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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0.芳华落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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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接连几天,小颜更是经常莫名消失。
苻漪原本怀抱着小颜能回头的希望,如雪片般,在风里飘摇、碎裂。
直至某天,苻漪又去段昭仪的盈馨宫请安,同往常是去探探消息,一解高殷生母之谜,还有段昭仪为何对孩子态度疏远。
盈馨宫原本满园的金桂树,在秋日时美得如一匹金色锦缎。如今冬日白雪蔼蔼,一层层压在光秃的桂枝上,仿佛罩了水晶披帘,随着阳光照射角度不同,折射出绚目彩光。
园中的各个嫔妃皆穿上华贵的裘衣,狐皮的、幼鹿皮的、羊皮的……无一不是藉此炫耀自己的荣宠。
虽是雪天,但园中莺莺燕燕娇嗓不绝于耳,倒如春日百鸟朝凤。
苻漪一踏入园中,便坏了那一片和谐,因为当中最有资格作凤凰的段昭仪立刻噤声,毫不掩饰的惊剎。
周遭嫔妃也察觉段昭仪的不对劲,纷纷向段昭仪投去疑问的眼神。
段昭仪赶紧收了失态,笑里带着紧张,「李姑娘怎么来了?」
「祖娥是打扰到昭仪娘娘了吗?」苻漪礼貌请罪。心里奇怪,她平常不都随心情想来就来?段昭仪也都默许了呀。
「没有。李姑娘请入座吧。」段昭仪示意长年服侍她的钱嬷嬷再呈上一盏茶。
随后快速地怒瞪薛嫔一眼。
钱嬷嬷不像段昭仪淡定,给苻漪送上茶盏后,走到薛嫔身旁,小声怒道:「薛嫔妃您有何居心?居然骗娘娘说李姑娘今日不会到……」
钱嬷嬷声音压得很低,但耳力好的苻漪还是一字不漏听清了。皇宫果然是黑暗的地方,连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暗暗惊剎中,嗅到些许阴谋的味道。
薛嫔笑听着,一面举起玉臂,将涂了凤仙花红的指甲置于阳光下,红灿灿,如血艳红。自顾自的欣赏起来。
好半晌,她挽起一抹娇媚笑靥,笑语:「李姑娘今日既造访段昭仪,哪天也来若兰院中坐坐吧,若兰那儿植了许多株春季才有的碧桃,在冬日开放实属奇观,李姑娘定要来卖个面子啊。」
「呃……好啊。」苻漪有些莫名其妙,只觉薛嫔这番话音量颇大,像是刻意要说予谁听。
段昭仪脸色沉下。其余嫔妃没觉察薛嫔的刻意,纷纷奉承起薛嫔。
「薛妹妹果然是我们这群姐妹中最讨皇上欢喜的人啊,要让碧桃错季绽放得花大笔心力财力,由此见皇上对妹妹你的宠爱,这是姐姐们羡慕不来的呀!」讨好般的羡慕语气中隐含着醋意。
薛嫔又投了一个笑给苻漪,明明是炫目美丽的灿笑,苻漪却感受到森森寒意,好象要把她给生吞活剥。
忽闻段昭仪殿屋内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而来就是孩童欣喜的呼声。
「女人!本殿下才想怎会听到有人提了你的名,果然是你来了!」绍德没穿鞋就夺门而出,边向里头叫嚷着:「皇兄,快点儿出来,你也好些时日没见到那女人了吧!」
不久,便见到高殷一身儒服缓缓而出,朝着苻漪儒雅一礼,广袖轻垂,带了分汉代儒雅端庄之气,身后跟着摇摇摆摆走出一只孔雀,也对着她叫了一声。
苻漪先是朝着高殷点一点头,才对绍德拋出挑衅的笑容,立刻气得绍德鼓起腮帮子。
苻漪呵呵笑着,心里惊喜,平时她来盈馨宫从未遇过这两个孩子,今日倒是巧了。
段昭仪再难维持平静端庄,焦急地对着孩子道:「绍德,夫子交于你的习题没做完怎么可以溜出来,还有,阿殷你身为兄长应当督促弟弟,而不是跟着绍德放纵。」
高殷低下了头,「母妃,没尽到兄长的责任,实为阿殷的过错。」
「也不是什么大错,下次注意便可。」段昭仪发现自己过于歇斯底里,赶紧柔和语气,对着钱嬷嬷眼神示意。
钱嬷嬷会意上前,将两位殿下带回屋里。临走时,绍德不满地对着钱嬷嬷吐舌。
院中的嫔妃们虽对这一插曲心怀纳闷,倒也聪明地过口不问,气氛又恢复一开始相谈甚欢。苻漪抬眼见段昭仪的忐忑不安,侧头见薛嫔的得意媚笑,恍然觉得好似抓到什么要索,更欲探究时,眼前依旧是重重迷雾。
跟着众嫔妃对段昭仪行完礼,苻漪姗姗离席。
循着曲折的长廊行走,一根又一根朱红的檐柱从身旁穿梭而过,一阵风夹带着雪片飞扑到面上,慢慢化开成点点湿润,几许雪片打在廊顶的斗拱,润得斗拱上的莲花纹样栩栩如生。
在廊外的一角,立着小颜的身影,这让苻漪十分惊喜,正要上前呼唤,却发现小颜对面站了一名紫衣宫女。
苻漪躲在檐柱偷瞧,仔细一看,那宫女竟是薛嫔贴身的大宫女。而小颜与紫衣宫女窃窃私语,不时向周围张望有没有人经过,行为可疑到了极点。
这不会就是传闻中的密谋吧。终于让她给抓到了!
苻漪得知小颜是真的背叛她,心里虽难过的要死,但更多的是窥知秘密的刺激感,那就像是侦探拿到线索后,终于可以破解悬案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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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了个良辰吉日,苻漪换上一身宫女服,坐在铜镜前朝着脸上涂抹。
为何她兴致如此高昂呢?因为今日她就要体验传说中的易容和跟踪了!
放下眉笔,苻漪站起身,提起裙摆转个圈儿,骄傲地微扬下巴,对着扬羽笑道:「怎么样,换了个人似吧?扬羽觉得姐姐易容的如何啊?」
扬羽含笑道:「姐姐不管什么装扮,依旧美若天仙。」
「骗人!扬羽何时也油嘴滑舌了,每次都使劲讨好我。」苻漪扭过头,表示不会再相信那一套。
扬羽眨了眨眼,眸中满是真诚,「是真的,姐姐在扬羽眼中就是仙女,没有人可以取代姐姐。」
苻漪听得不好意思了,不得不说,扬羽讨好人的功力是神人级别,眼中找不到半点假伪。不过啊,这次她一定要纠正扬羽,「扬羽,你别睁眼说瞎话了,看清楚,这次姐姐我是扮宫女,做奴婢要是美过主子,不是讨主子忌妒么。姐姐都故意扮丑了,你说姐姐像天仙,是在讽刺姐姐易容术其差无比吗?」
苻漪特地比着眉毛,只见她双眼之上有一条黑黑的,粗浓的线,像极了歪来扭去的毛毛虫,当然,这也是传闻中的「一字眉」!
扬羽偏着头看了会儿,纯良无害的笑说:「姐姐连画眉都如书法,那笔法像极晋朝王右军,铁画银勾、笔走龙蛇……」
啊啊,扬羽这睁眼说瞎话已经到让人吐血的地步了!
苻漪和扬羽装作宫女,垂着头在后宫行走,模样必恭必敬。
路上遇到妃子都会伏下身行礼,也没让人瞧出端倪。
苻漪侧头瞥了瞥扬羽,刚见面时他的头发才及肩,现在已经垂胸了,细密柔软的金色发丝像花朵一缕缕盛开在胸前,阳光一照,便像碎金子灿华夺目,就是卑微的宫女装扮,也掩不了那与生俱来的华丽感,这样的气质,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注视。
重点是,扬羽是个男孩,太多的注视会让他秘密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