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工作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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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韩诀电话的时候，我和小三正在路边干着我们的老行当。
正处于下班高峰期，地铁的站台上挤满了人。
我和小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活蹦乱跳的小肥羊们，露齿微笑。啧啧啧，真是鲜美异常。
小三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张脏兮兮的硬板纸，把它拉到了地铁道边靠角落的位置，披上了他那件常用的工作服—一件从工地的垃圾堆里找到的破棉袄，把头发拨成乱糟糟的杂草堆，还往眼睛里挤了几滴眼药水。
做好准备工作后他就歪倒在硬板纸上，抱着自己瞬间变扭曲的腿，狼嚎起来：“各位乡亲父老，我好惨啊！……”
他扬起自己无比白嫩的娃娃脸，眨巴着楚楚可怜的大眼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泫然欲泣地向他们讲述着自己无比狗血、赚人热泪的遭遇。
我必须承认他这无耻的表情非常好用，不一会儿他的面前就聚集起一股不小的人潮。
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一边拍照，一边聚在一起讨论：“这个乞丐长得好可爱啊！”随手丢下的钞票也是不小的面额。
买菜经过的大婶也趁乱在他的脸上揉捏了一番，在满足心里恶趣味的同时，出手自然也大方。
小三在护着自己脸颊的同时乐不可支地收钱，期间还向我抛了个得瑟的媚眼。
我看着他破棉袄下的LV线衫咂咂嘴，难怪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每个月赚的钱比我们家早出晚归的人民警察都多！只要装得了傻，卖得了萌，再凭借一副无敌的童颜，果然行行都能出状元呐！
感慨完毕，该做正事了。
我调转视线看向人群，摩挲着下巴开始寻找补贴家用的肥羊。
刚刚把手伸进一个貌似很有钱的秃头上班族口袋里，《义勇军进行曲》就轰轰烈烈地响了起来。那个秃头回头的时候，看到我的手里正拿着他的皮夹，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
从他撑到无穷大的鼻孔我就能预见他此刻的愤怒程度了。
我镇定地挤出一丝善意的笑容：“先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皮夹掉了都不知道。”也许是我诚恳的表情太有说服力了，他立马露出“原来是这样啊！”的了然表情，向我连番道谢后，急急忙忙地赶地铁去了。
我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微型的监视器，不然为什么每次时机都抓得这么刚刚好，我刚一下手就有电话来查勤！
可是，谁叫我人在屋檐下呢！所以即便我恨得咬断了牙齿还不得不灰溜溜地再咽进去。
“你在哪呢？”电话那头的警察同志似乎快要下班了，心情还蛮不错的样子。
“我和小三在师傅这。”我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眼说瞎话。
“我一会儿过去接你，你乖一点。”
最后一句话，在他刻意拉长的音调中有种说不出的亲昵，好像有熟悉的热气萦绕在我的耳畔。
我揉了揉自己变得麻酥酥的耳朵，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臭警察，他又在利用美色勾引我了！我是这么没意志力的人嘛，开玩笑！
小三跟前的大部队已经散去了不少，此刻，他正拉着一个小正太的手在谈心。
小正太五六岁的样子，小脸蛋肉呼呼的，瞳仁漆黑通透，像两颗上好的乌木珠子，可爱得让人恨不得一麻袋套了偷回家去。
“读书有什么用啊！又赚不了什么钱……”长了一张娃娃脸的怪叔叔轻声哄骗道。
小正太歪着脑袋：“可是我以后想当总统咩~”
“当总统有什么用啊！又赚不了什么钱……”
“是这样咩？”小正太苦恼地咬着自己肉肉的手指，奶声奶气地说：“那我长大了干什么啊！”
“跟着哥哥当乞丐怎么样？很有前途的哦！”唐小三搓搓手，摆出一副猥琐大叔的表情。
“上下班时间自由，收入不低，工作还清闲。想想啊，你在路边铺张报纸睡一觉都会有人给你钱，还有比这更好的工作嘛……哎呀！”
我不客气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终止了他诱拐祖国花朵的行为。
“收摊了，韩诀下班了。”
小三的脸瞬间被点亮，欢喜地一蹦而起，刚刚还扭曲得不成形的脚踝一下子像橡皮般弹回了原位，他把面前小塑料盆里堆成小山状的钱倒在地上，纸钞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剩下零零碎碎的硬币全都倒在了小正太的手心里，拍拍他的头顶：“哥哥请你吃糖！”
小正太捏紧了手中的硬币，双眼中飘满了崇拜的星星：“哥哥，你好厉害啊！”
“那是！”小三昂着头，得意的尾巴在身后摇啊摇。
“那你能像变相怪杰一样把头也拧下来吗？”小正太目光灼灼。
小三石化中：“………………”
师傅住的是老四合院，院子四角栽种的镇宅古木年代已经非常久远，枝干扭曲盘结，苍劲古朴，巨大的树冠几乎遮蔽了四合院内抬头可见的整片天空。
此时恰逢夏日，浓荫掩映，师傅穿着一身白色绸缎的唐装坐在石椅上，一手执着古卷，一手捻着下巴上的白须，面前摆着的棋盘上黑白分明，势均力敌。
不了解师傅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叹这个老头实在太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吗？
可是真相是残酷的，他不过就是个特别喜欢摆谱的臭老头罢了。
我把被严重打击到的小三甩到师傅旁边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水壶，没理会旁边矫情的小茶杯，直接对着壶口就灌了一口，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托着一个累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了十三里到达目的地，居然还没挂掉，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力实在太强悍了！
我看了看表，时间计算得刚刚好。
正在这时。“吱呀”一声，合上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阳光自他身后被裁剪成动人的线条，原本就精致的眉眼在暮色的渲染下更添一分说不清的旖旎韵味。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换下来的制服搭在胳膊上，不疾不徐地走过来。
每走一步，就好像有一地的阳光碎在他脚下，流光溢彩。
我瞪大眼睛，心如擂鼓。
直到他走至我面前，我的脑袋还处于当机的状态。
他俯下身，微微扬起嘴角：“怎么又发呆了？”
他离我很近，熟悉的味道袭上我的鼻端，如雨后草木般有种温润到极致的清新。
我坚定气节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他蛊惑人心的容颜，恨铁不成钢地捶着胸膛里那颗不安分跳动的心脏，臭警察惯用的美人计，你怎么次次都中招啊！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韩玦已经习惯了我的怂样，越过我向正在研究棋谱的师傅打招呼。
师傅见他来了，并不多言，只是用手比了比对面的空位。
“小友今日到访，有没有兴趣和老朽下一盘棋。”
他把手上的衣服放到一边，朗声称好，袖扣解开，折到手肘，坦然在位置上坐定。
摆盘开局。
院子里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风。
黑云压境，飞沙走石，颇有一副高手对阵的架势。
不过五分钟。
白字节节败退，苟延残喘，已痛失半壁江山。
黑子游刃有余，如闲庭阔步般轻落一子，再下一城。
师傅的额头已经渗满了汗珠，拿着擦汗丝巾的手也一个劲得哆嗦。
韩玦的白衬衫上不见丝毫褶皱，拿着小巧的白脂玉杯品着新茶，碧波轻晃，茶香袅袅。
热气娉婷，藏住了他眼中流转的笃定锋芒。
“师傅，别来了，你又输了！”我磕着瓜子插嘴道。
“你懂个屁！”老头子拿手中的书朝我投掷过来，气得连脏话都冒出来了。
我轻巧地躲开，阴阳怪气地说：“看来有人输不起了……”
老头没了泄愤目标，索性自毁形象，在原地捶胸顿足气得跳脚。
“我到底是遭了什么孽，一手拉扯大的徒弟一个个地都成了白眼狼……”
白眼狼一号事不关己地继续嗑瓜子。
白眼狼二号继续躺在一边装死。
老头的青筋暴突得更3D了。
韩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起身时磕着了桌脚。
石桌一震，黑白子瞬间错位，原本大好的形势混作一团。
寂寂无言中，我听见师傅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露出抱歉的神色：“师傅，不好意思。但已经是残局了，我们下次再分个高低吧！”
师傅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也只能作罢了。”眼角却是止不住的飞扬笑意。
实在是太奸诈了，无时无刻不忘记笼络人心。
我用眼神强烈鄙视他。
晚饭依照惯例，还是韩诀下厨。真不是我们故意欺负他，谁让他是我们中唯一具有下厨细胞的人呢。
师傅收养我们的时候已过而立之年，对吃食一向不讲究，突然多出了三个嗷嗷待哺的奶娃，无计可施，便试着自己下厨，后果实在是惨不忍睹，硬度堪比石头的包子，带着洗衣粉味道的米饭或者是掺着血丝的排骨……想不通，他那双会拆弹会撬锁会解码的巧手居然料理不出一顿像样的饭菜！师傅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于是，越挫越勇，越勇越挫……结果，深受其害的就是三个可怜的徒弟。
年幼时就喜欢趴在人家厨房的窗口下吧嗒吧嗒地咽口水，东家蹭一口西家吃一顿。等长大一点，就开始拦路抢劫比我们小的孩子的吃食，棒棒糖啊，小熊饼干之类的一切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直到现在，韩诀凭借一手过硬的厨艺轻易地就打进了我方内部，那帮猪一样的队友全然置我的安危于不顾，欢欢喜喜地投入敌方阵营。
小三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老二，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实话，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其实和红烧排骨是一样的。”他当时脸上严肃的表情告诉我，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
对此我只想说一句：他大爷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工作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