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观天下之势（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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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四四方方的古木雕花桌子，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无花青色缎子，两杯热茶，青烟袅袅，荆冰宸与上官唯攸两人分坐两边，竟是毫无尊卑之分，让人吃惊。千琴千兰等人被吩咐退到外面，非招唤不得靠近，室内只余下两人。
即使面对上官唯攸，荆冰宸还是没有除去那面纱的意思，依旧是轻纱蒙面，只因十五年来，这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一方面是因为习惯了那种心理上的安全感，另一方面却是这容貌太过妖孽，若是暴露在众人眼前，也不知会招惹多少灾祸！特别是现在的她还没有一点自保之力，虽然有人护在身边，但是这力量终究不是自己的，万一有了个错漏，落到别人手里，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恐怕就危险了。再者，虽然她跟着师傅学了不少医、毒之术，但现在还没出师，也不知具体学得如何，若是惹出了麻烦，岂不是平白叫人担忧！
“冰儿，如今天下三分，北耀使臣还在我南水琴都驿馆暂住，不日便回，不知冰儿对这天下大势有何看法？”喝了口茶，上官唯攸放下一贯的皇帝架子，面色严肃，问道。
“皇帝叔叔，你可信我？”荆冰宸眉梢一敛，笑容依旧，却多了几分认真凝重，问得很直接，却也很谨慎。
“冰儿丫头自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品性，叔叔焉能不信？荆国师为我南水操劳半生，你便如我自个儿的女儿一般，不知你可还记得，你九岁的时候，我曾经说过，若是冰儿是我的女儿就好了！那时候我对你实在喜爱，甚至动过收你为义女的念头。冰儿自小聪慧，智计卓绝，本就该享受万人之上的尊荣，若是成我皇家子女，绝对会是个巾帼英雄！
可惜你自小体弱，不能离了药物，我也不想你有个好歹，更不想荆国师戎马半生，连有个女儿在膝下承欢都无法，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如今这话依然有效，冰儿，你愿意的话，我可令你享受比那晋王府小郡主更高的荣耀，成为我皇家的骄傲！即使我的那九个子女，我也不曾如信任你这般相信过！”
上官唯攸直视着她的双眼，言语郑重，铿锵有力，没有一丝迟疑之意，连自我称呼都由“朕”变成了“我”。
他话是这样说，但荆冰宸却没有全信。皇家无亲情，这话可以说是已经经过千百年验证的不变真理，怎么可能有例外？但是他所说的那件事，她倒是记得比较清楚，不过她记得当时上官唯攸是提过，非常喜欢她，但更多的是想把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的意思，甚至说过想把她许给他的接班人——以后的南水皇帝。
只是父亲为南水操劳了半辈子，自然也是清楚这皇家的阴私黑暗、勾心斗角的，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儿陷进去，于是托辞没有答应。
虽然上官唯攸的行为并没有错，作为一个皇帝他会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且那时候南水的内患比现在还严重，当然是利益方面更重要。但是越到后来，与他们的感情愈发深厚，加上父亲无心名利，对他没有威胁，所以后来才会向家人一样相处，后来他再说这话，却是感情方面占了多数。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头微热，到底有些感动。作为一个皇帝能做到这一步，他已经算很不错了，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是这样。
不管上官唯攸所说的是真是假，他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她已经有了判断。她这人现在已经变了很多，没那么博爱、没那么多无谓的仁慈善良，她只对自己的在乎的人露出些许真性情，而她所要关心爱护的，也只有那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而已。
只要上官唯攸的做法没有危害到那些人，那她不介意帮助他。毕竟，他也勉勉强强算是半个自己在乎的人，而这也和自己的计划相符，当初自己定下来的计划，选定的开始地点就是南水国。
因为至少在这边她是有些基础的，有这个皇帝叔叔，有师兄莫飞云，还有……有这些人作为基础，那些事情发展起来将会更顺利更方便一些。
既然他开了口，那么，她自然不会让他失望，毕竟，她只是顺其自然、顺水推舟的，布下了第一颗棋子而已。不过现在，她还需要一个保证。
“皇帝叔叔，你可要记住今天所说的话，那么往后无论冰儿做了什么事，都请皇帝叔叔不要怀疑，这是为了南水，为了南水的未来，这样做是对皇帝叔叔最有利的！也许，冰儿会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但是，冰儿不会害叔叔，不会害南水国。”荆冰宸也直视着他的眼，表示自己没有半分心虚和不妥在其中，认认真真的说道。
如今的她虽然眉目间依稀有些稚嫩，身姿依旧是柔弱得堪比扶风之柳，可是那双眼中的坚定和诚恳，却是让人半分生不起怀疑的心思。
上官唯攸怔了一下，眼中各种情绪一闪而逝，凝视了她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好，朕答应你。叔叔相信你。”他的意思很明显，分别以皇帝和叔叔的身份做出了保证。
上官唯攸倒是有几分魄力！荆冰宸眼中闪过欣赏之意，为他的英明，为他的信任，也为他此时没有半分将她当做不懂事的孩子看待的意思。
这双重身份的保证，既是信任，也是制肘。如果她辜负了这信任，那么她不但从理性上说不过去——这是从对君王的“忠诚”而言；也从感性上说不过去——论感情，他算是她名义上的叔叔，对她从小也是照顾良多，这是对亲人、朋友的“情”和“义”而言。
这也是从公和私两方面的制肘，如果她真的违背了这份承诺，无论公私，她都说不过去！毕竟，是她首先对他承诺，他才会给了她保证。
所以说，上官唯攸真的很英明，也很有魄力！这个皇帝当之无愧！
“那么，皇帝叔叔此次召我入宫，还令四皇子一定要将我留下，绝不是为了音律之事这般简单吧？这事儿，应该是和北耀国有关，冰儿说的对吗？”两人对视许久，各自移开了视线，心照不宣的按下那话不提，荆冰宸清冷的眸子中烟波流转，凝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副“我说的没错吧”的样子，很是可人爱。
上官唯攸也不由得笑了笑，没有否认她的话，说道：“冰儿果然聪慧，朕这次召你入宫，的确是为了北耀国之事。冰儿可知道，那个北耀使臣的最高负责人，齐渊洛，是什么身份？”
“叔叔的意思是？”荆冰宸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不错，那齐渊洛，明面上是北耀的朝堂新贵，这一届文考的魁首，其实暗地里还有另一层身份，就是北耀和仪王爷南宫临的首席谋士，与他私交甚好。而和仪王爷，是北耀有名的贤王，在民间的口碑甚至隐隐有超过北耀皇帝南宫晴。据消息，南宫临甚至有意将自己的女儿，樱郡主嫁给他。”
上官唯攸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很痛快的将得到消息说了出来，虽然没有全部告诉她，但也说了不少机密的事。
“叔叔居然将朝堂上的政事告诉冰儿，不怕冰儿反水吗？”荆冰宸眉头微蹙，对于他的信任有些不理解，这已经算是很机密的事情了吧，难道他就不怕他给泄露出去？还是说，他已经有了把握，确定自己不会背叛？不管怎样，皇帝这一职位，总是复杂难辨的，对于这些统治者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荆冰宸与他虽然亲近，但心里头总是防着一层的。虽然这举动确实让她有几分感动，但更多的是警惕。
“先皇与荆国师合力，打下了南水的江山，冰儿是荆国师的女儿，总不会轻易地让国师的这番心血毁于一旦吧？更何况，朕说过了，朕相信冰儿！”上官唯攸淡淡一笑，没有责怪她的无礼，只是向她解释道。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观天下之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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