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鬼树》泷夏川

6、六

　　六

　　阿四看看毓书，为难地抓抓脑袋：“你的鬼画符真难看，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字。”

　　毓书骄傲地持着树枝，在泥土里使劲敲了两下：“这当然不是字，这是书法，是艺术，懂么？”

　　“不懂。艺术能填饱肚子吗？”阿四眨巴着眼睛，想起毓书口袋里的巧克力，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阿四你真粗俗。”毓书抽抽嘴角，学着教书先生的模样眯起大大的眼睛，“艺术，那是高雅的东西。不要把它和你平庸的肚子混为一谈。要是你老是想到吃，就跟动物没什么区别。所以阿四，你得像个人一样，学学写字，学学艺术！”

　　“连肚子都填不饱，学写字……有那个力气，我还不如多吃点……”

　　“阿四，你不学写字，就没有巧克力吃。”敏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的糖纸，炫耀似地咬了一口。“好吃，真好吃！”

　　阿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学，现在就学！你别吃了，等下吃光了，就没我的份了。”

　　“好，那我不吃。你把树枝捡起来，接着写。”

　　眼见着占有巧克力的毓书手持教鞭，把泥巴地敲得噗噗作响，肌肠辘辘的阿四哪里敢不从，委屈又别扭地捡起早被泄愤折成两半的树枝，学着毓书的鬼画符一板一眼地写起来。

　　可是从来没拿过笔的手怎么也不听使唤，同样的字，写了不下十遍，依然难看。

　　“阿四，你真笨。”恨不得自己去帮他写，毓书丢下树枝跑过来，抓住阿四的手，有力地在地上划出一道直线。“记住，竖是直的，别画得跟鸡肠子似的。”

　　说到鸡肠子，阿四又饿了，肚子呱呱地叫了一声。

　　“没羞。”毓书朝他吐舌头。

　　阿四可怜兮兮地摸摸肚子：“我要吃巧克力。”

　　“不行，先写字。”

　　俨然已经是小大人的毓书不容分说靠了过来，抓住阿四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字。他身上还带着巧克力的甜腻香味，这香味飘进阿四的鼻孔，像只手似的，挠得他心痒痒。

　　又坚持着写了几遍，这下字终于好看些了，阿四便再忍不住，丢下树枝邀功似地嚷：“我要吃巧克力，快给我！”

　　“不行，才写了一个，你的名字是两个字。”

　　阿四顿时傻眼了：“毓书，你骗人！明明说过写字就给吃的。”

　　“但我没说写几个啊。你不写完，就不准吃。要不然你就得看着我吃。”毓书说着，漂亮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看阿四沮丧地垂下肩膀，就又得意地把巧克力掏出来，当着他的面大大地咬了一口。

　　“啊……”阿四跟着他张开嘴巴，就仿佛那一口是真的咬在自己嘴里，末了还舔舔唇，用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毓书被他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

　　阿四立即恼了，跳起来扑向毓书，硬是把他手里的巧克力咬去了大半。这下毓书急了，连忙把巧克力往嘴里送。阿四哪里肯轻易放过他，对准那唇就咬下去。

　　“唔……”唇瓣相贴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睁着大大的眼睛互相看着，想退开，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步。

　　对方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影子，虽然渺小，却近在咫尺。四下里静悄悄的，风轻轻拂过，只把树叶吹得晃动。青苹果的清香混着巧克力的甜腻，美好地让人陶醉。

　　良久，阿四才退开，尴尬地抓抓后脑：“毓书，我下个月生日，如果有好好写字，你就请我吃巧克力。”

　　毓书漂亮的眼眸微转，温和地笑起来：“我请你吃泥吧！”说着从地上抓了把泥，嬉笑着拍到阿四脸上，惹得阿四又是一阵杀猪似地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