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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帮你铺出光明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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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天终于放晴了。
盛洁思遵照马处长的吩咐,写好了申请换车的请示报告。
她拿去给马处长签字时,他正兴致勃勃、絮絮叨叨的交代下属收集材料,去外事办为他办理明年上半年和诸厅长一道,赴美国考察的相关手续,浑浊的双眼因为期待、兴奋还有几分抑制不住的骄傲,发出铮亮锐利的光,象饿极觅食的老鼠一样。看见她进来,那目光就黏糊糊地缠在她身上。
她很熟悉他这种眼光,他走马上任第一天,看见她,眼里就闪着这种极度贪婪而敏锐的光,她以为是她惊人的美貌震住了他,收复了他,暗地里无数次的自鸣得意过。
可是,后来她发现,只要是女人,只要略微有点姿色,或者,哪怕毫无姿色,甚至丑得让人不愿再看一眼,只要站到离他身体较近的地方,他都会象苍蝇闻到屎臭一样,盯上去,肆无忌惮地用这种眼光剥光她的衣服,贪婪无耻的潜入到她的身体里。
她忍受着他的目光,含娇带嗔的乜斜他一眼,把报告递给他。他捏着报告,心不在焉的翻了两下,就在旁边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拟同意。请厅党组批准。”的字样,让她赶快送到诸厅长办公室。
她没理他。拿着报告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那几个人正凑在一起议论这次扶贫项目的调查报告,说这次怎么不是光玩虚的,通篇只唱赞歌了?怎么敢自揭伤疤了?一个年龄最大的同事冷嗤一声,说:“你们这都看不出来吗?这次的报告是新人写的,应该还是个年轻人,所以,对工作还有理想主义的激情和冲劲。而新来的诸厅长,一是报告点出的问题,都是前任手上的事,再大也不是他的责任,反而能说明他精明能干有魄力,能很快熟悉工作,发现问题;二是这个写报告的新人,能有这个机会畅所欲言,说明诸厅长非常赏识他,想重用他,不信你们看着吧,这个人很快就会被提拔的。”
“真的吗?”有人将信将疑的问。
旁边马上有人接道:“嗯,有点道理啊。我听说这个调查报告是薄荷写的。”
“难怪,是薄荷啊。”年龄最大的同事沉吟着说:“那就看她够不够机灵了。她不过是诸厅长手上的一支枪罢了,按照吩咐瞄准,他自然会做她最坚实的靠山和后盾,护着她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不听他的指挥,他会像碾死蚂蚁一样轻轻松松毁掉她。”
一群人惊呼,连声反驳他,认为他说得太过了。
盛洁思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顺手拂开面前的一大摞材料,从抽屉里拿出胭脂口红等化妆品,摆到桌子上。
一尺高的材料在桌子边缘摇摇欲坠的晃了几晃,终于一个倒栽葱,“哗啦”一声,栽得纸片飞扬,横尸满地。正议论得热火朝天的同事被响声吓了一跳,纷纷回头望她。见她正对着化妆镜,慢悠悠的“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很是诧异,忍不住笑着说:“咦,洁思,才一大早呢,就急急忙忙的化妆,是要去相亲吗?”
她没理他们,自顾自涂蓝抹红。她知道他们--这满办公室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长得人模人样,表面上温良恭俭让,骨子里却刁钻刻薄,满心看不起她,嫌她文凭低--不过是个没有一丝含金量的函授文凭罢了,还是个函授的大专文凭!嫌她不能干,不懂业务,还时不时拿着她说的外行话全厅里四处张扬、笑话。真是狗眼看人低啊,她想。
画眼影的小刷子狠狠的戳在鸭绿鹅黄的眼影盘上,粉末飞扬。
阳光透过树丫,穿过窗棂,闪闪的照在玻璃镜上,又明晃晃的反射到她脸上,她脸上一块块阴晴不定的黄黄白白,错杂斑驳,黄的冷硬,白的惨淡。而镜子里的脸,却少年不识愁滋味,兀自一片明媚,姣若春花。
忙了将近一个小时,盛洁思才收拾停当,袅袅婷婷,风摆杨柳的往诸厅长办公室走。
长长的楼道静悄悄的。楼道尽头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此刻,浅蓝色的玻璃上正映着漫□□霞,流光溢彩。而她脚下,往常黯哑无光的灰黑色大理石地面,在朝阳的映照下,也活色生香,象铺了一层姹紫嫣红的地毯,富丽辉煌,象她即将到来的美好前程。
诸厅长的秘书接待了她,让她先在秘书室等一等。
诸厅长正在里间和姜黄副处长商量写一篇高质量的论文,刊登到国家人口理论专刊上的事。
她捧着他给她沏的茶,百无聊赖的坐在木头沙发上,看着他埋首在两堆比人还高的材料中,半秃的头顶正对着她。
姜黄很快就出来了。
秘书笑着请她进去,并很有礼貌的把她的茶也端了进去。
她娇笑着把报告放在诸厅长的面前。他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她。
茶杯冒着白白的热气,在她和他之间蒸腾袅娜。他专心看报告,她却专心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打量他,发现他比远观更加英俊,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直口方,一副典型的沉稳的官相。而且,因为保养得好,皮肤很有光泽,看上去好像刚刚四十出头。
“这报告是谁写的?”
她正看得出神,冷不防他抬起头,目无表情的注视着她问。
“啊?啊,我▪▪▪▪▪▪我写的。”她慌张回答,有些羞涩的拧着身子,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脸也慢慢的绯红起来。
“你是叫盛洁思吧?”他冷淡的说:“我听说过你。”
她心里一阵狂喜,没想到他认识她,没想到他关注她,没想到她在厅里还是引人注目的。
杯子里的茶叶在水面上轻巧的舒展开来,发出轻盈细微、不易察觉的脆响,象伸着慵懒的腰肢,也像顽皮的孩童,在和水说着亲热的悄悄话。
“我听说过你。马处长经常在我面前表扬你,说你文凭虽低,但很能干,也很好学。可是,事实和他说的完全不符么!你看看你的报告,你写的这是什么?啊?错别字连篇,‘迫在眉睫’的‘睫’怎么是‘迅捷’的‘捷’?你写完不检查的吗?还有马处长,他是怎么做事的?是怎么管理手下干部的?他审都不审就让你拿上来了吗?”他生气的拧着黑黑的眉毛,抖着手中的报告,脸色阴沉的说。
“啊?什么?哪里?”盛洁思措手不及,神色张皇地走到他身边去看。她弯着腰,因为紧张,脸低得快贴到了报告上。而且,由于挨他太近,她的胸脯有意无意地挤在了他的手臂上,又软又热,并随着她身体的细微抖动,在他手臂上颤动不已。
他被蛇咬了一口一样,闪电般的收回手臂,这才注意到她在他身边,曲着身体,长伸着脖颈,纤薄的紧身毛衣把她身体的曲线勾勒得纤毫毕现,凸凹有致。她没戴胸罩,鹅黄色毛衣上有两个若隐若现的凸点,象两粒按钮。
他咳嗽一声,避开了她的身体。
“格式也完全不对!”他继续冷淡而威严地说:“公文行文有固定的模板,早就拷贝给了各处室。为什么你们还乱七八糟不按要求弄?说是马上送报告来,我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到底搞什么去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对工作不认真不负责的人!这点你们马处长应该最清楚啊!他到底在搞什么!你下去,喊你们马处长上来给我一个交代!”
盛洁思直起身,满脸通红,茫茫然不知所措的绞着手。
“还有,你看看你的衣着,哪像一个机关干部。作为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应该怎样穿衣打扮,以什么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你都不知道吗?”他敲着玻璃板说。
盛洁思终于没憋住,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落到桌上的茶杯里。
茶水早变得棕黄深黑,凝重呆滞。茶叶散在水面上,象一具具枯槁颓败的僵尸。
她捂着嘴,哭着跑出诸厅长办公室,把外间半秃头的秘书吓了一大跳。
她满面泪水冲进马处长办公室时,又把马处长唬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马处长跳起来三步两步跑过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抱住她说:“这是怎么了?啊?送个文件怎么送成了这副摸样?啊?别哭了,说说看,发生什么事啦?”
“他说▪▪▪▪▪▪让你▪▪▪▪▪▪马上上去给他一个交代。”她嚎啕大哭:“我让你签字时,你干嘛不仔细看?害得我▪▪▪▪▪▪他骂我写得一塌糊涂。”
“哦,哦,”马处长毫不在意地笑了:“这点小事啊。老头子还是这样不开窍!我去和他说。什么工作啊。工作算个JB!只有他当回事。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再哭,会变丑了。哈哈,老板那儿别担心,我会替你摆平的。放心吧,啊,我会帮你铺出一条光明大道的。啊?别哭了。你先下班吧。”
他拉开抽屉,把自己在皇朝宾馆常包房的房卡递给她:“还是去上次那间房等我吧。晚上我好好安慰你。这次保证让你快乐得□□。”他拧拧她嫩得吹弹可破的脸,淫淫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