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11 壮士与枇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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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最后一丝黄昏的余晖沉下去，房间里便陷入了黑暗。
门锁轻轻转动，走廊里清淡的灯光投进一条缝，照亮了躺在地板上的男人，在他周身镀上一层蒙蒙的光亮，程湘啪地一声按亮了顶灯，戏谑地惊叫道：“哟，拍戏拍上瘾啦，在家也演着呢？”
地板上的男人抬出一条手臂遮住眼皮，侧了侧身，不发一语。
程湘也不搭理他，径自走进厨房把刚买的两份牛肉面装进汤碗里，再切了点香菜和葱，洒在其中一碗里，端了出去，“来，吃东西吧，装忧郁也得吃饱饭呐。”说完，捧起没加香菜的那碗大快朵颐。
林又时噌地坐了起来，不耐烦地问她：“你来干什么？”
“唔，老盛记的牛肉面就是那么筋道，一粒米能磨九层，最里面那层做的面条口感果然不一样诶！快来吃，凉了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你到底来干什么？”
“来干什么？”程湘偏头想了想，才哦了一声，“昨天你在拍戏片场突然翘班玩失踪，影响拍戏进度，造成的损失剧组方面向你提出了要求赔偿，嗯还有，下午的通告，晚上要拍的杂志，最后是电台的访谈节目，都要求你做出赔偿，喏，这些是草拟的赔偿明细……”油腻腻的手指在包包里翻出几张纸拍在桌子上，“你过来看看，没异议的话就签字吧。”
“什么意思？”他不相信以她的手腕，以他的名气，制作方会真的要他做什么鬼赔偿。
“字面上的意思，哦对了，这碗面也要在你的薪水里面扣。”程湘喝了口面汤，忍不住又啧啧两声。
林又时听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起来坐到餐桌前，动了筷子，却像小鸡啄食一般只小吃了几口，程湘不动声色，耐着性子等他慢条斯理把一碗面吃完，才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他面前。
“又是什么赔偿条款？”林又时挑眉笑道，刚吃完东西的薄唇油光发亮，表情虽然轻佻，但眉宇之间的神色仍旧像个孩子。
“自己打开看。”收拾了碗筷，程湘走进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果然看到他一脸惊骇，信封里的照片飘落在地上。她弯腰捡起来：“这是今天一个叫任乐萱的女人拿来给我的，这是她的名片。”
林又时只看了一眼那张名片，脸色就又白了一分，叫程湘看了不忍，俯下来和他平视：“又时，你是我入这个圈子后带的第一批艺人，我想打个漂亮的开门红，而不是看着你把自己毁了，把我也毁了。”她捧起他的下巴，摩挲着他新生的青色胡渣，“你的那些小动作能瞒过观众，瞒不过我，瞒不过那个男人，这不，人家已经查出来了，如果他把这些公布，你待如何？”
“他不会，他对媒体撒了大谎，他不能再让这些照片登出来。”
他的眼中有一份笃定，还隐隐忍着一份凄凉，他自以为是导演了一出“被跟踪”的戏码，希望能给苏籽衫破碎的婚姻关系最后一击，结果……却得来她的一句，连朋友都不能做？好啊，既然不能做朋友，就做恋人！他不信，不信苏籽衫会忍受得了那个男人与旧情人重温旧梦。
那天他正巧休息，开着机车在街上晃荡，车水马龙中，赫然发现苏籽衫焦急的身影，试图在繁华区拦住一辆空的计程车，他想都没想就停在她身边，一把将她拉上车，帮她扣好备用安全帽，“说吧，要去哪里？”苏籽衫的声音被隔在厚重的安全帽里，传来嗡嗡的低鸣：“跟着前面的那辆M3，车牌XXXX。”然后，他载着她跑了几公里，目睹M3驶入四季酒店，车子的主人身边跟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友人。
“你这么做是玉石俱焚啊！”程湘叹息，对于林又时，她简直是把他当自家弟弟一样疼爱，接戏，上通告，做代言，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所以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扶摇直上，成为最闪亮的一颗星，可是他究竟着了什么魔，差点把自己的努力毁于一旦！“你和公司签了十年的卖身契，如果你被雪藏，对公司毫无贡献，公司就会立刻停止偿还你妈妈欠下的巨额债务，难道你为了这个女人，要眼睁睁看着你妈进监狱？”
林又时颤了颤，整个人缩回椅子上，程湘这才无声透了口气，一碗粥能逼死一位壮士，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的小动作到我这里就算断了，既然恒丁集团也不打算认真下去；其实这次是他帮了你啊，包养事假，反而爆出你与商业巨子是好友，对你的前途有利无害……不过，记住啦，永远不要去惹生意人，他们是最危险的阴谋家！”瞥了他一眼，又加了一句“阴谋家的老婆更加不能惹。”
阴谋家的老婆觉得自己快要精神衰弱了，丁莫迟被停了职，七天后宣布了处理结果——连降三级，被调回国内做一个小小的企划部经理，放大假半个月后上任。
他自己毫不在意的模样，却把苏籽衫急得团团转，家里一波又一波的亲戚朋友前来造访，美其名曰他们一家三口常年不在家，好不容易来叙旧探访，但是言谈之间无不抱着八卦的心刺探着红极一时的绯闻，看她的眼神里，也多了些审视和同情，她知道肯定和丁莫迟对这件事的解释有关，可是每次当她要向董事会的各位夫人们问及这件事的时候，丁莫迟就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打断她的询问。
“丁莫迟，你不会是向他们解释说——其实和林又时‘有问题’的是你，而我只是你们的挡箭牌吧？”回苏家的路上，苏籽衫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在心中盘旋已久的疑虑。
“继续说。”在开车的男人嘴角抽搐。
“每次出去约会的其实都是我们三个啊，不过狗仔都只拍到我和他，其实我是为了保护你们暗渡陈仓的稻草人。”
“约会？”某人声音下沉了。
苏籽衫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只是纯吃饭聊天，工作上的接触而已。”
丁莫迟哼了一声，“继续。”
“咦？你不会真的是这样说的吧？所以爸爸才那么生气，所以董事会那里才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搞得神秘兮兮……”所以，一切的错都背在了他的身上，连婆婆对她都有了小心翼翼的疼惜。
丁莫迟淡笑，“我只能说你的想法很有创意，虽然现在boy's love越来越多，但是抱歉，我不是。”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啊——”苏籽衫说地很小声，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脖子，但是除了这个，她还真的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开脱借口。她靠过去，巴巴地看着他：“谢谢你。”
真的是该好好谢谢他，如果不是他，她如何能应付这慌乱的一切？虽然她还不确定他的心，不确定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恒丁的稳定，还是为了家庭的完整和绵绵的健康成长，尽管如此，现阶段这样，她非常非常满足，相比较而言，她先前的行为还真的是幼稚而不负责任。
丁莫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逗小狗一样再拍了拍，眉眼微微弯起来，“不客气。”
同样认为她不负责任的还有她家的厉芝奶奶。
苏家的方式还是老式的排屋，每家每户前面都有个小院子，种一些花卉和果树。苏家的院里种了一棵枇杷，这个季节，正是江南碧水澜，六月枇杷黄的时候，暗绿色的枝叶丛中，挂着一团团黄澄澄的枇杷，个儿不大，每一颗上都裹着一层白乎乎的绒毛，散发着诱人的清甜香气。
丁莫迟在屋里陪绵绵午睡，苏籽衫准备摘点枇杷，等到绵绵醒来，正好有新鲜枇杷吃，端了张小板凳，她踩在上面摘，厉芝拿着小篓子在下面接，也就是那个时候，厉芝问起了离婚的事，苏籽衫当然不敢隐瞒，把汤澜和林又时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听到后来，厉芝差点把篓子掴到地上，“你就这点出息，莫迟现在是你的老公，你是正牌老婆，还怕她不成？如果最后闹到不可收拾，错也在他那里，你偏偏弄出包养小明星这么桩事出来，你说万一丁莫迟真同意和你离，你不成傻帽了吗？你外遇的事公众都知道，可他的事谁说得清？你也不想想绵绵？如果判给了你，倒也罢，如果判给莫迟，来个后妈，再生个弟弟妹妹，她在那个家里能好过？你真不配当人家妈妈！”
厉芝讲话和宋茗非一样一针见血，宋茗非在这件事上有先入为主的偏见，所以感情用事了，而厉芝却点出了现实的冷酷，“如果这是一场仗，你和莫迟的这么多年都是在招兵买马、屯粮筑垒啊，你的王还在自家堡垒里面，他都没有要离开，哪有你这样敌人没杀来就弃械投降的，这对你，对他，都是严重的侮辱，我一点也看不到你有多么爱他。”
一个闪电骤然划过，黄昏的暗淡天空瞬间被银白的光亮割破，雷声阵阵，雨点子啪嗒啪嗒打下来，“又下雨了，好啦不要采了，赶快进去！”
厉芝率先进了屋，苏籽衫还怔怔地站在小板凳上出神，丁莫迟站在二楼的窗前看了皱眉，转身跑下了楼，把她从小板凳上拉下来，抱着她躲到屋檐下，“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人，下雨还站着一动不动？”语气恶劣，却伸手拍掉她身上雨水，捋了捋她额前被打湿的刘海。
苏籽衫突然笑起来，眉睫上还挂着一颗颗雨珠子，一笑，便轻盈地掉下来，丁莫迟拍拍她的脸颊，眼底满是暖意。
这一幕全都落入厉芝的眼里，她抱着一篓子枇杷，弯了远山眉，衫衫，你要和我一样，宁愿战死沙场，也不能做个苟且的感情逃兵。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11 壮士与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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