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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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气息像结了冰的水面一样漫上来，四周散发着咔然的瘆人的声音。
清时微弱的喘息，看着契央的手埋在他的胸腔里，只有手腕以上到袖口之间的皮肤曝露在外面。他能感觉到契央的手真实地贴着头顶内脏，像一条挤进他胸膛里冰冷的蛇一样紧紧地挨着他的内脏和肺叶。
“你心跳的很快。”
清时睁大空茫茫的眼睛望着头顶，嘴巴张开发不出声音。他清晰地感觉到契央的手在胸腔中朝左边移动了，冰凉的手指张开来，网一般地握住了心脏。
契央皱眉看着清时，眼睛里泛着悲伤的潮水，同时又带着一种小孩子般的犹豫和懵懂。“我想……这个办法应该是最好的。直击要害，表面也不会留下伤口……会很快，应该，不会很疼……”
冰凉的手指开始用力，渐渐地收紧。清时睁大眼睛，感受到心脏沉重的压迫。那同现实的压迫不一样。整个人如同被塞进漆黑小到窒息的空间里，上下四周的墙壁被强大的齿轮带动着，缓慢而不留余地地倾轧过来。空间变得越来越小，仿佛下一秒身体就会被压得面目全非。
“你疯了！在干什么？！”
岩苍愤然怒吼的声音忽然从空茫茫的世界里突出出来，清时哑然地张了张口，仿佛刚从混沌的深渊中浮出水面。他微弱地转动视线，恍惚地看到契央被岩苍猛的拽起来，然后砰的一声撞向墙壁。
岩苍焦虑地俯下身观察清时，双手慌乱地扯开他的衣服看他是否受伤。契央并没有真正地伤害到清时，他的手伸进清时胸膛然后抽出来，但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心脏依然在跳动，维持着清时微弱的生命。岩苍脸靠近过来双手轻轻拍打他脸颊。“清时？清时？怎么样？能说话么？”
清时视线晃动着，意识漂浮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那感觉像沉溺在云层之中，离死亡很近。
岩苍紧张地检查后，站起来几乎虚脱地吐出一口气。
契央在地上缓慢地爬起来，苍白的嘴角溢出血丝。岩苍走过来抓住他的衣领，灰蓝色的眼睛涌动着另列的怒气。“你跟我出来！”
拽着契央离开清时的密室，岩苍愤然地将他消瘦的身躯扔向墙壁。右手抬起来，十指恼怒地一指：“你想干什么？夏契央，你到底想干什么？！！！“
契央歪歪斜斜地倚着墙壁站定，头抬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岩苍。“你手别那么大力运动，那伤应该没那么容易恢复吧？”看着岩苍露出意料之中的惊愕表情，契央的笑容明显起来，但那双黑色的瞳孔却又在下一瞬间变的迷惘而无助：“你别想骗我，他——”契央抬起手，十指指向清时的密室。他整个的脸孔像是被雨水打湿，包裹着蒙蒙的雾气。“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我唯一的亲人终于回来了，你还想瞒着我吗？！”
岩苍微微眯起眼睛，表情异常地阴沉。“那个孩子叫清时，他才十七岁，你弄清楚！而且你刚刚在干什么？你想杀了他！”
契央表情动容了一下，苍白的脸难过地低下来。“我只是想吓唬他……他不承认我是他的亲人……”话未说完岩苍一个箭步冲上来，双手拎起契央胸前的衣服。“我再说一遍！清时才十七岁，夏白如果活着不会是这个年龄，而且他哪里像夏白了？！你疯了是不是！”
“哼！”契央苦笑一声抬头盯着岩苍，“灵魂是可以转生的，而且他是炎魔的继承人。他就是夏白！”岩苍全身一震，僵硬地瞪着契央。“整整一百年，一百年前你亲手毁了他，这一次你还想怎么样？岩苍！你才是到底想干什么！他当初那么信任你这个朋友，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到底要踩着朋友的尸体多少次才甘心！！！”
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紧，岩苍松开契央，整个面孔灰暗得像是沉在水底。压抑了一百年的痛苦像是沙漠里突然遇上了雨季的金棘草，瞬间翻腾着伸展膨胀起来。岩苍不避开契央怨恨的视线，反而冷漠地迎回去。他盯着契央，声音低沉：“你听好。正应为当初是我亲自动手，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夏白不可能转生。下到地狱中的人即使不灰飞烟灭也只能留在那里永世受苦。”
“你去死！——”契央低吼一声猛然向岩苍出手，修长而苍白的手笔直地插进岩苍胸腔，那样激动悲愤的疯狂表情，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将岩苍心脏撕碎。
可是岩苍漠然地昂着头颅，眼睛冷冷地看着契央。“消气了没有——除了心脏，其他想怎样都随便你。”他并不感觉到痛，至少目前没有。契央是天生的“选择”体质，他可以选择接触和拒绝接触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的能力。只要他想，现在岩苍的胸膛其实并没有被碰到，相反现在他胸前已经多出个血淋淋的大洞。“夏白是你唯一的哥哥，我知道你恨我，我明白，我也接受你的恨。但是你清醒一点。清时的秘密我可以不再隐瞒你，但是你别再荒唐地幻想夏白会回来。清时的事你不要插手，更不许做出格的事！”
“你以为你现在有资格命令我？”契央恶意地眯起眼睛，语气中杀机四伏。“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心里忍着那股恨意没有向你发泄是真的畏惧你的力量？——我只是在等夏白我哥回来，而在那之前我不能在灵管局失去立足之地，因为这里是信息最密集的地方。但是现在，你认为我还有必要忍么？”
“要我说几次才明白？清时不是夏白！夏白不可能转生他现在应该在……”激动的怒吼骤然停滞，岩苍睁大眼睛，猛的吐出一大口血沫。鲜红的血点溅落在契央苍白的脸上，加上他一只手深入岩苍胸膛，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地狱爬出来嗜血的恶魔。
“再说一个字就在肺叶上再掏一个洞，直到你再也不能吸进一口气——你以为你凭什么这样长生不老地活着？如果不是抢夺属于夏家我哥的力量，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契央死死地瞪着岩苍，年轻苍白的面孔变的动乱苍茫，像蒙了一层厚重的灰。他沉痛地绷紧下巴，瞪大的双眼渐渐溢出水汽。“夏白当你是朋友。我不想让他伤心，所以我不想杀你。但是你别逼我！”
岩苍内脏受伤，面孔痛苦得几乎扭曲。但他喘息着，目光尖锐地盯着契央。“你的思想总是天真幼稚，带着孩子气……一百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所以这么多年我也当你是弟弟，一直留你在身边。因为我知道夏白一定不放心让你一个人生活……”肺部疼痛不止，呼吸困难，岩苍说话断断续续。
“留我在身边？——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么？”契央语气突然变冷。
岩苍面孔一沉，感觉到刚刚刺伤他肺部的手指握住了心脏。
“契央……”岩苍垂着视线，叹息似地吐出两个字，像面对着一个不讲理的小孩子。但下一秒当他抬起视线时，灰蓝色的眼睛锐利得像鹰一样。“我说过的吧？不准碰心脏！”金色的丝暴涨出来，狂风暴雨般涌向契央。
“我拥有选择世界上一切事物的权利，你以为还有什么能够绑得住我？”契央嘴角冷笑，握住岩苍心脏的那只手骤然用力抽出。在漫天汹涌的金丝之间，猩红的血液雨点般溅散。契央整只手完全过了一层血浆，粘稠地顺着指尖往下淌。望着胸口豁然呈现了一个大洞的岩苍，契央有一瞬间复仇的快意。但是握着岩苍心脏的手掌传来怪异的触感。他抬起血淋淋的手，在摊开掌心时瞳孔惊讶地一颤。
原本涌向契央的金丝半路折回，涌向破损的胸膛。契央惊讶而冷漠地注视着，看那些金色的丝通过岩苍胸前夸张的大洞钻进去，然后飞快地连接起血管、神经和肌腱。金色的丝在原本心脏的位置交缠编织，一层一层构筑和覆盖，最后形成一个金色的心脏，并且开始怦怦地跳动起来。
“让你不要碰心脏，害的我要重新做一个。”岩苍合起风衣盖住用金丝交织的胸膛，语气竟然是半开玩笑的，仿佛他刚刚只是换了件衣服那么简单和无所谓。
契央面孔像裹了一层冰。他向岩苍抬起那只血淋淋的手掌，问：“这是什么？”
岩苍看了一眼他手里和正在自己胸腔里跳动的一摸一样的金色心脏一眼，冷笑一声：“你要泄恨的话尽管拿走吧，反正那样的东西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不记得你有心脏受创到了要用替代品的地步——你的心脏去哪儿了？！”
岩苍骤然抬起锐利的双眼，瞳孔幽深得像结了一层冰。“要泄恨尽管来，但是要杀我——凭你不可能。”阴沉的面孔因为失血变的惨白，看上去像活生生的鬼魅一样。“告诉你，从我毁了夏白那天起我就是个怪物，如你所说我漫长的生命是从我唯一的朋友那里掠夺而来。你如果想我死，那就等你像夏白或者清时那样成了炎魔的继承人再说。”他阴冷地大笑一声，“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炎魔，再没人能真正杀得了我！”岩苍声色俱厉，每说一个字都在展示他阴暗的面。这一刻他不需要别人诧异或者恶心的眼光，他自己就知道自己身上包裹了多少的阴暗、腐朽和荒唐。他是被命运的手挖开的黑色水池，日复一日地搁置下来，经历一百年变成了幽深腐烂的肮脏沼泽。
“清时的事我不准你再碰，否则我会像对付夏白一样对你！”岩苍最后一次凶狠地警告过契央，阴冷地转身离开。
金丝编织的心脏在契央手中松散，变成粉末落在了地上。他看着岩苍的背影，手掌抬起来覆盖着自己的心脏。在那里，现在正轰鸣着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岩苍，你这个疯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