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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醉向花间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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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和青蓝就这么目不斜视地彼此凝视,直至所有人都退出殿外。
“咳咳!青儿……”楠温情脉脉地呼唤道。
“皇上,青蓝在这里。”她淡定自若地微笑着。
他苍白地一笑。
“咳……不知道朕现在才听你的话算不算晚?”
“不晚不晚,只要皇上有心,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扶着龙椅走下龙座。
“青儿,让朕仔细瞧瞧……让朕仔细瞧瞧你!咳咳!……”
“皇上当心!……”眼看楠酒醉不辨方向,马上就要从龙座上一头栽下来,青蓝急忙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他。
但惯性使然,她不仅没能支撑住他,反被他用力扑倒在了身下。
“青儿……”
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动情地握住她的脸,拇指轻抚过她樱花般粉嫩的唇片,虽然此时她素面朝天,但在他眼里却自是另一番惊艳。
“皇上,您醉了。”
虽然不同从前少不更事,如今的她也深谙风月,读得懂楠此刻眼中蠢蠢欲动的情(蟹)欲,可这还是她第一次与除林风以外的男人靠得这么近,一颗芳心在腔子里止不住地砰砰乱跳。
“不,朕没醉,咳!……朕即使醉了,也是因为你。”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想把她看进自己眼里,“咳咳!……青儿,朕最喜欢你穿红色。朕第一次在心然居遇见你,你便着一身红装,眉心画着红梅花钿……咳!……后来在母后寿辰上,你牵着朕跳舞,一袭红裙如熊熊燃烧的烈火,当真美极了……嫁给朕吧,青儿!咳咳……朕想为你在长夜殿前铺下十里红妆,看你穿嫁衣入洞房的模样……”
他不停地咳嗽,大概自己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但青蓝听来却颇为惊心。
“皇上,您已经亲口将青蓝指婚给了慕容林风,难道您忘了么?”
“咳!咳咳咳咳咳!……”楠或许急了,一连串的咳嗽止都止不住,直咳得满脸通红。
“皇上,您累了,该歇息了。”她惴惴不安地劝说道。
“不,朕没事……”楠强忍住咳嗽,“朕只想这样抱着你、怜惜你……你根本不爱他对不对?”
他的手转而抚上了她的发,轻轻地替她别在耳后。
“你若爱他,就不会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要朕答应立溯为太子了……你一定只是因为朕要你帮朕稳住他才会与他逢场作戏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咳咳咳!……”
“那么如今皇上不用青蓝再留在他身边了么?”青蓝握住楠游走在她肌肤上的手,不让他为所欲为,“要知道如今慕容林风可是领兵在外,若是皇上违背信约,他定不肯善罢甘休的。”
“他回不来了。”楠轻描淡写地说。
“你说什么?”青蓝隐隐觉得不安。
“只要青儿愿意,朕可册封你为皇贵妃,除皇后以外再无人可与青儿匹及。”
楠说着,埋首青蓝颈间,贪婪地嗅着独属于她的味道。
“青儿要做皇后,皇上。”她平静地任他在自己身上放肆亲吻。
是啊,他说的对,她根本不爱慕容林风,不过是利用他对她的痴心作为跟楠交换权力的条件。所以,反正都是出卖皮囊违心地待在自己不爱的男人身边,不如直接握住那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样的话,至少除了爱情,她什么都拥有了。
“为什么?”他忘情地吻着她,随口问道。
“青儿要做皇上唯一的妻子,皇后只有一人,而皇贵妃无论多么得宠,始终不是那个唯一,生下的孩子,也只能是庶出。”
“你以前总劝朕善待皇后,如今又要朕废后?”
“感情都是自私的,青儿只愿做皇上的唯一。”
情动之下,她的话语也带着娇喘微微。
楠停滞片刻,轻轻应道:
“好,朕答允你。”
听他亲口作出这重大的承诺,青蓝唯一的顾虑也打消了,任由他一一解开了自己的衣带,仿佛身体已不是自己的了。
然而,最终楠还是停了下来,伏在她胸前呜咽地哭出声响。
“皇上……”青蓝满脸红绯,渐渐平静了气息。
“青儿,你知道么?没有莫先生配的药,朕……朕……”楠泣不成声地握紧拳头捶向地面。
她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心底只余淡淡的悲凉。
但她从未想过要将手里凝之给她的药拿出来。
青蓝便这么任楠伏在自己胸口,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来了西北的军情急报。
“皇上,臣有来自西北的军情急报启奏!”
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兵部尚书宋成焕。
“皇上,您去歇歇吧,青蓝帮您处理就好。”她对静静躺在自己心口呼吸的楠道。
“青儿,扶朕起来……”楠强撑着立起上半身。
“皇上,龙体要紧!……”青蓝赶紧扶住了他。
“扶朕起来!……朕还不到卧床不起的时候!咳咳,咳咳咳咳……”
青蓝只得从命。
殿外,兵部尚书宋成焕等得心焦。
怎么还不出来?……他按捺不住地在殿门外来回踱步。
“皇上,臣真的有军情急奏!——”
门霍地被拉开。
“大人请进吧。”青蓝一脸漠然地让出一条道。
“国相?!……”宋成焕反应过来后急忙行礼。
但青蓝并不理会,先行走进内殿站到了楠的身边,楠依恋地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宋成焕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皇上会迟迟不开门。
“咳咳……爱卿有何奏报?西北出了什么乱子了?”
“启禀皇上,西北前线传来奏报,我军与楼兰在飞砂壁一战兵败,慕容大人身负重伤,性命垂危!”
“什么?败了?慕容林风受伤了?”青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楠倒是很镇定,掩住嘴轻声低嗽。
见青蓝面露疑色,宋成焕急忙解释道:
“听报信人说,楼兰作战向来以骁勇闻名,不善使用计谋。但此次却用了疑兵之计,慕容将军领兵乘胜追击,致使大军在沙漠中迷失方向,找不到饮水,又遇上沙暴,敌军趁乱偷袭,导致我方损伤惨重。慕容将军仅率十数人杀出重围,被敌军箭矢从背后射中贯穿前胸,故而重伤难治。”
“这也不奇怪,慕容将军虽熟读兵书,却乏有实战经验,难免心浮气躁贪功冒进。另外,他平时为人就倨傲不逊,偶得一小胜便沾沾自喜,如今自大轻敌也不无可能。”楠格外理智地分析道。
青蓝虽觉楠这一番说辞未免太过凉薄,但她心里现在只关心林风的伤势。
“他怎么会受伤呢?普通兵器伤不了他的!又怎么至于性命垂危的地步?”
“许是因为……”宋成焕突然面有难色,缄口不语。
“因为什么?”青蓝急忙追问。
“据来人报,这场风沙有古怪,风沙前一刻毫无敌军来攻征兆,风沙来时却有万千兵马汹汹而来,风沙过后这些兵马又如横空消失一般,全无痕迹,疑是楼兰用了巫蛊之术。慕容将军身负重伤,虽然在随行将士的掩护下得以安全返回军营,却因伤到了要害之处,军中本就缺医少药,偏此时发现用以医治外伤的药草发霉变质不堪再用,贻误了医治时机。报信人十几天前出发时将军就已命悬一线,现在恐怕已凶多吉少了……”
青蓝讷讷地后退两步,眼前一片茫然,只好用身旁的架子支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恐怕?这种恐怕绝不能发生!”
“青儿!”楠起身将她扶住。
青蓝失魂落魄地喃喃着什么,楠见状也只好先摒退了宋成焕。
“青儿,你没事吧。”
“是你。”她的目光突然聚焦在他脸上,“是你不希望他回来……西北干旱,药草怎会霉变?——是你在军需药草中动了手脚。”
“不错,是朕。青儿,朕不能让他回来。”
“可他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巩固你的君权才奉旨出征,不惜性命视死如归!皇上这般做法,实令吾等臣子寒心!”她极为痛心地道。
“慕容林风狼子野心,一度欺君犯上,目无君王,觊觎朕的江山社稷,朕岂能容他?!”楠亦切齿地道。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慕容家为皇族效命百年,纵横疆场,忠心侍主,还得皇上亲口答允只要他得胜回朝便可迎娶心爱之人,尚且落得如此下场,何况孤苦无依的青蓝?!”
“青儿,你和他怎么会一样?你对朕忠心可鉴,朕亦深爱着你,朕怜你爱你唯恐不够,又怎么舍得负你?”
他试着拉住不断后退的她,虽然他明白这也许只是徒劳。
青蓝露出一个凄绝的笑容,摇了摇头,踉踉跄跄地奔出了长夜殿。
“青儿!——”
身后唯余楠切切的挽留。
林风,一定要等我,你答应过我的,再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
“你跟她斗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服输么?——她当年与慕容林风前世相爱惊动天界降罪,不是无缘无故的。她独有令人倾心之处,神所不及。”
“红蝶不明白,为何她处处与我争……”红蝶颇为沮丧地道,“她分明什么都有了,却什么都要独占,不让别人有一点点好过……”
“你知道你输在什么地方么?”
“什么地方?”
“你行事总是太在意结果,切断了所有退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她却是抱着必不能遂心的觉悟去尝试,哪怕失败了,也不会就此作罢,更不会重蹈覆辙。”
“若她还是有千年修为立时飞升的樱花树妖,红蝶许会相信,可她如今只是凡人,主人未免太高估她了……主人就是偏心!”红蝶不服气地撅起小嘴。
“呵呵,我不就是想逗你开怀么?”夕沐笑了笑,“你不及她的,不过是岁月。皇帝初识她时,对爱情尚存幻想,其时她天真烂漫,自有动人心处。如今皇宫处处风云诡谲,心机谋算,皇帝招架尚无余力,又何来余暇谈情说爱?只要她肯回头,皇帝岂能不念及旧情?……得到帝王的宠容易,得到帝王的爱却难。”
“那红蝶该怎么办?还请主人明示。”
“你一心想得到帝王的爱,却忘了我的话……只要你为他孕育皇子,还怕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不上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么?……”
红蝶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小腹。
“红蝶一直按主人吩咐行事,奈何这肚子却不争气,实在没用!”
说着她便恨恨地用力捶着自己的肚皮。
“住手。”夕沐用手拦住了红蝶,“子女缘分本是天定,但如今恐怕还须施以人为。”
“主人的意思是……?”红蝶面露不解。
“慕容林风命悬一线,她定会即刻启程亲赴西北,这段时间便是绝好的机会。你尽可以施展魅术,迷惑皇帝夜夜宿在你处,没有她给他服用的避子丹药,我应该能很快听到你的好消息。”
他的眼睛如一汪碧水,幽幽闪着波光。
“原来红蝶始终不孕,缘故竟在此处!”红蝶顿悟道,“原来她心机之深,竟至于此!我还真是小瞧她了!”
夕沐无言地笑了笑,望向天边的新月。
“明月尚有圆缺,人心又怎保始终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