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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春风一度 ...

  •   “小姐,您这又绣什么呢,手里的活一天都不停,江公子不是说这几天不过来了么?”小桃放下手里的茶杯,凑到月晓清跟前问道。
      “鸳鸯帕,他不来我才要抓紧时间绣啊,不然,公子来了完不成怎么办?”晓清神情专注,头也不抬地说道。
      “呦,您这鸳鸯长得连鸭子也不如。说我来绣,您不听。可现下这活儿不精细不说,都还不晓得让扎了多少次了。”
      晓清撇撇嘴,让小桃一说,薄面皮儿终是有些许挂不住了,抬起头嗔怪道:“死丫头,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我告诉过他我的女红不好了,他说我绣的,都会喜欢的。”说着面上害羞了,刚抬起来的头又低垂了下去。
      “小姐,眼下江公子包了你一个月,可这时候到了,你不照样还得接别的客么,干咱这行的情深了可不是好事。若是妈妈知道您动了心思,岂能放得过您?小姐,收收心吧,这些年那所谓的良人您看的还少?”
      晓清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黑缎子般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小桃也不再吱声,等了一会儿,晓清缓缓抬起头,已是双目含泪,她握紧了小桃手,说:“他是不同的,我知道。他爱我的,他说会带我走,我给他的时候也是清白身子。”,她抽泣了两下,又接着道:“你不知道,第一眼看见他,就再也忘不了。他说‘姑娘我们相和一曲如何’。他那么文雅,待我那么温柔,我……”
      小桃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她,“好了小姐,我已经可以背下来了,你不用每天都重复一遍。去年流云姐的事你也不是没听过,她都没被那男人带回家过了,可最后怎么着了,还不是只给安排在一间隔着好几条街的小屋里,一个月都去不了两次。这不生生给人囚禁了么?这里妈妈待您也好,现下可以不解客的,这凝香阁里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小桃,你不懂。爱了,这心境就不一样了。”
      小桃难过的道:“小姐,小桃没读过书,心境什么高层次的东西也弄不明白。我只是怕您以后后悔啊!”说完,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起来,接着道:“他说忙几日,这几日眼看就过十天了!您就这么没日没夜的天天盼着,人都瘦了。昨个儿连音都弹错了,险些惹得妈妈生气。我也不多说了,茶凉了,我再换一杯去。”说完,用袖子抹了下眼泪,端起托盘走了出去。
      小桃出了门去,月晓清再也忍耐不住,一阵阵的酸楚,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是从来没想这辈子能遇到什么所谓的良人,想着在青楼里多攒些钱,然后觅个善良老实的人给人家做妾室就足够了。什么情呀爱呀对于一个青楼女子而言都是浮云
      哪想到会遇见他,那时她正是当红。她在台上唱得凄怨哀婉,
      台下那些男人看得如痴如醉,眼里没有欣赏,只有这满满的欲。她也习惯了,什么凄怨哀婉妩媚动人,不过是幌子,心早就死了,她不愿意卖身,那只好把表面功夫做到位了。
      只是看见了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他,明明那么暗的的灯光,她现在想来都觉得奇怪,怎么会注意到他。或许是因为他不曾看过她一眼吧,但是她认定他是唯一一个在用心聆听她的音乐的人。
      后来请他来到了自己的厢房,两人琴箫相和,那之后他又连着来了几次,他的风度谈吐,无一不令她折服,就这样慢慢陷了进去。最后,把自己献给了他,满在着一腔的甜蜜把自己拼命保护了18年的身体给了他。
      自那以后,她月晓清再也不是可以笑看红尘的风尘女子,她堕入红尘,再也无法自拔。她变得像那些她曾经最是见不惯的姐妹们一般,开始对自己的恩客念念不忘,她始终有着一个信念,就是她看上的江公子必是不同的,他和那些贪恋美色和□□的人不一样,他和她拥有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契合,是其他人无法代替的。
      江公子自得了她,就花重金将她包了下来,眼下虽是有一段时日不曾光顾,但是她也不必接客,只偶尔闲着登台唱唱曲儿。她平日里还是一副清冷孤傲的摸样,妈妈也就不甚在意,只当她是看着个皮相不错的来了兴致,青楼里最忌讳恋上恩客这样的事情,何况她还是当红的头牌,这样的事是断不能容的。好在她这颗沦陷的心,也只给身边的小桃看在眼里。
      不过,外面的小厮同传说是江公子又来了,她不禁像个孩子一样,对着小桃做了个得意的表情,然后对着镜子开始补起妆来,还拽着正要下去那些糕点的小桃问道:“怎样?你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当?这个翡翠的坠子好,还是珍珠的好?这件青色的会不会素了些?”
      小桃无奈的挣开她,说道:“好好,小姐您的姿色,衬什么不好?江公子马上到了,您就甭换了。”
      月晓清闻言,马上在桌子旁边坐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一样忐忑不安。
      这天,两人一番云耶过后,江公子便和她讲了讲自己的身世。原来他叫江桓之,家是北方的经商世家,在当地也算是名门,来此地是做生意的。他是家中长孙,将来偌大的家业都由他继承,所以婚事上也限制颇多,但他一定会娶她做妾。今日午时他接到家书,要回去一趟,顺便将家里人说服,再次过来就可以接她回家了。
      她怎会不愿意,依她的出身,正经的殷实人家哪里肯收,江桓之愿娶她为妾,已足够了。她很开心,告诉他自己要给他生个儿子,他同意了,他说你生的孩子定会是我最疼爱的一个,若是儿子,我会传他一份不菲的家业。这天晚上,两人都格外的热情。第二天,江桓之留下了足够包她三个月的银两,匆匆离开了。
      她满心的甜蜜,这一次竟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反正他三个月就回来了,身子也会不大明显。可是三个月了无音信,她还能自我安慰,等到四个月还是见不得人影的时候,不单她坐不住了,老鸨也坐不住了。
      老鸨念在那江公子来此一掷千金,花销不少,也就打算宽限几日,可这一拖就三十日了,那些个客人不见月晓清登台,颇有怨言,上座率直线下滑,她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福利院。于是,她被迫每日都出去献唱。
      等到她怀孕五个月时,身子再也藏不住了,老鸨勃然大怒。她苦苦哀求,最后老鸨要她产后开始接客,方能同意她留下这孩子,她含着泪,呜咽着同意了。待老鸨一出去,她就抱着小桃放声大哭,她原来竟是最傻的一个。
      生下的是个女孩儿,接生的稳婆是重金隐秘着请来的,因为实在是没人愿意踏足这烟花之地。她对外之称生了男孩儿,她最后的筹码,是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利用的。
      刚生下孩子的时候,有一个自称是江桓之所遣家丁的人前来看望她,给了她一笔钱,说是家里遇到些阻碍,正值他家老太爷病重,继承之事纠缠不清,所以委屈她还要多等些时日。她知道,他若是诚心娶她,就是现在不接她走,也该在外面置办个宅子将她养起来了,现在这小厮这般说辞,他们怕是缘分已尽了。
      可她还是有些不死心,说她给他生了儿子,没想到,那小厮掏出一块玉佩和一柄短剑给她,说道:“少爷吩咐,若是您生了儿子,这是他给孩子的礼物,日后见了也好有个凭据。”
      她点点头,原来他已有准备,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执念虚妄,原来……
      她已断了奢望,心如死灰。
      才生完孩子不到半年,她就开始接客了。她本来自认为已经心如死灰,但是不管在谁的身下,她脑海里总是不断的闪过。他的温柔他的热情他的笑容他的汗水,原来他的一切都以融入了她的骨髓,刻意回避却是想忘而终不能忘。又一次,她忘情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被客人一巴掌扇翻在地,她却笑了,笑得满面泪水,客人踹了她一脚,大骂“神经病”。
      是啊,她就是神经了。她是神经了才回去相信什么见鬼的情呀爱呀。她被思念侵入骨髓,每一次想念都牵动每一根神经。
      情难了,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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