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琼颜》莲一

17、一切就都结束了？

　　暮色将至，透过旅馆的窗子向外望去，街上已亮起了点点灯火。
　　“有什么在意的吗？”身后传来岚的声音，随即晴彦感觉到他将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触感。
　　摇摇头，晴彦回眼望向岚，“我只是觉得，晚上也真热闹呢。”
　　“说起来，今晚有游行呢。”
　　“游行？”
　　难道是说，像庆典那样的？
　　“这次的主题好像是猫来着，要去看看吗？”
　　“嗯！”晴彦用力点头。
　　“走吧。”岚浅浅一笑，起身向外走，晴彦赶忙从窗台上跳下来，追在岚身后。
　　出了旅馆，夹杂着热度的喧闹声顿时如浪潮般涌来。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灯火通明的街上挤满了行人，街道两旁的店铺各自作出了与白日不同的装饰，不知从哪里响起的音乐声与人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鼓膜。
　　“小心点。”在晴彦耳畔小声耳语一句，岚沿街道向广场的方向走去。
　　只顾环视着周围的风景，晴彦几度险些与岚走散，幸亏岚不时回头确认他的存在，两人一前一后地穿梭在人流中。到一个岔路口，岚向右转。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人总算少了下来。
　　岚这才开口：“看来游行还要等会，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商店街？”
　　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会，能买些什么留作纪念就好了。
　　晴彦试探性地反问他。
　　岚爽快地答应了，“走这边”，说着他拐入一旁的小巷。跟着他在巷道里绕了一会儿，眼前豁然明亮起来，一条宽阔的大路在晴彦眼前延伸开来。
　　道路两旁林立着各式商铺，其中的一些铺子甚至在祗园内部的商业街上也是寻不到的。
　　晴彦顿时眼前一亮，下意识就要冲进人群，却被岚从身后一把拉住了。
　　“不要急，还有时间。”否则走散了就麻烦了。
　　“嗯……”晴彦乖乖静下来，跟在岚身后。
　　心中有种微妙的败北感涌现出来，同时晴彦暗暗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而感到羞愧。明明年岁不相上下，跟岚比起来，自己简直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似的。
　　让这样的自己跟在他身后，岚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明明以前从不曾这么在意过别人的心情。
　　晴彦不由得有点焦躁起来。
　　走出几步，岚忽的停下脚步，还沉浸在思考中的晴彦一时没反应过来，直直地撞上岚的后背。
　　岚却并不愠怒，浅浅笑着，示意他向一旁的店铺看去。
　　转眼，一间以黑帘遮门的铺子映入眼中。
　　这是？
　　晴彦抬头望向岚。
　　“据说是这镇上最灵验的占星铺。”
　　想看看吗？岚以这样的眼神回望晴彦。
　　“嗯！”
　　之前唯一见过的一位占星师还是祗园特遣组——醉玲楼的副楼长，ID为【『ＡｓＫ＂】的青年。虽说身为占星师，却有着与预想不同的爽朗，小麦色的肌肤与银白色的短发交相映衬，给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据Rino说，在这世界上占星师并不多见，或许是与其职业特征有关系——以占卜祈祷支援队友，但在实际战斗中却无法即时发挥力量，而且在就职前要经历重重考验，成功率极低。虽是如此，但Rino又肯定的说，占星师绝不属于鸡肋职业，只是目前还未能表现出其重要性罢了。就如Ask，即时战斗与幕后谋略才能兼备，即使是在异人如云的醉玲楼，依旧拥有一席不可替代的地位。
　　能够在这市井之中开设占星铺的，又该是位怎样的人物呢？抱着这样的期待，晴彦掀开门上的布帘，走进店内。
　　经过重重暗色的幕布，最终两人进入到一间狭窄的小屋中，隔着一张长桌，对面坐着位身披斗篷、并以面纱遮脸的人。
　　与印象中的占星师吻合了大半，晴彦的一颗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
　　“两位是要占卜吗？”昏暗中，那人以低沉的男声问道。
　　“那你就算算看吧。”说着，岚向一边靠了靠，让晴彦上前去，“你看他怎样？”
　　静寂中，那人的凌厉目光直直射向晴彦，与他的视线对上，晴彦顿感无数细针刺入皮肤般的紧张。
　　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不知他的长相，唯一感受到的只有那尖锐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被注视着，晴彦脑中一片空白。
　　许久，那人终于收回了视线，缓缓将桌上的一块黑布拉开。
　　一颗晶莹的水晶球显露出来。
　　“过来。”占星师的声音再度响起。
　　由不得细想，晴彦就顺从地靠了上去。
　　“看着它，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稍候，水晶球的颜色逐渐发生了变化，白色的光从中射出来，随即化作了苍白的火焰，了无声息的燃烧殆尽后，球体中映出了支离的片段。
　　泛黄的贝壳。
　　浅蓝的眼眸。
　　纯金的发梢。
　　火红的天空。
　　随后，交错在一起的画面的碎片湮灭成灰，再度聚集成一抹苍白火焰，伴着一道白光，一切重归黯淡。
　　不知那一切意味着什么，晴彦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直至占星师唤他，才回过神来。
　　“记住了吗？”
　　“诶？”
　　“刚刚看到的。”
　　“啊、嗯……”晴彦慌忙点头。
　　“那就好，你们可以走了。”说着，占星师再次拉起黑布盖住水晶球。
　　脑中还在混乱地回放着刚刚看到的意象，听他这么一说，晴彦赶忙停下思考，“你不帮他看看吗？”
　　岚还一直都在旁边静候。
　　“不了。”占星师摆摆手，“看了也没用。”
　　“为什么？”
　　被追问的有些不耐烦了，占星师叹了口气，“就算现在看了，不过多久又会变的。”
　　晴彦还想问下去，却被岚制止了。替晴彦向占星师道了谢，岚又打算掏钱，占星师只淡淡说了句“不用了”，两人才转身出店。
　　一出店门，沸腾的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刚才的片刻静寂都只是一场梦，而眼前的喧嚣才是现实。
　　与岚并肩走出一段路后，晴彦忍不住问他：“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再问下去了？”
　　“就算再问，他也不会多说了。”
　　岚就如往常一般的冷静。
　　晴彦不解地望着他的侧脸。
　　岚以毫无起伏的平静语气说了下去：“他应该知道一些事，对我们来说，现在知道还有些早，既然如此，不如一无所知。”
　　“可是……”
　　“别想了。”
　　将视线投向街道的另一边，岚换上了笑颜，“呐，那个”。
　　伴着喧嚣的音乐声，一队以猫头花车为首的游行队伍缓缓出现在夜色中。
　　拥挤的人群自动让出条通路。
　　停下脚步，两人也随大流一同靠边站定。
　　花车四下缀满七彩缤纷的丝带，在变幻的灯光中投下巨大的影。
　　仰望，斑斓中，又像头阴影中的兽。
　　尾随其后的是另一些形状各异的小型花车，一旁另有装扮成猫的队伍，边行进边向人群撒着糖果。
　　轰鸣的音乐声与人声中，晴彦一时失神。
　　被猫所扔的糖果砸中，晴彦才慌忙抓起糖果攥在手心，目光再度追上逐渐远去的游行队伍。
　　久久，队伍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人群再度涌上街道正中。
　　由岚领着，晴彦随他迈起脚步。
　　这时意识到手中的糖果，晴彦展开手心，看了看。
　　装饰着黑猫的糖纸包裹出一个猫头的形状。
　　“那个可是好东西。”岚看着他，浅浅一笑。
　　晴彦睁大眼回望他。
　　“庆典限量糖果，要是就这么带回去的话，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出高价买了。”
　　“诶？”
　　“我是不怎么在意这种东西，好像有个说法，吃了这个东西会有不可思议的效果。”
　　要试试吗。
　　岚眯起眼睛凝视他。
　　“啊、我想……留下来。”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
　　一点点也好，想攒起来能够构成回忆的东西。
　　“也好。”微笑，岚一手搭上晴彦的肩膀。
　　晴彦小心将糖果收进包裹，靠在岚的胸前，羞赧地垂下了头。
　　外界的喧嚣好似与心跳共鸣，无限放大。
　　一瞬间的沉默后，晴彦正想开口对他说些什么，却见岚微微皱眉，松开了环住他的手臂。
　　“等等。”
　　绕进街边的一条小巷，岚从包裹中掏出一只装饰有蔷薇的深红金属盒。
　　打开盒盖，一道暗光射了出来，在空气中画出几个字符。
　　似乎像是什么文字，晴彦却不能解读。
　　叹了口气，岚收好金属盒，抬眼，对晴彦抱歉一笑，“会里有点事，不去不行，我会尽快回来的，能在旅馆等我吗？”
　　怔了怔，晴彦应了声“嗯”。
　　“那我走了。”在晴彦额头上轻柔落下一吻，岚摆摆手转身而去，快步消失在街道中。
　　下意识地摸了摸被触碰过的额头，片刻，晴彦才回过神似的慌张起来。
　　——我、我在紧张个什么啊！真是……
　　向着岚离去的方向，晴彦走出巷道，重新融入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