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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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事情的发展，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无论哪一方面，对谁而言，都是这样。
九十九与静司这两个对八千道家族有所看法的夫妻，一拍即合。但和静司想着解除九十九与八千道之间的联系不同，九十九却完全没有考虑过这回事。在离开八千道家族的时候，九十九就已经做好了最坏准备。
无论是生亦或者死，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达成目的。
她的心中已经怀有这样的觉悟。
但在最后一日前，她会珍惜每分每秒。
【24】
九十九侧过头，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目光温柔。
男人闭着眼，已然沉沉睡去，无法回应她的注视。
但是九十九并不在乎。
或许说，她等的正是这一刻。
“对不起，小静。”
如耳语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九十九注意到，对方的眼睫动了动。九十九顿了顿，伸出手轻轻遮住了对方的双眼。九十九感觉到眼睫颤动，划过掌心时带来的酥痒。
九十九沉下眼睑，不再说话。
房间再一次的陷入寂静。
只是九十九腰上环着那只手，却渐渐收紧，将九十九整个人带入怀中。
“不要多想。”
九十九的上方传来这样的声音。接着，她的手也被捉住，整个人都陷入男人的包围中。
“你任何没有对不起我的事。”
在静司没有看见的地方，九十九嘴角缓缓上扬。心底滋生暖意，将她整个人包裹。
伴着这句话，九十九抱着静司的手臂，一夜未眠亦不觉疲倦。
这样就够了。
她对自己说。
【25】
这段时间对九十九来说，宛如梦境。
拥有自由，虽然这个自由的范围被限制于静司身边。但这对九十九来说，已经足够了。比起囚于一个静室的日子，这种可以随着丈夫出去走动的日子，就像天堂一样。
接触不同的人，看不同的风景。
静司兑现了他承诺的后半部分。
这样就够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九十九不用靠回忆渡过，一个人在痛苦中死去。
虽然在离开八千道家族后，九十九的身体持续恶化，可是她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好。
九十九小心翼翼的掩饰自己身体的崩溃，收集着八千道的资料，将之回报给自己的丈夫。
她的行为对于八千道家族来说，无疑是背叛。
可是九十九却全然不顾，或者说无暇顾及。
【26】
九十九的选择是静司。
——她的丈夫。
这种选择无关感情，而是出于除妖师的选择。在对待妖怪的方面，九十九更贴近静司，把它作为一种守护的手段，而非是一个传统的八千道，把除妖当成巩固自己名誉的把戏。
观念相驳，必起冲突。
静司并不是可以随意摆布的人，傲慢的八千道也足够固执。
九十九几乎能够看见在她死后，有朝一日矛盾爆发引发的战争。
而输者，必是八千道。
但的场静司也会狼狈。
九十九不愿意看到这一切，所以她打算从一开始就掐灭。
先从千夜开始。
破坏掉八千道家族关于所以千夜的资料，让她成为最后一任千夜，不出现新的牺牲者，以绝后路。这样的话，八千道就不得不改变，不得不重新正视这个世界，然后被迫适应、改变。
先破，再立。
只有这样，伤害才会降到最小。
说到底，九十九的体内也还是留着八千道的鲜血，不愿看见自己的家族逐渐消磨在时间的岁月中。就算被当作背叛者指责、咒骂，也是一样。把自己作为祭品献祭，换取旧八千道的覆灭，然后用这股仇恨催生新的八千道。
在这过程中，她的丈夫也定能以最小的代价和胜利者的姿态，获取最大的利益。
这，就是九十九千夜的选择。
【27】
哪怕被误解、哪怕被指责也无所谓。
那份美好的蓝图让九十九心底心生向往。
只要去做，使目的达成就可以了。
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28】
九十九怀孕了。
在她发现最近体内灵力流逝速度有些不正常时，她发现了这个意外。
平心而论，九十九并不适合当母亲，怀孕对她而言负担太大，随时可能将她孱弱的身体拖垮。可是九十九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却保持了沉默。
她想要这个孩子。
——她和静司的孩子。
九十九轻轻抚着肚子，心中做出了决定。
【29】
静司在得知九十九怀孕后，有了短暂的出神。
静司沉默，红色的眼中充满着痛苦，内心不断的挣扎。
“打掉这个孩子。”
最终，他还是如此说道。
“不，”将丈夫的表情收紧眼底的九十九如此答道，周身焕发着一种温柔又神圣的母性光辉。“他有看到这个世界的权利。”她握住静司的手，隔着衣服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语气温柔：“静司，在这里有我们的孩子。”
静司的身子一僵，却听见九十九继续说道：“你不想看看吗，延续着我们血脉的后代，会拥有怎样的天赋？”
“静司，我想让他看看这个世界。”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静司发现准备好的说词无法说出口。
他也曾经期待他和音无的后代，继承了他与音无血脉的孩子。的场家也需要一个继承者。
可是音无的身子根本无法负担。
想要孩子就得失去妻子，再甚者二者都会失去。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的场静司不愿意用没影的孩子，失去自己的妻子。
但是九十九的观念与他相驳。
“放心吧，我会坚持下去。”
……
【30】
最后静司还是拗不过九十九的坚持，选择了妥协。
只是每天都要求检查九十九的身体。
九十九欣然接受。
随意静司对自己做什么，都十分配合，甚至老实交代了自己身体恶化的程度，气的静司摆了三天的脸色。将她禁锢在重灵地调理，直到她的恶化状态得到制止，才恢复了她的行动。
九十九这次没有拒绝。
乖巧的接受丈夫的安排，转手却把千夜相关的所有资料全部销毁，并堵住了最后的出路。
【31】
在怀孕的第二十五周，九十九开始做奇奇怪怪的梦。
她在梦里见过与静司十分相似的少年，拉着她的衣服问，你是我的母亲吗？她笑着把这个梦告诉丈夫，换来丈夫饶有兴致的笑容。
第二天，的场家多了许多男婴用品。
在第二十八周，九十九控制良好的身体再一次发生恶化，灵力大量缺失。四肢也出现深可见骨的伤口，染红了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蜿蜒一地。
这将跟在她身边的女仆吓的够呛
九十九却经验十足的唤出式神替自己疗伤，同时命令女仆去找静司。赶回来的静司匆匆处理好妻子身上的伤口，看着九十九入睡。转手推掉自己手上所有的工作，然后转头就去八千道问罪。
九十九身在的场家这件事，八千道知道并默许。
亲眼见过静司的能力，以及有多在乎这一届的千夜后，他们也放开了手，提供了大量的防御术式后离去。
在八千道家族，静司见到了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并且得知了对方受伤的理由，——贪玩、自不量力。
这事八千道理亏。得知千夜差点殒命，八千道气焰不再嚣张，不阻止静司的愤怒。并在静司走后，将惩罚翻了一倍。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静司虽然离开了八千道家族，心中却只有四个字：此事没完。
【32】
在怀孕第九个月，九十九早产了。
生产的过程虽然凶险，但母子平安。
静司心中松了口气，这才有性质替儿子取名。
但很快，他发现他高兴得太早了。
一个月已过，九十九却依旧身体孱弱。连身都起不了，并且身体素质不断恶化。这回什么方法都救不了了，九十九却仍然微笑着对他说：“不用担心，我就坚持下去的。”
静司的心这才稍稍宽慰。
【33】
这一坚持，就是七年。
在儿子能够满地跑，独自打酱油，开始跟着父亲学习除妖的时候，九十九的身体终于有所好转。
这是一天午后。
在没有任何人搀扶的情况下，九十九竟然独自一人起了身，站在门口沐浴着阳光，看着远处牵着儿子的静司，挥了挥手，露出温柔的微笑。
“看吧，我会坚持下来的。”
她这样比对着口型。
静司心中充满了激动。然而这股兴奋还未褪下，他便看见九十九靠着门框，缓缓地倒了下去。脸上竟还带着微笑。
静司僵住，脑海里冒出四个字：回光返照。
【34】
在半夜经过紧急抢救，九十九还是睁开了眼。
“抱歉。”
她温柔的抚过哭晕在床边的儿子的头顶，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原本想给你们惊喜，结果变成了惊吓。不过……这就是尽头了吧。”
静司身子僵住。
他感受到妻子艰难的伸出手，轻轻地拂过他的脸庞。
冰凉的手指，不带一丝温度。
让他心如坠冰窖。
【35】
九十九说了很多话。
她对静司说了少年时的梦想。
她交代了八千道家族的弱点。
她也说了自己瞒着做下的事。
九十九拜托静司先隐瞒自己的死讯，将自己的尸体损毁，不要留一丝痕迹。
她说，不出意外，我就是最后一任千夜了。
要想制作下一任的千夜，一定要用上一代千夜的身上的东西才可以。八千道家族禁锢千夜的行动，除了保护也是为了一旦发生意外可以迅速制造下一任的千夜。
【36】
九十九到底没有熬到天明，连撑到儿子醒来也没有做到。怀孕时那次伤害，到底还是让她元气大伤。匆匆的交代了后世就在静司不可置信中去世了。
不过九十九不后悔。
这种事情，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事实上，活了这么久，她甚至颇为意外。
更何况，在最后她到底还是做了一件想做很久的事。
——她扯掉了静司用来隐藏右眼的眼罩。
与的场家定下约定的妖怪如约而至，像是潜伏已久。
但是它攻击的对象却是九十九。
在静司的讶异中，妖怪取走了九十九的右眼，意外深长的看了一眼九十九，扬长而去。
九十九捂住鲜血淋漓的眼眶，却笑了起来。
“小静，千夜所负担的诅咒可不仅仅限于八千道。”
“这下……你不用再担心失去准头了。”
“我啊，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我的选择，是你哟~”
……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