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焕/龙基]Lemonade》雯琪郝力克

23、chapter.23

　　“一阵看似不经意的风
　　吹开积封在箱顶的灰尘
　　那里面藏着恶魔与花。”

　　空无一人的画室里，只有李弘基一个人坐在画架前画着什么。早已散学的校园给人一种莫名的空旷感，夕阳的余晖里传来偶尔几声鸟鸣，盘旋在操场上迟迟不愿散去。

　　他看似很认真，但事实上心不在焉。他在等待着什么，却又佯装没有在等，只是竖着耳朵倾听是否有细小的响动。可这一次他却猝不及防地被那双修长的，洗得一尘不染的手掠过后颈的发尾一路轻抚过耳后直到下巴。那若有似无的触碰所引发的酥麻感令他不自主地浑身发软，手一松画笔就摔在了地上。

　　然而那一向让他沉醉不已的低沉男声却在他耳边低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害死她们？”

　　他猛地颤抖了一下，睁开眼要转身去看个究竟，却赫然发现一个女婴正紧紧地攀住他的小腿，那本该纯真无邪的大眼睛充满了一个婴孩不该有的怨毒，更可怕的是她竟也开口说话了：“弘基哥哥，你为什么杀我？”

　　他想开口辩驳，却发现自己丧失了语言能力，任他再拼命地开合嘴唇，仍然没有半个音节发出来。
　　在他颈间的那双手开始渐渐收拢，被卡住的喉咙传来一阵阵钝痛，他用力挣扎，想去掰开那手，却发现这也是徒劳，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小女婴的，那男人的一声声控诉与质问涌进耳朵，在不断收紧的双手间停止了呼吸。他痛苦地合上眼，带出一颗眼泪滑到嘴边，他用发不出声音的嘴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李弘基在一声巨大的雷鸣中费力地睁开眼，当他发现自己可以呼吸的时候，便感到一阵不知道是安慰还是遗憾的情绪，紧接着是剧烈的吸气吐气，像个发作的哮喘患者。整个身子酸麻到无法动弹的地步，他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思绪始终无法摆脱刚才的噩梦。

　　屋里几乎漆黑，他能听见有人走进屋子的脚步声。他试着张张嘴，从喉管里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溺水者：“俊亨……是你吗？”

　　借着窗外一点微光他能看见龙俊亨靠近床边，俯身扭开床头的小灯。橘色的小灯光驱赶了一部分的黑暗，光线中龙俊亨的面孔和表情都镀上柔软的毛边，甚至连他的声音也听来柔和至极：“是我，你怎么了？”他看见弘基一脸的眼泪吓了一跳，慌张得像是刚当上爸爸的男人初次单独照顾自己的孩子般不知所措。他伸手去给他抹，用了过多的力气，李弘基觉得脸上涩涩的疼，但这感觉让他狂跳的心瞬间安稳了一点，这是活着的感觉，是一个同类给予他的关怀与慰藉，这一刻他所需要的莫过于此。

　　他挤出一个绝对不算好看的笑，伸手握住龙俊亨的手，相比起来他的手似乎冷得像块冰。

　　“天，你的手怎么这么冰？”龙俊亨又忙着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发烧了？”

　　“没有，没事。”李弘基摇了摇头，更使劲地把自己的手往他的手心里挤，似乎想要借那一点温度融化心里厚厚的冰雪，“只是做噩梦。”

　　龙俊亨见他稍微缓过来一点，也松了口气，只是他一直抓住自己的手不放，这实在是难得一见，于是单手扯了张椅子到床边，干脆坐下来让他慢慢抓。

　　李弘基觉得这一切异常不真实。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刻，这个人似乎永远都能恰到好处的出现，就像是他的专属守护神一样。但是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呢？如果现在失去你，那我至少还能在丧失你的痛苦中艰难苟活；可如果继续下去呢？当我对你的依赖已经饱和，当我已经习惯了事事有你，那么失去你的我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他逼迫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这一刻他只想安宁地度过，和爱他的人一起。

　　龙俊亨不知道他不说话的这段时间里究竟想了些什么，那双潮湿的眼中似乎有光点在明明灭灭，时而不安，时而笃定。他知道这个人还有着许多的秘密不曾向他吐露，那些将他逼入绝境的往事究竟如何他无从猜测，他能做的唯有等待了。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拾回那些遗失在过去的信任，你会愿意将那些曾经向我一一道来，到那时你就会发现我是多么的爱你，甚至爱上你那尘封的秘密。时间还有很多，我可以慢慢等你。

　　“做噩梦都吓成这样，你怎么跟小孩似的，还哭呢。”龙俊亨无奈地叹道：“害我紧张的要死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李弘基没有分辩，只是撅撅嘴露出个撒娇的表情，将手指一根一根地塞进他指缝间，直到两只手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两人的掌心都微微出着汗。能被人这样紧张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他从来也没体会过，曾多少次一个人从噩梦中醒来，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就那么抱紧了被子在黑暗中瑟瑟发抖，那种无助和恐惧至今想起仍觉得后怕。

　　“你怎么会在这？”李弘基问他。
　　“你不知道吗？台风又登陆了，餐厅休业了。”
　　他这才注意到窗外呼啸的风纠缠着树叶发出的低吼。今年的天气到底是怎么了？
　　“难怪天这么黑。”
　　“恩，其实也很早，你要想接着睡就睡吧。”龙俊亨知道他每天晨昏颠倒惯了，这个时间算是早的。
　　“那你要干嘛？”李弘基望着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随便干嘛呗，”他试着抽开手，发现还真是被抓得死死地，“你是不是不舍得我走啊？”
　　李弘基没说话，但是那神情明显就是承认了。
　　“你睡觉我看着？你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啊~”他开玩笑地说，事实上他可能真的就会一直坐在这看他睡觉也不一定啊……
　　“一起睡啊。”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一出口，龙俊亨就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陡地睁大了一圈。
　　“不要想歪。”李弘基坏笑一下，阴谋得逞一般。
　　“你……你真是高手啊。”龙俊亨摇摇头，彻底对这个古灵精怪的李弘基没辙了。

　　弘基的手紧了紧，认真而诚恳地望着他说：“再等一等，不会太久的。”
　　龙俊亨被他这么真挚的表情逗乐了，拍拍他的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等你的。”
　　他替他把被子盖好，看着他闭上的眼睛。他明白自己已经彻头彻尾地沦陷，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直到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他的心中再也抹不去这个人的影子了。他倾身向前吻了吻李弘基的额头，然后关掉了台灯。

　　亲爱的，愿你从此甜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