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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永生永世不要见 ...

  •   凌晨5点,天开始下雨,先是淅淅沥沥、三三两两的雨点,继而暴雨倾盆,打在窗台、玻璃上,噼啪炸响。风也越来越猛,呼呼咆哮着,忽东忽西,象一头困兽,四处冲撞,寻找出路,又象一只愤怒的巨手,到处撕扯砸打。不时有玻璃从高空坠下,巨响着四下崩裂。

      电话再一次关机。五分钟前,还是长长的无人接听声。

      暴雨中,传来野猫的嚎叫,一声长一声短,呜呜咽咽,凄惨似婴儿哭。

      薄荷失声痛哭。她相信这个电话确实是姜黄的了。只有他,才会一夜不睡,关机开机,苦苦挣扎,却始终不肯接她的电话。

      她明白他下定决心要走了,却无法亲口对她说。

      大雨瓢泼而下,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早上薄荷强打精神,梳洗出门。宿舍楼下的粉艳鲜嫩的芙蓉花,在一夜狂风暴雨的摧残下,萎靡不振,花瓣凋零。缤纷满地白的、粉的、红的花瓣,陆续被经过的人和车践踏成泥。

      公告栏里张贴着新发的通知,宣布即刻组成十个调查组,分赴全省各地,检查近十年来的扶贫项目情况。调查组的人员名单也附在通知后。

      薄荷一路走过去,所有的同事都笑着恭喜她。薄荷心不在焉,含含糊糊的虚应着,她想不出喜从何来,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苦涩心酸,象整夜浸泡在黄连水里。

      到了办公室后,周副处长笑眯眯地冲了进来,说:“薄荷啊,前途无量啊!上次开会你为诸厅长写的讲话稿,他很满意。看样子诸厅长非常赏识你啊,这次十个调查组,九个组长都是处级,只有你一个是科级呢。前途无量啊,以后飞黄腾达别忘了我这个老头子啊。”

      “是吗?”薄荷无精打采地问:“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就走。昨天会议上说了啊。你不知道?”周副处长奇怪地看看她:“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有点不舒服。”薄荷无力地摇摇头,下逐客令说:“我要去处理一件事。晚一点去集合地点。”

      姜黄果然在办公室里。薄荷进门时,一个矮胖的年轻干部正站在他桌前,向他汇报着什么。

      抬头看见薄荷,姜黄一愣,眼神霎时变得异常复杂。

      “薄姐啊。”矮胖年轻人笑着喊薄荷:“恭喜啊。”

      “谢谢。”薄荷说。眼睛却目不斜视地望着姜黄。这么久没见他,他清瘦了很多,衣服变得很不合身,松松垮垮的耷拉着,勉强被骨架支撑起。

      “今天真是幸运啊,这么近地看见薄姐。我昨晚做了个好梦,醒来就想今天一定会有好事情发生。”矮胖的年轻人有些激动地看着薄荷说:“我们都很想请你吃饭,却没人敢和你说,也都知道你绝对不会赏光。薄姐,如果我说想请你吃饭,你不会生气吧?会去吗?”

      薄荷看着姜黄,后者一直深深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好像要把她刻进心里。

      他的桌上摆着一个深绿色的盆景,一株小松树被人为地扭曲着,拧成龙的形态,盘旋在不大的陶瓷花盆里,苍劲,却说不出的痛苦。

      “你先出去吧。”姜黄终于忍受不了他喋喋不休的呱噪,抬头对他说。

      年轻人一愣,这才发现无论是薄荷还是姜黄,脸色憔悴不堪。他转身知趣地退了出去,临出门时,还顺手带关上门。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异常寂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宝贝,”良久,姜黄移开凝视着薄荷的目光,强笑着说:“恭喜啊!”

      “恭喜什么?恭喜我终于被人玩腻了,话都不给一句,就被一脚蹬开了吗?”薄荷冷冷的说,心里却隐隐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希望他跳起来有力地反驳她,给她合理的解释,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从这刻起,一切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误会都冰消雾散。

      但是,他躲闪着她尖锐的目光,无力地呐呐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说:“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中。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有太多束缚,太多无奈。”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盆景上。那条盘旋欲飞的龙,象为努力摆脱土地的束缚纠缠而挣扎着,每一个枝干都以让它不堪承受的角度和力度扭曲着,弯折着,似断不断,似折欲折,痛苦,艰辛,绝望,象他一样。

      “你▪▪▪▪▪▪真的不要我了。”薄荷哭了,眼泪不争气的一串串落在她面前的桌上。

      “你说过,为了我,你什么都可以放弃!”薄荷不甘心地抽噎着说。

      冷风从身后的空调口源源不断的“呼呼”吹出来,吹得她的脖子和背上一片冰凉。她猛然想起那颗红痣。

      “还有▪▪▪▪▪▪那个传说呢?那个你曾说命中注定我们就要在一起的传说▪▪▪▪▪▪”薄荷睁大眼,怀着一丝侥幸和期望,挣扎着说。

      “那个,”姜黄抽动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说:“终归是虚无缥缈的无稽之言,当不得真。”

      “但是,我▪▪▪▪▪▪我已经▪▪▪▪▪▪”薄荷越发绝望,终于泣不成声。她满心悲哀,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悲惨的一天,会要用孩子来挽回他。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啊?

      “我▪▪▪▪▪▪不能离开她。她怀孕了。”姜黄打断了她的话,说。他转头看着窗外,雨真是大啊,瓢泼着,愤怒地砸在玻璃窗上。那晚,伏玲告诉他自己怀孕了时,他心里的愤怒也像窗外这雨一样。可是,怎么办呢?不管是药失效也好,还是她的计谋也好,她终究是怀了他的孩子。孩子把他们一辈子都捆在了一起。

      “我担心以后你从别人口中听到,会更受不了,所以,我先告诉你。这样,你也许能接受一点,会好过一点。她真的怀孕了。”姜黄低低地说:“我▪▪▪▪▪▪不能离开她。”

      薄荷如突遭闷棍,忘了哭泣,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我们在一起了。”他垂下眼,生涩地说:“她怀孕了。”

      薄荷忽然哈哈大笑,眼泪却一串串断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的滚滚而下。她站起来转身就走,她要赶快逃离这里,这间让她恶心欲吐的房间和这个冷酷的陌生人。

      “宝贝,”姜黄跳起来,他的心痛得象被人生生狠狠拧碎了一样,他就是怕看到她痛苦,千方百计回避她,可到头来,仍逃不过她在他眼前伤心欲绝。他冲动地抓住她的胳膊,想也没想,就把她拥进了自己怀里。

      “宝贝,对不起。”他在她耳边着急地低声说:“对不起,再给我点时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给你时间?”薄荷哭着说:“多久?等你们的孩子生下来吗?”想到孩子,她的心猛一抽搐,突然恨透了眼前这个人。

      “再给我一点时间。”他喃喃地、无力地说,捧起她的脸,吸允她脸上的泪。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想要推开他。

      她越挣扎,他越绝望,他竟是这样无路可走。

      他低下头吻她,不顾她挣扎拒绝,也不顾门外走廊上,他的下级和同事脚步杂沓,来来往往。

      突然,一阵钻心的剧痛,抽搐着从舌尖直窜而下,直到心底。他诧异地抬起头,松开了紧搂住她的手臂。

      血从她嘴角缓缓流下。

      他满嘴鲜血,一股腥味直冲脑门。

      她咬破了他的舌!

      她狠狠地擦掉嘴边的鲜血--他的鲜血,冷冷地看着他说:“从今往后,我们形同陌路。我希望,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再也不要见到你!连擦肩而过也不要!我会一直这么祈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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