿危。”
“不可能，只要我看着你，你就别想再上手术台。”桐生危蹲下身，握着他的手，“你只要好起来，其他不用想。”
“你想我带着遗憾离开？”
桐生危抿紧嘴，他没有答话，只在心里想，西条命，遗憾的是我，濑名可以说对你的感情，我却不能。那是谁都无法得知的，属于我自己的，一辈子的遗憾。
两人静默了一会，西条命见他不回答，也不再坚持，叹息一声，说，“推我回去吧，起风了。”
“好。”桐生危应一声，刚有动作就见西条命猛地俯下身子。“又疼了？”桐生危紧张地看他，“我送你回病房。”说着就要抱他起来。
“不。”西条命颤抖着握住他的手，“一会就好。”
桐生危不敢动，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不一会却感到一滴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抬眼看他，“你……”
“对不起，我累了。”西条命疼得嘴唇咬出血来，“我累了，阿危。”
“不。”桐生危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吻上他的唇，“你不能这么离开我，西条命，你欠我的还没有还。”他哽咽道，“你欠我的感情还没有还。”
西条命感到那个吻，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转眼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表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