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彭格列婚介所》4254591

14、第十四杯

　　第十四杯
　　众人将将绽开的笑容就在这一瞬间僵在脸上。静默，在下一秒接管了喧嚣，冰冻了浮躁。

　　还有这一招呐，干得不错，草食动物。云雀玩味注视着所有人异样的神态，斜斜靠在椅背，也不出声，静观其变。
　　过于完美，吗？有趣的说法。

　　“您这是什么话，泽田先生？！完美怎么会成为您指摘的要点！”
　　时年21岁的吉野住人率先回神辩驳。这位负责武器装备设计的设定四课的年轻课长不光才华横溢，难能可贵的是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冲劲儿，这也正是他从普通白领被云雀看重而提拔为管理阶级的原因。面对着几个月的辛勤成果可能因为眼前人一句话而付诸东流的结局，他就无法忍耐，更何况是因为一个如此荒谬的理由。

　　“哦，吉野先生难道不这样认为吗？”泽田觉得有些好笑。打量下青年眼角隐隐跳动的青色血管，以及其他人同样不赞同的神态，心下有了计较。

　　“那是当然的，泽田先生。这样……可笑的理由，恕我不能认同。”吉野坚定地回复道，激动得涨红了英气的脸。
　　“是啊是啊，以这样的理由抹杀我们的成果，真是荒唐。”
　　“没有好的解释，我也是不能苟同泽田先生的意见。”
　　…………
　　貌似是有了出头人，方才呆愣的与会者也自讶异中惊醒，纷纷表明了自己的反对态度。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充斥了狂躁的情绪，而其矛头，毋庸置疑，指向了房间中唯一挺直了腰板站立的泽田纲吉。

　　“可笑？荒唐？”泽田重复念道，刘海遮住了眼睛，无人可知那里面的橘红正逐渐扩大，“呵，很是肤浅的见识呢。”

　　简短明了的话想当然尔引发了其余人不满的回应，本就压抑的批判声登时爆了开来。
　　“泽田先生，您这样说话真是失礼。”
　　“就是说啊……竟然用肤浅这样的词。”
　　“身为职玩课的首席也不能这样恣意妄为。”
　　“……”

　　吉野闻言，刚直青年易怒的性子就此燃起，不忿挑眉：“肤浅？！”自认为没有错误的看法竟被泽田如此看待，他涨红了脸，怒极反笑：“呵，不管是如何，您说不出理由来，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泽田先生，就算是您，泽田先生。”

　　身处风暴中心的泽田纲吉仍是笔直的站着。更大的舆论浪潮袭来，沉寂半晌，他倏地低低笑出声。一开始声音是微弱的，几不可闻，随后它声调渐高，音量也大了起来。

　　那些质疑者们诧异地停下了声讨。

　　“理由吗？”泽田的笑声缓缓消失，他抬起头来，盯住吉野。橘红浸透了眼瞳。
　　“那就请您们听好了，尤其是您，吉野先生。”

　　“游戏，是吸引人来玩以为制作公司获得最大利益的，趋于完美是我们这些人每个人的追求，这不假。问题就在于，完美的程度——”

　　“完美的程度？不是越完美就越好吗，这可是常识，首席先生。”
　　平良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刻意放轻了某些字眼，颇有些讽刺的腔调。测试课课长把玩着桌上的特制钢笔，对上泽田橘红的眼挑衅的笑笑。

　　相较于研发二课与制作课的冰火不容人尽皆知，测试课与职玩课不动声色的暗战就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了。
　　同为公司游戏出品的重要检验部门，却未曾拥有和职玩课等同地位的测试课对这种待遇积怨已深，除去在工作中越发谨慎精进的办法，也只剩想方设法在各方各面打压住对方的气势，才能稍稍感到一丝平衡。

　　因为两课辩论的主题基本都是直切要害，唇枪舌剑的往来亦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所以平日里这种争锋相对的场面往往是历届会议的高潮所在。而在今天，难得随意打断别人言论的平良所提出的问题更是显得锐利异常。
　　对于已经是众矢之的的泽田，这种近乎于挑衅的发问无异于雪上加霜。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泽田，或是窃笑，或是担忧，或是愤慨，静待他的回答。

　　“这是常识？平良先生您可真是没有辜负我刚才的评价。”
　　泽田报以一笑，笑意却是半点没有传到眼里。不再理会对方突地铁青的面容，他好整以暇地收拾好些微散落出来的纸张，重又坐下，右手慢条斯理地描绘着左袖口的纹路。
　　“呵，浅显的人以为完美就全是好的。其实不然，不要以为只是趋向完美就好。比起这个，它的程度才是我们这些制作人所应该关注的焦点。”
　　“就好像纯净的氧气会导致人的死亡。过度的完美，无论是对我们游戏公司还是游戏人来说，也是最可怕的毒药。它的可怕在于不只会毒害人的心灵，还会一点点腐蚀制作公司的根基。”

　　“！”听到这里，吉野住人一怔，和周围人对视一眼，张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

　　“请不要打断我，吉野先生。”泽田扬手止住几个人的动作，“我知道您们想问什么，‘为什么会危害公司’是吗？那么您们以为，当我们的游戏让很多人中毒一样沉迷的时候，是什么不会让那些沉迷者的家属和执法部门对我们公司进行封杀呢？还是说在您们眼中，游戏已经可以代替一切了？为了短期的利益，纵然是无比巨大的成就，难道就可以牺牲公司长远的未来了吗？身为管理层，您们这样的想法可真是令人担忧。”

　　“……”
　　真的，确实如此，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层面……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从他人的眼中读到惊恐与忧愁。

　　吉野桌面下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尖陷入掌中，带来深深的刺痛。
　　比起泽田先生，我们实在是……

　　按下方才被泽田嘲讽至不愉的神色，平良课长微低了头亦是静静思索开来。泽田的一席话，让他有醍醐灌顶之感，不由得他不去细想。
　　虽然测试课和职玩课是竞争者，但是如果一方说的有理且有益于公司，另一方便会放下一切不满全力配合。这与研发二课和制作课的情况全然不同，也正是高层领导者所喜闻乐见的场景。

　　“如果这些理由还不够……”
　　泽田纲吉橘红色的眸子扫过众人的面孔——到部长的时候他略微下调了视线，收回目光，他坚定地将左手抬到与眼齐高的位置。
　　星状的银饰，七环的式样。纯蓝色的手链伴着银色的罗马数字一点点自腕间出现。
　　“那么，我以我第十代首领的身份下令：此次游戏不合格，立刻重做。本次制作的关注点在于 ：如何制作出不会毒害人的完美度最高游戏。明白了吗？”

　　“是，泽田先生。”
　　这次，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全然的尊敬与信服。

　　云雀合上不知记录了些什么的笔记本：“那么，散会。”
　　“泽田纲吉，留一下。”

　　“嗨！您辛苦了。”这是准备去筹划重做游戏的各个课长。
　　“是……”这是一散会就打回原型的泽田兔。
　　为什么我要被留下……泽田纲吉偷偷打量着顶头上司，心中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