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心事如何说 ...
-
从夜行司出来，青蓝心潮起伏。
“青蓝姐，康岑送你回长生殿吧。”
“不，小岑，你陪我走走。”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连对话都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岑也不言语，他从来不是多话之人，何况他了解自己一直敬仰着的青蓝姐也是个内心丰富却不愿过多表白的人。
“青蓝姐，你心里若有话不能对外人讲，便说与康岑听罢。”
“小岑。”她笑了笑，“你真是个体贴的孩子。”
“康岑不是孩子，青蓝姐别总把我当不懂事的孩子了。”小岑不大乐意地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孩子了……你长大了，但我还是会经常想若你还是个孩子就好了。”
“唔？”小岑心存疑问。
“你若还是孩子，我也就还是如花的年华，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何须若此刻一般担心自己年华虚度，容颜渐老却一无所有呢？……”
她说这话时格外伤感。
“青蓝姐，你何出此言？你的身边有我，有一众死党，有器重你的皇上，还有无数拥戴你的朝臣和百姓呀！”
“那不也还是一无所有吗？……”
她有些落寞地道。
康岑语塞，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他明白与她此刻的心境相比，一切安慰的话语都太苍白了。
这些年一路陪她走来，为了实现心中唯一的理想，她都放弃了什么他太了解了，然而她内心的苦楚却从未对人诉说过。
“小岑，如果我突然告诉你，我打算结束现在的生活，接受一个男人的照顾，你会怎么想？”
“你口中的男人是指慕容林风么？”
她嗫嚅着嘴唇，几番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默认了。
“此人光明磊落，武艺高强，处事公正严明，手底下人还算服他。重要的是，他确实能够照顾好你，只要你不再恨他。”
“恨他？”
青蓝有一刻的心虚，自己曾被慕容林风凌（蟹）辱侵犯的事情是绝对保密的，小岑应该不可能知道才对，难道是蜜儿告诉了他？
“当年你被慕容嫣逼入绝境，不得已以自尽来保全我，而慕容林风即在当场，居然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你死。只要你可以忘怀，我！……我也可以考虑原谅他。”小岑说着背过身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件事不怪他，小岑，那时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皇上和慕容嫣抗衡……”青蓝回想当年之事，似乎已然释怀，“或许他是有错吧，但我已经不在意了，因为即使是如今的我也有做不到的事啊，我又怎么能去苛责别人呢？”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她想保住没有明显过错的吴桐尚且不能，更何况当时她私自放走了密谋刺杀皇上的刺客，自己本身还是主谋的养女，这一追查下去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甚至连把她送到皇上身边的太后都会遭到怀疑，受制于皇权的慕容林风又岂会公然站出来反对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姐姐呢？……
哪怕死的将会是他心爱的人。
她在心里为他不停地找着借口。
“青蓝姐，你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只是苦了你自己。”小岑格外惋惜地道。
“你们都觉得我苦，其实我觉得还好，因为我始终相信老天欠我的总有一天会以另一种方式全部还给我。”她笑起来两颊有深深的笑涡，还像他初次认识她那样恬美，一点都不似她说的青春不再。
“康岑唯一的愿望，就是青蓝姐能够获得幸福。”康岑最后道。
青蓝心里暖融融的，一激动熊抱住了身旁英姿挺拔的少年。
“我就知道小岑面冷心热，一定会理解我的！”
“青蓝姐，你所付出的，将会铭记在所有人心里，千秋万世也不会忘。”小岑郑重地道。
青蓝拼命忍着眼泪不让他们从眼眶里落下来。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这里离长生殿很近，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她猛地转了个弯，掩面而去。
“青蓝姐！……”
这么多年，她总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受了多少委屈从未有人知道，可她错了，现在的她才明白，他们都知道，真正关心着她的人一直都知道……
她无悔了。
**
又一个深夜，青蓝问过守在长夜殿外的宫女，知道楠还未歇息后径自进入了外面的房间。
“臣子虚求见皇上。”
“等着。”楠的声音从寝帐内传出。
少顷，他从里面走了出来，将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勿要喧哗，她睡着了。”
“她？”青蓝眉毛一挑，“——那个婢子？”
楠白了青蓝一眼，仿若没有听见，转而问道：
“深夜擅闯朕的寝殿，所为何事？”
“陛下，”青蓝单刀直入地说，“此人决不能留。”
“哈？你大半夜连通报也不让通报一声就闯进朕的寝宫就是为了跟朕说这个？”楠颇为惊讶，接着便笑了，“青儿，朕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如今拥有了一切的你，唯独要和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婢为难？”
“只怕陛下并不只把她当作一个宫婢吧。”青蓝并不急着争辩，而是冷冷地揶揄道，“臣并非想要深究当年之事，更不欲治她意图谋害圣上之罪，臣……有更深的顾虑。”
“哦？”楠提起了兴趣。
“千方百计进宫接近陛下，宁可咬牙忍受非人的酷刑甚至触柱自尽，也不肯招供承认接近陛下是有所图谋，若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婢，别说臣不相信，陛下也不会相信。”
楠似乎陷入了沉思。
“所以呢？”
“所以无论如何，此人——不可留。”
楠闭眼凝思，手不停地把玩着玉扳指。
“陛下若不忍亲手了结她，臣愿代陛下处置。”青蓝步步紧逼，不肯留半分余地给楠。
楠仍闭着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发了话：
“青儿，此人必须留——朕需要她。”
青蓝神色一凛。
“陛下！——”
“唉……”楠叹了口气，扬手制止了青蓝，“朕知道你要说什么，虽然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但今日你便容朕任性一回罢……”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陛下可要想好，此等心机深沉之人，留在身边定会威胁到陛下安全。”
“罢罢，你说服不了朕，朕也说服不了你，此事先放放。咱们先来谈谈前几日朕向你提起的那件事，你可想好了？”楠目光熠熠地问。
“臣——遵从皇上的旨意。”青蓝波澜不惊地道。
“好！”楠重重一拍椅子，站起身来，摩拳擦掌地说，“太好了！朕就知道卿顾全大局，这样一来朕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也请陛下莫要忘了应允之事。”
“那是自然，朕即刻下旨立溯儿为东宫太子！”楠说着便来到书案之前，铺纸提笔蘸墨一气呵成拟了一道圣旨。
“溯儿原来的老师是吴桐，自从他离京之后就无人可胜任此一职。这样吧，朕再拟一道旨意，加封你为太子太傅，让吏部尚书陪同你去翠微宫宣旨。”
未封王的皇子没有御赐的府第，因而虽然毓贵妃已死，但是她名义上的皇子轩辕溯却还是住在翠微宫里。
“谢陛下。”青蓝的口气听起来并无喜悦，“此外，储君之位一直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悬而不决，今日皇上既决定立大皇子为太子，自然也该给二皇子个交待。”
“你说的是，朕一直属意澈儿担此重任，如今突然立了其他儿子当太子，更不可亏待了他，便封他为永安王吧。”
说着大笔一挥，又是一道圣旨。
“陛下英明。”
如此一来便算尘埃落定了吧。
轩辕国的未来，太子的未来，永安王的未来，楠的未来，甚至她和慕容林风的未来……都在这一刻被她一人轻易地决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心事如何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