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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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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恒一路引着净瑶远离悬崖,他只希望曦曜可以趁此机会快一点找到那个控制净瑶的人。
鬼谷子正在专心操控净瑶,没注意身后回有人突然来袭,等他被曦曜桎梏之时,才反应过来。只见他突然一变,此刻被掐着脖子的已经不是那个奇丑无比的瘦老头,而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心有所愧的夏鸢。
“夏鸢”恶狠狠的道:“是你?”
他抬眼一见是曦曜,也不禁吃了一惊。
“哼哼,你要是下得去手,就杀了我啊!”
曦曜咬了咬牙,尽量不被眼前的幻想影响。
“杀我啊!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下不去手了?”
虽然知道眼前的人是鬼谷子,可确如夏鸢真的陷于自己手中似的,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鬼谷子见他松动了心思,连忙又分神去控制净瑶。
那方,净瑶的行动力已经完全超乎了月恒的想像,而且除非他回击,只要他稍稍用力,想要找机会占据上风时,她就会完全不防守,将身体彻底暴露在他的神剑之下,即便他及时收势,也难免会伤到她。所以,如果不想她受伤,就只能任她招招相逼。他正苦于想不出对策应付这种难缠的局面,突然看见净瑶像浑身卸了力一样从空中直直摔落下来。
“净瑶——”
就那么硬生生的摔到地上,任谁也承受不住。净瑶一边呕着鲜血,一边想要这一切赶紧结束。手中的剑被甩出去老远,她想捡回,身体已是不能。手在雪地上摸索,还好,在雪的下面藏着好多够粗够尖的树枝。
“看来我是认错了人,可怜现在在崖上和阿鸢打斗的那个人喽。”
鬼谷子一副假惺惺怜悯的样子,让曦曜恨得咬牙切齿。
“要杀就冲我来!放过上面那两个人!”他吼道。
“哦?好吧,不过,你是想要哪个活命呢?是阿鸢,还是那个和你长得像的人?”
“她不是夏鸢!”
“好吧。”
他故意学着夏鸢笑的样子,扰乱曦曜的心智。手指轻轻一动——
“我带你回去。”
月恒怜惜的抱着她在怀里。
净瑶手中松松的握着一根树枝。结束了吗?
在她还没来及得出答案时,左手忽然握紧了手中的利器,高高举起,准备将它插入自己的心脏。
多亏月恒眼疾手快,死死挡住她那只将要下落的手。
曦曜手上的力道又增加了几分,鬼谷子不怒反笑,“哎呦,既然你不想她死,那就让那个人给我陪葬吧。”
“不——”
无论是月恒还是净瑶,都没有料到她会突然翻转手腕,将那树枝插进了月恒的心脏。就在同一时刻,鬼谷子也终于命丧九泉。他死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夏鸢的样子,这让心如刀绞的曦曜终于可以脱离刚才那种爱恨纠葛的痛苦境况。
“师傅!师傅!我这就带你会九重天,你再忍一忍。”
净瑶说罢就要将他抱起来,可是她本身的伤也严重的很,想站起来都是问题,何况再要负担一个月恒。
此刻,月恒倒在她怀里,就仿佛那时的白沉一样。她害怕极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和将要失去一切的绝望让她无法冷静。
雪,又下雪了。净瑶的睫毛沾了白霜,寒冷的天气中,她的泪显得尤为滚烫。
“净瑶——”
他胸前的红色越来越浓,就算她拼命用手去阻止也于事无补。
“你别死!别死。。。。。我们还要一起回乾华山守着那些灵芝呢。。。。师傅。。。求你。。。。”
“傻瓜。。。。。。”
他嘴角挂着微笑,好像身上并不怎么痛。可是净瑶分明感受得到他身体的颤抖。
“师傅你听我说。。。。。”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挣扎着站起来。
“自从你来这里,我都没怎么练功,整天好吃懒做。。。。你回去要罚我。。。。。五星十二咒法我还没悟到精髓,你得。。。。。教我。。。。。师傅你别睡。。。”
她发觉月恒闭上了眼睛,吓的不知所措,拼命的想要把他摇醒。
他像是困极了的人,身体因剧烈摇晃才微微清醒。
“。。。瑶。。。。白沉他。。。。没死。。。。。他就是。。。。。擎轩身边的。。。。那只白鹤。。。。”
所谓白沉,便是当日为救灵芝童子一同追下断魂崖去的那只白鹤。后来擎轩将他救回来,也抽了他的元神,为他造了一个梦,一个身为人形,可以和净瑶相见相谈的梦。是梦,总会醒,他醒来之时,便是他元神归位重生的那一刻。所以白沉并没有死。我的小净瑶,就算我不在了,总有一天白沉会修仙化为人形,会替我守着你。我居住在乾华山,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些灵芝。你爱那红叶黄花的桂树,爱那小草棚和水晶瀑布,爱喝擎轩把酒当歌,爱与白鹤嬉戏打闹,这一切除了乾华山哪里还会有呢。
“我。。。。是断然不会。。。和蕊珠成婚的。”
净瑶啊,你可真是个笨蛋。我自是知道蕊珠对我一往情深,可是对她,我能有的也只是兄妹之情。阿娘的心思我也略知一二,可就算娶不了你,我也绝不会与其他仙子成婚。我会守在这乾华山,为你守住一片安乐的土地。
你的小心思啊,明明心中有难言之隐,却还要乱点鸳鸯谱,还说什么要我把你忘了,就像当初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一样,真是个笨蛋。被忘记,那种滋味,恐怕没人会比我更知道。尤其是那人还是。。。。呵呵,用你的话说就是“住在心尖尖上的人。”恐怕你到现在都还没有记起来,你曾红着小脸对我说,“师傅,你是住在净瑶心尖尖上的人。”
“忘了。。。。。。我。”
对不起净瑶,既然已经不能再给你制造多么美好的回忆,那么,就请再忘了我。我答应,这一次不会怨你、恨你,也不再一心想着让你记起我。。。我来替你珍藏我们的这段时光。
他忍着痛微笑,“还是。。。。别把我忘了。。。。我不想。。。再痛一次。。。”
净瑶早已泣不成声,正拼尽全力带着他驾云去找司昭。可是劫数未完,老天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她。刹那,天雷滚滚。眼看,一道道天雷夹着闪电,仿佛从天而降的利刃直直打到净瑶的身上。一次两次还能忍受,等第三道天雷炸响,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脚下一软,从云端坠落的同时,双手一松,只能看着刚还抱在怀里的人儿就这么离她越来越远,坠入万劫不复。
“师傅。。。。。。”
熟悉的药香,熟悉的暖床,当月恒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也是熟悉的身影。
“她呢?”
一切仿佛重新来过,那是多少日子前了,他也是这个样子在司昭这里醒来,却久久失去了灵芝童子。
“不错不错,看来我的金香玉露续命丸还是有成效的。”司昭笑呵呵的说。
他想动动身体,许是身子太虚,仍然无法坐起身来。
“不要心急,几个月过去了,你才刚醒来,别急着乱动。”
月恒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她。。。净瑶呢?”
司昭略有些兴奋的说:“你猜怎么着?过几日便是你三哥与蓝翎仙子的大喜日子,我要快点把你治好,好能赶上吃他们喜酒。”
“司昭。。。。。。”
“嗯?”
他手上顿了顿,有些不愿意转过身去直面他。
“她是不是。。。。。。”
“她。。。。。。”
司昭正觉尴尬,苦于找不到词语答复,擎轩在这时如救命神仙一般进了屋来。
“你可算醒了,赶紧养好身子,小三婚礼上的喜酒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到时候我们一定得让他站着回不了洞房啊,哈哈哈。哎,对了,我还偷了半坛子‘佳偶天成’给他当贺礼呢,哈哈哈。”
“擎轩。。。。。”
“那么温柔的叫我做什么,你个臭小子都睡了几个月了,赶紧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我可没功夫替你看着那些破灵芝。”
他说完要走,手腕却被月恒勒住。被他看得很是不舒服,擎轩干咳了两声,“你三哥成了亲就要去北方长驻了,你再不多看他几眼,若要再见,怕是得过个个把年头了。好了好了,我还要去天尊那里。。。”
擎轩挣脱了月恒的手,皱着眉头逃跑似的离开了。
月恒身子尚未恢复完全,就被擎轩硬拉着去了舍离的喜宴。他计划着只喝一杯喜酒便走,刚刚看见了曦曜,他还是老样子,只是脸上少了些戾气,人显得平和得多。舍离换他去驻守北方,他这算是回到九重天了吧,净瑶的的事或许该问问他。就算她真的死了,那么尸首呢,除非她魂飞魄散,不然一定要知道她在哪里。
那边新人正忙着与客人一位一位的敬酒,偌大个鸳鸯璧,自然是少不了忙前忙后的小宫娥,他们有的在给客人倒酒,有的在给大家呈上仙果。仙果?那边头上顶着两个发髻的小宫娥正在偷吃仙果。
月恒几步过去,一只手拍在那人肩上。
“小的知错了,九殿下不要动怒。”
兴许是太过思念了,所以看谁都是净瑶的样子,才会误把这个偷吃仙果的小宫娥当成是她了。
他本也没想责怪她,见她一副慌张的样子,叹了口气便叫她走了。
“月恒。。。。”
背后有人叫他,一回头,是曦曜。
他张口就要问净瑶的事,曦曜却先一步开口,“不要怪我。”
“什么?”
“我赶去的时候。。。。。。若是你,也一定会选择先就自己的兄弟。”
“。。。。。。那她的尸体。。。”
曦曜摇了摇头。
呵呵,他苦笑。
净瑶,我还真是害你好惨,你与蕊珠同时遇难,我选择先救她,你与我同时遇险,曦曜选择先救我。
“哎呀哎呀,你们两个在这里闲聊什么呢?小三和蓝翎要敬酒,走啦走啦。”
擎轩拉过他们两个去喝喜酒。
静夜阑,星寥落,不思量,自难忘,浊酒一杯慰情殇。这日,月恒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擎轩把他丢在床上那一刻,出了叹气,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酒,净瑶爱的酒,从前不让她喝,现如今月恒却只能拿着酒杯独自看月亮阴晴圆缺,再没有香甜的桂花糕和某人在一旁傻乎乎的笑。擎轩四处搜罗了好多美酒给他,可是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没有净瑶在身边,甘汁玉露还不是化作苦涩的烈酒烫着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