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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虚境实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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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月10日九点
冲过水墙,脚下陡然一空,就像踩空楼梯一样失去重心向前扑倒。闷油瓶反应奇快,立即蜷缩身体,双手抱头,以身侧着地,好在落差不大,顺势一滚就稳住了身形。冲进来时抓着的胖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单腿跪地,闷油瓶一抬头,登时愣住了!
四周景物均成了清一色仿古面貌,天色也变成了黄昏落日时残阳如血的辰光。仿古青条石铺地,道旁垂柳随风摆动,雪白墙面,黑色屋瓦,枣色冰花格子门窗,二层楼建筑,门楣一块褐色牌匾,四个金字——“吴氏古玩”。
吴邪的铺子!
第一次和胖子来铺子里与吴邪汇合,胖子曾经调侃过 “吴氏古玩”真是“无事古玩”,确实名副其实没什么事情可做的古董店,生意冷清到伙计睡大头觉的地步。被吴邪一顿好抽,说这牌匾是他二叔亲手提的,一应他的“吴”姓,二应谐音“无事古玩”暗喻他店里古董来源干净、不带邪气可放心购买,三应生意平安无事、财进顺遂。胖子这没文化的,懂个屁。
吴邪和胖子斗嘴时,表情总是很丰富,神采飞扬、妙语连珠。不同与自己在一起时异常拘谨,虽然吴邪会没话找话说,但自己百句无十应,看的出来吴邪总是很挫败。挫败归挫败,吴邪有股韧劲,依然百折不回的跟在自己身后。
闷油瓶跪在吴邪铺子门前,思绪有些飘。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把吴邪观察得如此细致了。他的一言一行,和胖子、潘子、吴三省的互动,有关他的每一个情报,都成了自己留心并记住的资讯。这不该是什么有用的信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
“嗯哼,”有人轻轻故意咳嗽了一声,“这位美女,你是不是需要我帮忙?”
清澈干净的嗓音,深深印在脑中,是吴邪!
闷油瓶拉回思绪,抬头。拖鞋,牛仔裤,POLO衫,黑色框架眼镜,清秀但不算出众的五官,右手不住的骚着头发掩饰满脸尴尬(搭讪不是吴邪的专长),一脸亲切笑意,残阳余晖染在头发上一片栗色光芒。露在短袖外面的手臂有几青紫淤痕,没有逃过闷油瓶的眼睛。
“吴邪……”千言万语汇成两字。
“对不起!”闷油瓶堪堪开口,就被一个从后面女声打断了。
“哈哈哈,你又没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干嘛道歉!”吴邪笑了,“美女,你已经是第三天的第五次‘路过’我的小店了,是不是有我能帮上忙的?进店喝杯茶慢慢说嘛。”
闷油瓶站起身,回头看向后面的女子。女子穿着宽松的长袖过膝罩衫,面容姣好,手中提着个很少见的小藤箱,态度犹豫。是那张相片里面的女人!
看着吴邪笑容可掬的最终说服女子进铺子,闷油瓶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眉头皱了起来。迈步跟着进了铺子,看吴邪泡了茶、宾主落座,闷油瓶双手交叉抱着黑金古刀站在了吴邪旁边。理清一下思路,闷油瓶明了这是虚境制造的幻象,是如今自己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哼,竟然被看穿了!可幻象又有几分真实?
“美女,铺子里就我一个人,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可以放心说!”吴邪喝了口茶,单刀直入 “是不是有什么要出手?”
女子犹豫一下,把小藤箱放在了茶几上推到吴邪这边,“我老公说他‘溜’了一次,就觉得老板您看起来比较‘善搭’,这‘脊背’得正在您这‘放’。我来几次都‘咋呼’,还好您今天‘清堂’。”
闻言,吴邪一挑眉,闷油瓶却舒了一口气。这女人说的像行话,又不太全是行话。意思是他老公过来踩过点,这条街只有吴邪像个样子,能收东西,她来了几次都有其他在,还好今天吴邪把伙计打发了,她才好来谈事情。女子把箱子开口对着吴邪,打开了,一层白色的棉纸,女人撩起来棉纸一角露出盖着的深色东西。
吴邪瞧了一眼,立马让她盖了回去,小跑着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关了店门。女子见吴邪的反应,瞬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点手足无措。吴邪小跑着回来,客气一笑:“美女别紧张,这是 ‘道子’,不能让人‘瞟’了,手艺‘点’的,捅‘雷子’麻烦。”
女子一脸莫名,似乎没听懂吴邪说的行话,不过对“雷子”有反应,明白是警察。于是点点头,将手缩进袖子中递到吴邪面前。吴邪楞了一下,有点尴尬,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这么老派的在袖子里谈价,又是个女的。没成想除了自个儿妈,摸女孩子手是在这种情况下。想了想,也伸出手进女子袖子中。
闷油瓶皱着眉看两人在袖子中比划,心想这女人不太懂古董行话,却知道“雷子”“袖里乾坤”,肯定是道上的,但和古董行道隔着一大截。想起砸吴邪铺子那些人,嗯,其中必然有联系。
“美女,这样吧,如果你把手上戴的镯子一起‘放’,我就接受这个价。这玉镯和‘脊背’应该是一起的吧,银花纹一样。”吴邪和女子结束了袖中论价。闷油瓶这才注意到,女子从袖子里伸出的手上戴着一只玉镯。
玉镯古朴、有年头了,明显断成过两截,用银镶玉工艺从新接起来。镶银的花纹很特别,一边是一对孔雀羽毛,另一边却是一对鹰的翅膀。玉碎过就不再值钱了,特意去做银镶修复,也补不了身价。
女子明显没料到吴邪眼睛这样毒,一呆,回了句问一下老公,去角落里拿手机打了电话,一阵方言,完全听不懂。
“老板‘明目’,这两个物事确是‘一篓子’,我老公说镯子可以 ‘拎’在这,不‘放’,等‘风’过,再‘放’不迟。” 意思是老板好眼力,这两件东西确实是一窝出来的,镯子暂时可以寄存在这里给吴邪赏玩但是不卖,等风头过了可以卖时再说,“‘脊背’可以按你的价。”
闷油瓶心里咯噔一下。太奇怪了!古董行里除非是知根知底、意气相投的多年藏友,否则根本不敢把自己的古董‘拎’给人家不要钱的赏玩,跑了怎么办?而且补过的镯子居然比龙脊背更招风险?太匪夷所思了!
吴邪也惊讶:“美女当家的真豪爽,‘硬货’也能随便‘拎’?”
女子想了想:“我老公说老板应该是‘手艺人’,我不太懂,毕竟道不同,家底不薄是对的,否则不会为了要两件物事在一起出那个价,既然出得起价就不值当吞了不是?老人家走时留下的就两件东西,没个话,出手也是为周转。但烦能脱手干净,何必要一件‘放’,一件‘拎’?时间不会长的,老板体谅。”
吴邪摸了摸鼻子,女子说话简单,但是表达得很清楚,他们两口子不是在古董道上混的,老人死前留下的东西,没交代来源,手头缺钱才出。本就想出一件,是吴邪自己想把这两样一次都拿下,他们也不抬价,就是得为某种原因等一等。只为求财,没必要下套害人,先把东西放着也算是诚意。
闷油瓶大概猜到了小藤箱里的东西,推断以吴邪的奸商性格宁愿收错不会放过,东西在自己口袋,怎么想都不吃亏。要断定物件的年代、价值,除了自身的材质外形特征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相辅相成的东西,比如自身带铭文印章说明来历、在古人著作中提到等等不一而同,为什么同样一件青铜器哪怕只多带一个字铭文要贵出几倍的原因就在这儿。同一个坑子出来的东西越多,越能提供更多的信息。行家怎么可能在明知同出的情况下放过那只镯子?吴邪是专业的!
果然——
“那‘风’什么时候停?”吴邪考虑了一阵,问道。
女子笑了,摸了摸自己长衫下隆起的小腹道:“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吧!”
这和孩子出生有毛线关系啊??!!吴邪一脸黑线!难道是女孩镯子要当嫁妆?男孩就换钱买房比较实际?
女子谈好价格松了一口气,聊起孩子过几个月就出生了云云,吴邪麻溜的转了款,互留联系方式,在天还没黑透时送女子出了铺子。迅速的关门、落锁,吴邪提着藤箱上了二楼。闷油瓶和胖子曾经借住过吴邪在另外一处的房子,那是开始倒斗后吴邪专门准备避风头用的,平常他还是住在改建成一室一厨一卫一仓库的二楼。
闷油瓶想跟着吴邪上楼,人还没动,画面直接就转到了二楼仓库里。吴邪开了灯,锁上门。这个占二楼一半面积、无窗只有一道门的仓库其实很空,主要是吴邪用来做拓本,常年开空调保持恒温恒湿,说是工作室更恰当些。吴邪一阵翻箱倒柜之后,组装了一个木架子,带上手套,打开藤箱取出物事放在长桌上。每打开一折,都有棉纸相隔,保护的很小心。待整件打开,挂在木架上时,闷油瓶心想果然没错,一切事件的源头!
大红色的宽袖外袍,白色的孔雀毛以孔雀开屏状自领口向袍尾散开,金色双线缝制固定,红、金、白,三色杂错,华美高贵,一派百鸟垂首、凤翔九天的气势。
凤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