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红腮点点相思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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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就这样一直默然无言地乘马来到心然居，直奔绯樱的房间。
刚关上门，青蓝便不带任何感情地对吴桐道：
“好弈，你不必再劝我了。你不了解，我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今更是无可救药，你阻止不了我的。”
吴桐望着她，颦了颦眉心。
“青蓝，为什么你一定要曲解自己，强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呢？”
“呵……我曲解自己，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了么？”青蓝在桌旁坐了下来，抓起桌上的酒杯把玩着冷笑道，“你真的了解我么？真正的我就是这么一个只要能达到目的，礼义廉耻都可以不顾的女人，下作的女人……”
“青蓝，别这样……”
他的眉心纠结，很不愿意听她这样诋毁自己。
但她却不作理会，决定索性和盘托出。
“最初的时候，我唯一的身份只是太师府的养女，无论慕容林风多爱我，我心底里其实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可只因为这种我根本没办法努力去改变的理由便离开他，我无论如何也不甘心，所以我选择了没名没分地陪在他身边。”
她一边说，一边倒酒在杯里。
“我小心翼翼地克制着对他的喜欢，以为只要我维持好他爱我跟我爱他的平衡，我和他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但我很快就发现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先是他的母亲，后是慕容家的所有人，他们让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自卑什么是渺小。他们对我赤（蟹）裸裸的羞辱，说不在乎是假的，可为了继续待在他身边我都忍了，直到他亲口对我说，他可以纳我为妾——”
她举杯一饮而尽。
“呵呵……多么可笑啊！直到那时候我才一下子从爱情美梦中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终于了悟了他一直以来并不是三心二意才不肯许我未来，恰恰是因为我自己尴尬的身份才令他身心俱疲……所以我走了，为了保护我那点可怜的尊严，而且我也不想再夹在他和他家人之间令他为难了。”
“那些都是往事，都过去了。青蓝，自你决定舍弃这个身份以子虚的名义归来时，你就与这些不愉快的过往毫无瓜葛了。”
“我还没说完呢，呵呵。”她阴恻恻地笑了一下，令人不寒而栗，“当我邂逅了你，我顿时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于慕容林风，我不但身份卑微而且还是他家的世仇，可于你而言，我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我开始从内心里渴望利用你的身份来站到更高的位置上证明自己，让慕容林风和曾看不起我的那些人后悔。”
她清晰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灰暗下去，依然阴险地笑着道：
“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了？我答应嫁你不是因为觉得你好，只是想利用你罢了。知道了这一切的你，还会一如既往地甘心被利用么？”
她不再看他脸上失望的表情，闷头喝酒。
“我会！……青蓝，我会。”他闭上眼睛坚决地道，“我想跟你在一起，并不因为你对我的态度产生丝毫改变。你待我好也罢，坏也罢，我待你的心是不会变的。”
她很显然没料到在自己无情刻薄的羞辱之下，他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貌似伟大的话来，愣了半晌才又笑了。
“哈哈哈哈哈……可我不愿再被这么无用的你纠缠了啊！”她以手撑额，埋着头，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了桌面上，“我已经找到比你更管用的人了。你还记不记得心然居宴请萱萱他们时，我明明知道轩辕楠的身份，却故作矜持，借红蝶频频劝酒之际假装无法推辞，设法让他对我产生了兴趣？我是故意的啊！因为我很清楚这世上唯有一人能令慕容林风俯首称臣甘心仰视，所以我立马那么做了……”
吴桐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什么，他根本不相信青蓝口中所谓的事实。
“但我没想到自己却真的酩酊大醉失去了意识，而你竟然也真的放任你的未婚妻子被带入了宫中……这样无用的你，我还留着做什么？——你以前保护不了我，以后更加无法保护！你说你还有什么资格阻止我？”
她其实很不愿意昧着自己的真心说这番话，但如果这是为了他好，就算把自己抹黑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也值得。况且她所说的，至少有七分为真。
她说完已泪流满面，提起酒壶仰头便灌。
“好。”他终于做出了让步，劈手夺下她手中酒壶酒杯，“我可以答应不阻止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
他的眼神异常笃定，毋庸置疑，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容貌出众的男子作为一个大丈夫的力量。
“答应我，从现在这刻起，你必须每时每刻保持冷静清醒，绝不能产生自暴自弃，跟他同归于尽的念头。你要永远记住，即使所有人都看不起你，抛弃了你，我也不会！……你的感受我很明白，如果这么多年来我都始终执着于此，现在也不会站在你的面前，这样的高度，和这样的你并肩。相信我，尊严固然重要，但性命更加可贵。他可以无所顾忌伤害你，但你不能成为他的帮凶！”
吴桐说到这里，用力地握住了青蓝的双肩，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眼。
“青蓝，我不阻止你去讨回你应得的，也不拦着你去惩罚他。但如果因此而伤害了你自己，我绝对不允许！”
面对着这样的他，她的喉咙哽咽了，毫不掩饰地流下两行热泪，目光闪闪令人生怜。
“好弈，你真的知道我要做的事是什么吗？……你真的可以接受这样的我么？……”
“我知道，”他眼中的光彩也渐渐沉淀下来，但还是目不转睛地定格住她，深情不悔，“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你，更愿意接受你的所有。
他放开了她的肩膀，和缓地劝道：
“以后别再喝酒了，我知道以前你喝酒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男子，可现在你再喝酒，就是为了逃避现实了。殊不知，借酒浇愁愁更愁，哪怕你醉死过去，第二天醒来也还是一样要面对残酷的现实……答应我，你一定会坚强，会理智，以后你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违背你的内心，不会再逼自己做你并不想做的事。”
“好弈，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
他清秀的面容上绽出了一个欲笑还颦的苦涩笑容。
“人生难得一知己，无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放在心上。现在也是一样，如果你觉得这是你真心想做的，我不会再把我的想法强加于你。”
他顿了顿，见她没有拒绝，又道：
“地点无须另外找了，就定在这儿吧，请帖你写了我差人送去。还有……”
他的唇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和颜悦色地说：
“在他赶来的这段时间里，允许我为你梳妆吧。”
***
“尊前一曲歌。歌里千重意，才欲歌时泪已流，恨应更、多于泪。试问缘何事。不语如痴醉。我亦情多不忍闻，怕和我、成憔悴。”
他浅浅唱着，她默默哭着，两人都不戳穿对方的心事，只是无言在镜中相望。
他灵活细腻的双手忙碌地在她的发间穿梭，辫出一条条齐整的发辫，挽起一个漂亮的发髻，最后还不忘用指尖沾了桂花油轻拈在她的鬓角。
“好了，瞧瞧，你有多美。”吴桐终于停了手，用锦帕轻轻拭去了青蓝脸上的泪水。
青蓝止住了哭泣，望着镜中俨然古代美妇的自己，数年来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发生的一切仿佛旧电影一般飞快地在脑海中掠过。
发生了那么多她无法左右的事，此刻，才终于感到自己真正属于这里了。
“好弈，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么？”
“嗯，自这一刻始，我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发自我的内心，绝不做自己不愿去做的事。”
他忘情地抚了抚她乌黑油亮的长发。
这么美的娘子，自己真的可以做到把她亲手献给禽兽么？
他终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将自己的薄唇吻在了她散发着幽香的发上。
“春秋时楚国有一个人叫范蠡，在当时贵胄专权政治紊乱的楚国，并不为世人所识。因不满当时楚国政治黑暗、非贵族不得入仕，他投奔了越国辅佐越王勾践。后来越国被楚国打败，他发现了西施，用美人计帮勾践灭了吴国，一雪会稽之耻。功成名就之后他激流勇退，化名姓为鸱夷子皮，变官服为一袭白衣与西施西出姑苏，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之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范蠡，和你一样也经商呢。”青蓝不禁笑道。
“我不敢自比范蠡，可在我心里，西施也比不上你。”
青蓝的脸微微发烫，她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走吧，差不多他也该到了。”
“嗯。”
“我陪你过去？”
“好。”
眼见那道分开两人的门近在眼前，吴桐终还是怅然地松开了手。
“青蓝，有句词想要赠你。”
“嗯，你说。”
他略一沉吟，目光熠熠地凝视着她道：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她僵了僵，有些伤感。
“我也有句词要给你。”
吴桐喜出望外。
“请讲。”
“与君别也。愿在郎心莫暂舍。记取盟言。闻早回程却再圆。”
她说罢，也不待他回应，自转身推开了那扇门——
通往慕容林风专用室外温泉池的那扇门。
终宵忘寐。好事如何犹尚未。子细沈吟。珠泪盈盈湿袖襟。
与君别也。愿在郎心莫暂舍。记取盟言。闻早回程却再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红腮点点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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