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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水边的小村子,平和富足,村民生活安乐。
村东有位独居的书生,今日甚是烦闷。
本已是夏末秋初,三伏天酷暑难当,再遇上这不称意的事情,心绪更是起伏难安。
起因便是书生家隔壁胡姓的新邻居。
那邻居好生模样:唇红齿白,面色如玉,长发如丝,眼若秋水,更有神仙般飘逸的身姿。只怪在那一身烈日下像团火般的红衣。
书生却是不觉得怪的,因为他知道新邻居是只狐。
三日前书生偷了半日清闲,沿着淇水往上漫步,不知觉间行至后山深林边界,在那里初遇饮水的赤狐。狐狸伶俐,听得了声响抬头与书生对视,眼中毫无怯色。书生觉得有趣,将那狐仔细打量了一番,道:“披着如此美皮,不该来这人气聚集之地,当心被人捉去做了狐皮大氅。快回深山里去吧。”
那狐狸似是没听懂,偏偏脑袋低头又喝了几口水,又仔细的掬水洗了脸,方才窜入林间不见踪影。
书生回家后也未在意此事,哪知今日搬来位穿着火红衣服的俊秀公子,当晚便提着酒前来蹭饭。还未饮下几杯,那公子问:“先生可曾记得在下?”
“你我从未见过,胡公子可是认错了?”
“你我三日前方见过。”胡公子一边说着,凭空没了踪影,只留一只火红的狐狸,跳上桌子将脸凑到书生眼前。
书生想叫,却发不出声,想退,却动弹不得。只好盯着眼前的大狐脸,呼吸急促,心跳匆忙。
狐狸盯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无趣了,又变回人形,坐在书生对面自斟自饮,不时扫一眼石头一样僵硬的书生。
好一会儿,惊惧和失措终于退去,书生恢复了平稳的呼吸,狐狸轻笑一声,道:“菜都凉了,赶快吃吧。”说完起身离开。书生动了动,轻声的“啊”了一声,行动和声音具已恢复,也未答话,抓起筷子开始吃饭。
只在心里揣测这狐狸的意图。就这么一晃过了三月,书生仍未猜到半点,秋却已深。
狐狸每日在书生家蹭饭,有时带着酒,有时带着野味,有时直接将银钱放在书桌上。书生也从不推辞,径直收下了,酒共饮,肉同食,银钱收在一处放好。村人时有向书生打探这位迁来的公子是个什么来头,可有家室,书生只推说是远方表亲,此次前来探访,不曾打算久住。于是村人更对这位“探亲小住也花钱买下宅邸,可见家底深厚”的远方表亲愈发地钦羡。更有待嫁的姑娘表示“如果是胡公子的话即使远嫁他乡也不是不可”。狐狸听了流言也无反应,只笑眯眯的看着书生,摇一摇手中未提字的折扇。
西风吹成了北风,残绿换成了纷雪。书房里添上了暖炉,书生在桌前看书,狐狸就缩成一团守着暖炉,偶尔与书生交谈几句。
“你为何不买个书童?”书生虽父母双亡,但也留有些家业,书生书童总是用得起的。
“自己也能做的,要书童作什么。”
“我以为读书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狐狸裹裹身上的棉袄,“找个书童也有个伴。”
“一人也很好。”
狐狸伸头看了看书生,又道:“这天越发的冷了,还是你这里暖和。今晚我就在这睡了。”狐狸决定好的事,书生从无异议。于是狐狸就这么住进了书生家里。
一日中午,狐狸领着个衣衫破旧的瘦弱小童回来,带到书房交给书生就不管了。书生让小童梳洗一番,吃过午饭,又带他去买布做衣。收拾妥当后,才想起还未问他的名字。
“娘以前叫我狗子。”小童怯怯的回。自打被狐狸领进了门,还未抬过头。
听起来是没有正名。起个卑贱的名字好养活,这是穷苦人家常有的事。只是现下仍是被卖做仆童,先前该是过了不少苦日子。
“既然跟着我了,我也给你个名字。”书生蹲下来抬起他的头,“清松,可好?”
“先生说好,就好。”小童仍是怯怯的。
书生起身牵起清松的手:“跟我去看看书房,以后我在那里教你读书。”
入夜,从中午就不见的狐狸拎着一壶酒跨进书房,只见清松坐在暖炉边烤着手,书生提着灯在书架前找着什么。
“给你寻的书童还满意么?”狐狸将酒放在桌上,人影一飘便躺倒在睡榻上。
“清松很乖巧。”
“明年乡试你要去参加的吧?”狐狸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系在腰间的玉环。
书生灭了灯走过来,摸摸清松的头。
“寒窗十年,本只为一朝上榜,这也是家父遗愿。你今晚回家睡吧,我这里没有第三张床睡人了。”
“家里冷。”
“我去给你生个暖炉。”
“没有暖炉。”狐狸说着,抬眼直直看着书生,嘴角眉梢的笑意在跳动的光里分外鲜活。
书生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那清松跟我睡吧。”
“小孩子不禁冷,书房有暖炉,让他睡书房吧。我去你房里睡。”
“那就委屈胡公子了。”
狐狸觉得灯光太暗自己花了眼,那书生好像在笑。
后来狐狸也一直没买暖炉,就这么赖在书生床上过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