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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思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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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风吹得人神清气爽,遍地的小野花迎着晨光微微绽放。我踏步在竹林后的野地上,手执树枝“刷刷”迎风劲舞,速度之快,只见光条在周身盘旋飞舞。我回转身一个箭步向前,手中树枝便堪堪戳破空中落叶,穿透了叶中心,也正对着缓缓朝自己走过来的人。
“小篱,你醒啦?”我放下树枝问候道。
“嗯,子曦你在干吗?”
“嗯,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早上醒过来,就来这里活动活动,免得这一把老骨头生锈了。”我玩笑道。
“子曦还很年轻呢,不老。”
“呵呵。”
“子曦,那我去打坐调息练轻功了。”
“嗯,去吧。”我目送寒篱转身离开,竹林后的野地上复又剩下我一人,守着这一地静谧发呆。我扔下手中树枝,脚下点踩几步飞身掠上高坡的石顶,朝着远处的昆仑山脉远望。昆仑圣殿似是掩映在山脉之中看不甚清楚。
山风吹过,很清凉。
拥有这一身江湖人称羡的绝世武功,却依旧是挥不去的凄寂孤单,每一次淡然之后,却会更汹涌地再袭上心头。武功到了顶峰,也不过如此啊。
我在石头上站了良久,看山峰绵远,看落英蹁跹,最后转身回到竹屋后的林子里,纵身一跃,上了竹屋顶。
坐在竹屋顶上,可以看到寒篱正坐在石桌旁专心致志地打坐,忽然之间觉得很心痛,小篱,你的阿真很可能已经不要你了,你却还在为了他拼命学轻功,还抱着那样一丝希望!我多想就这样跳下去阻止他,告诉他不要再继续练了,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然而每次看到他摩挲着腰际悬着的玉佩一脸落寞思念的样子,却又不忍心去戳破他的美梦。
我在竹屋顶一口口地喝着雪酿泉,望着竹屋下的小小身影,仿佛就如喝酒一般惆怅。忽然脚下一动,竹屋顶的细碎石子顺着屋面滑落了下去,正好掉在寒篱身后。寒篱听到身后动静,登时立起了身朝竹屋顶上看过来。
我对着寒篱笑笑,寒篱道:“子曦,你怎么跑那去了?”
“嗯,我从屋后的竹林过来,就跃到这屋顶上了。”我说着又从竹屋顶上跃下,对着寒篱道:“小篱,要歇歇么?你每天都这样练习,不累么?”
“我……我是想进步得快点。”寒篱有些踌躇道。
是啊,你一心想着早点跳出小遥峰去找他,自然是希望轻功学得越快越好,自然是不会觉得疲累的。
累啊,谁说我不累呢?我真的很累,身心俱疲,三年了啊,我等他三年了啊,他都没有来看过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这样,拼命地学啊练啊!
一时间,我和他都悄然无语。我在一旁的石桌旁坐了下来晃着手里的酒壶笑道:“呵,小篱,这雪酿泉味道如此好,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做的?”企图打破这份隐隐的尴尬。
“嗯”,寒篱便在我对面坐了,定定地朝着面前的那汪雪湖水道:“是将树上的落叶埋进小遥峰上的雪泥里封上三天三夜,然后取这里的湖水和雪泥一半一半地混匀了,等它化了再沉淀干净,就成了这干净清透的雪酿泉了。”
“哦,原来如此,小遥峰上的事物还真是钟灵毓秀啊。”
“小遥峰上东西很少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却听寒篱低声道。我顿时了然,是啊,寒篱在此待了三年了,也的确是翻来覆去地看腻了。
寒篱落寞的眼神看着清澈的雪湖水,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篱,你……你还没告诉过我,当初是谁把你留在这里的呢?”
寒篱闻言身子不由一阵轻颤,犹豫着道:“反正,反正他都三年没来了,子曦,我们……我们可以不说这事么?”
我看他手指发白地捏着腰际的玉佩,叹一口气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当今武林轻功能跃过这小遥峰断崖的,屈指可数。”
我沉声道:“其实,他是你师父吧?”
“子曦……”寒篱闻言身子一颤,惊讶地抬头看我:“你……你早就知道了?”
哎,真是傻孩子。
“我在竹林里看你睡着的时候,还听你念过他的名字呢。”
“我……”寒篱咬着唇绞着衣角。
“你和师父在一起,其实也不容易吧?”
“子曦,我……我师父……阿真他……他以前很疼我的……”寒篱带着委屈伤心道:“我从八岁的时候就被阿真带回了纯阳宫,他让我拜在他的门下跟着他学武功。阿真对我最好了,虽然我很调皮经常不好好练武,可是他最多只会骂骂我,从来都不舍得真的打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会悄悄地过来给我盖被子;我若是病了,他是第一个为我着急煎药的;纯阳山上的大小山林观宇都是他带着我去的;他最喜欢带着我一个人在落雁峰教我武功,说落雁峰的山顶清静,我太笨了,要他独自指导才能学得会。”
回忆似是像潮涌一样被挑起,寒篱的眼底透出一汪清潭,泛着盈盈的光:“在九老洞里的时候,阿真第一次对我说他喜欢我……”寒篱的泪涌了出来,看得我心痛。
“这块玉佩,就是阿真那天……那天送给我的,他说过他想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寒篱颤抖的手抚上那块玉佩。
“我也很喜欢阿真,我真的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寒篱啜泣着。
“那小篱,你有想过……他是你师父吗?你们……”
“我知道,我知道的,就是因为身份的藩篱,阿真对我才有所顾忌的,我好害怕阿真离开我,所以我说我不要做他的徒弟了,可是阿真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可以变的,他说了,要送我来小遥峰,如果我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跳出小遥峰,他就答应和我在一起!”
“可是……可是……”
“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定是受了很多委屈。”我看着寒篱伤心啜泣的样子于心不忍,起身走过去揽了他靠在自己怀里,寒篱一把抱住了我在我身上哭泣,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一下下轻轻地抚着他的头,顺着柔顺的乌发。
“子曦,你说,阿真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会的,小篱不要胡思乱想了。”看着他哭得那样伤心,我实在是不忍心说出残忍的话来。我只是在心里感叹,为何萧念真如此狠心,把寒篱一个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
我伸手去擦寒篱脸上的泪,柔声道:“小篱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的,对不起。”
“不是的,是我一个人太难过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寒篱的眼泪染湿了我的衣服,本来是想劝解他的,可是不想竟会令他如此伤心难过,又何忍再刺激他。我便只是紧紧地抱着寒篱,任由他也紧紧地抱着我啜泣,天地间风云无语,一瞬间仿佛我成了他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