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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叶家小妾(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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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还未走近就听见一片叫好声,如嫣站在廊上远远看去。台上的俏花旦凤眼传情,婀娜身段,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均是娇俏。而台下的泠千瑾坐在主位上,双臂后扬,浓眉桀骜,这男人从来不敛霸气与张狂。赵无双趴伏在其胸口,不时的递上茶点。
身后座次呈扇状排开,那日所见的钟勇、仇烨及叶绮鸢均在场,另还多了许多文官武将。这等阵仗如嫣倒还没有领教过,远远的站在门廊处看着,恍恍惚惚的不真切,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看官,懵着脑袋看着一场华丽而冷漠的戏。
“小姐......”子木看着如嫣有些僵硬的背影,小声唤她。身后的众丫头也不解的互相交换眼神,为什么到了门廊却不进去?
如嫣侧脸抚了抚耳际的发,指了指李信所在的位置对子木说:“子木,你领着丫头们去李管家那儿看戏吧,今儿个不比往常,说话动作都规矩点儿。”
“嫣主子,那您呢?您不看戏了?”
“唔......那边人多,我在这儿看两眼就回花语楼了。”她可不愿面对那对鸳鸯的甜蜜恩爱,近来,自己好像越来越容易生气,虽然明知道他一个王爷怎么可能没有妾室,但是却仍然忍不住心中苦涩,看一眼都觉得扎得慌。
“那奴婢也不去看了,奴婢在这儿陪着您。”子木哪会不知自家主子眼里的情绪,如是说道。
“别!你不见这群丫头脖子伸得快赶上大白鹅了么,你带着她们去,也好管着点儿。”
听了这话红豆低下头来,一年到头来,难得看上回戏。别说这些丫头们,就是自己这会儿心里也像猫抓似的,可是做奴才的也不能让主子落了单啊,那像话么?正踌躇着,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来。
“子木、红豆,你就带着姐妹们去吧,我不爱看戏,小时候整天听我爹说书唱戏,早就腻烦了,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照顾嫣主子。”
如嫣一回头,只见小娟笑吟吟的站在那儿,细细小小的眼睛里掩不住的灵气,仔细瞅这丫头,虽姿色平平,举手投足却一派清恬儒雅,说话的语速也慢慢腾腾,又时不时的扬着调子,像是说书一样,听着心里头平缓缓的舒服。
“嗯,就这样,其他人都过去吧,一会儿都演完啦,我有小娟陪着呢。”如嫣对着小娟一笑,然后又看了眼红豆,出声催她。红豆见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小娟比她年长,做事又稳当,立马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丫头们就往厅里面跑去。
看着丫头们鱼贯而入,如嫣转过身对着小娟微微一笑,轻声说:“小娟,我们走。”
眼不见为净。
如嫣宽袖一扬,领着小娟就出了长廊。刚行至廊尾,就见王府一名侍卫领着一名轿夫模样的男子慌慌张张的小跑过来。
紧着眉头拦住侍卫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名侍卫见是如嫣,慌忙行了大礼,而后示意身后的轿夫上前说话,那名轿夫脸色煞白,抖着青紫色的嘴唇嗫嚅道:“启禀嫣王妃,小人、人是叶府的轿夫。”
如嫣点着头示意他继续说,那张大胆目无焦距的点点头将回路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当我们赶到下面的时候,只剩一堆碎骨,满地都是血,整个坡上都是红色的雪、雪啊......”
如嫣脑子嗡的一懵,体内的血液瞬间往颈上涌去,似是凝结了一般。脑子里蓦的银光一闪,林小茹!一定是她!心里几乎是笃定的这般认知。如果当时自己不管不顾的收了那畜生,哪会惹出这般惨剧来!四条人命啊!
一股深深的自责紧揪着神经,这大过年的,出了这般丧事,可要知道,遭难的可不光是死去的几名轿夫,而是四户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戚如嫣深有体会。当年,老夫人一个接一个的送走自己的娘与爹,那种坚忍与悲凉是言语难诉的。
“那卢夫人呢?”如嫣难抑的颤着声问道。
“卢夫人吓得晕了过去,现在府外的轿内,林夫人、林夫人她、她怕是凶多吉少啦!”那轿夫说着滴下泪来。
哼!她最好是凶多吉少!听到此处心头窜起一团火,如嫣一凛眉,对着侍卫说:“去,让人把卢夫人安顿下来,再找个大夫好好瞧瞧,暂时先别走漏了风声。”为了叶绮鸢的名声,如嫣决定蒙着被子悄悄的进行这事儿,若是叫其他官员知道了他纳个妖精做小妾,怕是今后的道路不平坦了。
那侍卫领命下去后,如嫣对着轿夫说:“你去门庭与侍卫说备马,我即刻便来,万万不可走漏风声,不然我可保不住你的脑袋!”
轿夫连连称是,躬身就退下了。那二人下去之后,如嫣紧攥着拳头转身对小娟说:“去将叶大人叫过来,手脚轻巧些,莫让他人听了去。”
“不让王爷知晓吗?嫣主子?”小娟倒是不见惊慌,仍是慢条斯理的说着话,这让如嫣又是一阵心惊,想这钰王府的水还真是深不见底,眼前这小娟绝非等闲。
“唔… …先不说。我在门前等他,速去速回。”那叶绮鸢毕竟是泠千瑾的幕僚,在众官员面前摊开了,他皮面上也难免挂彩,等大家散了以后再寻机会与他说吧。倒是叶绮鸢那边该怎么和他说呢?唯一庆幸的是,好在他是名仵作,离奇古怪的事情应当是见了不少,倒还是能说的通的。只是毕竟是他的枕边人,恐怕… …
小娟得了如嫣的话,轻诺一声,提裙快步的沿着长廊往回走。如嫣扶着腰间的青灵剑,又低头看了看这身装束,低唾一声快步向花语楼走去。回到屋内,翻出那套男装快速换上就往门外走,但是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这回屋内,打开陪嫁的箱子,从里面取了些器件抽下桌幔包上,斜扣在身上。
出了门槛,两名侍卫早已牵马候着了,叶绮鸢背手站在马前,如嫣走过去说了声:“上马。”然后也不管叶绮鸢右手按住马鞍,左手一撩裙裾,利落的翻身上马,又从腰间扯下备好的纶巾蒙上脸面,不然一会儿马儿跑起来,脸就冻僵了。
一切妥当之后,如嫣瞥了眼已经坐在马上的叶绮鸢,轻叹一声,而后目色坚定的说:“叶绮鸢,信我不信?”
“嫣王妃言重了,下官自是信你的。”他的眼光太清澈,像是秋末浮着红叶的湖水,沉沉的静谧。看的如嫣的心微微的凉,抬头看了看天,还是阴沉沉的低悬在头顶上,东边的天际隐隐的泛着暗暗的棕橙色,想来,大雪将近了,今年的雨雪真是多得惊人。
“好,记住你的话,驾!”
叶绮鸢看着如嫣娇俏潇洒的背影,微微一愣,脑中思索着如嫣那句话的含义,却是毫无线索。之前叫他两个妾室进府已经叫他摸不着头脑,现在又和他二人策马外出,又说了这番话,到底是何用意?
双腿猛地一夹,低喝一声,一扬长鞭,追随那道身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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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气极冷的,午后又不见太阳,阴阴的湿寒,直沁入骨子里。一段路下来,只觉得脸上被风刮得生疼,牙齿都觉得僵了,如嫣用舌头一舔,还真冷。
翻身下马,霎时间,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飘来,如嫣咬咬牙,对着身后的叶绮鸢说:“林小茹是什么时候进叶家门的?”
叶绮鸢虽不知如嫣的用意,却也实话说道:“腊月刚进的门。”
“唔… …”
叶绮鸢看着一脸沉思的如嫣,眉头蹙成一道浅浅的川字,但是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如嫣的话还没有说完,而她下面的这句话,也就是自己纠结了两天的答案。于是背着手,静静的立着,呼吸轻浅。
如嫣仰起头,吐出一口胸内的浊气,头顶的湖绿色束带随风蜿蜒成一道不规则的弧。忽然她的手猛抓起叶绮鸢的手臂,架着他足尖一蹬,身形翩跹的向着坡底掠去。内力冲撞着地面,扬起一地的雪花,等叶绮鸢再回神时,已经随着如嫣的在坡底站定。
脚跟刚着地,叶绮鸢几乎是反射性的用手捂住口鼻,眼前的这一幕像是经过一场非人的屠杀般,脚下的雪地都被染成了红色,大片大片的浅浅深深,漂浮在眼前,定睛一看,满地随处可见碎骨,有的骨头啃噬的不很干净,上面还连带着红红白白的碎肉。此等惨景令人发指,饶他做了八年仵作,也为之动容。
如嫣感觉到叶绮鸢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有疑惑有愤怒还有一种深沉的冷冽。于是转过头,直直的看进他的眼波深处,低低的说:“林小茹吃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