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养成笔记》风烟俱寂

25、第 25 章

　　清水镇处于人间的东南方，是一个普通的小城，如同所有的小城一样，它被笼罩在人间烟火中，温暖、热闹，在家常里短中，延续着它的生命、养育着它的子民。
　　但从云头上面看下去，清水镇却有着与其它小镇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它没有一点戾气！
　　但凡是有人的地方，便会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他们慷慨却又自私，善良但也算计，最重要的，人是贪婪的，他们衣衫褴褛时，会渴求一件打着补丁的布衣；丰衣足食时，又盼望能封侯拜相；头顶乌纱帽时，又奢求能长命百岁。。。
　　这些人性，无论是黑暗的还是光明的，都会反映到他们的气息中，继而涌上他们头顶，他们所居住的地方，也会被这种复杂的气息包围，而其中黑暗的一面，便被神仙们称为“戾气”。
　　凡事反常则为妖，戾气太重的地方，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什么的最多，自然是神仙们着重关注的地方，因为这些地方，或许隐藏着邪恶的妖魔；反之，若一个城镇没有一丝戾气，它的气息是完全的纯粹的祥和，那么这个城镇，自然也是不正常的。
　　凛染抬头看了看，清水镇上空的云头中，还隐约露出凤凰金色的翎毛——凤凰是最好洁净的灵兽，清水镇的祥和，居然都引来了凤凰！

　　“这个地方不正常，我们下去之后，要小心一些。”凛染站在云上，俯视脚下生机勃勃的小城，沉声说道。
　　“这清水镇中是有妖怪的，任何城镇中都隐藏着妖怪，但这些妖怪似乎都是修道的，因为它们妖气极淡。”噙碧阖目，催动所有灵识捕捉同类的气息。
　　恋华皱眉，她明明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得，这个清水镇中，有她似曾相识的气息，但若她凝神感知，这种熟悉感却又不存在，仿佛这种感觉，只是她臆想的。

　　凛染降下云头，三人敛住自身的仙气妖气，在偏僻处显出身形。
　　“包子嘞，刚出炉的包子。。。”
　　“大婶，这胭脂就便宜点呗，我可是您的老顾客了。。。”
　　“娘亲，我要这个风筝，我要嘛要嘛。。。”
　　从小巷中走出，踏上热闹的集市，恋华好奇的东瞄细看，第一次踏足人间的小镇，恋华感到极为兴奋：青石板路在脚下延展，两旁皆是小摊贩，或吆喝或讨价还价的，热热闹闹的，满满的都是人间烟火。
　　慢慢走着看着，恋华的眼神突然就凝在了一处卖铜镜的小摊，那小摊虽不大，却满满的摆上了各种铜镜：菱花镜、葵花镜、双鱼镜、童子攀枝镜，甚至还有八卦镜。。。

　　“姑娘，来看看呗，我的铜镜不仅照得清楚，而且漂亮，买来自己用，或者送人，都是很好的。。。”卖铜镜的是个大婶，她见恋华一直盯着自己的铜镜看，赶紧吆喝，想多做一笔生意。
　　“嗯？喜欢？”已经走过了那个小摊，恋华却一步三回头，凛染循着恋华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要不要去看看？”
　　恋华赶紧摇头，但她的目光却被黏在了那小摊上。
　　“怎么了？”凛染站住，回头问到。
　　“我。。不敢。。。”恋华红着脸嗫嚅着，天界生活一直是安静的，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她是好奇甚至是喜欢的，但不知为何，她却不敢融入其中！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这有什么不敢的，真是没出息！
　　凛染皱眉有些费解，噙碧却掩嘴笑了起来，她拉着恋华往回走，柔柔道：“这人间的热闹，是没那么高的门槛的，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参与其中。。。”

　　“哟，三位不是本地人吧，这般好相貌，我在这清水镇中，那可是没见到过的。。。”大婶一脸慈祥的看看凛染，又瞅瞅噙碧，再瞧着恋华，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这姑娘长得可真是俊俏，小姑娘，你想要什么样的铜镜啊，大婶给你挑柄好的。。。”
　　“你自己挑吧，挑好了，我送你。”凛染低头看着恋华，眼神温和。
　　“我想要这个。。。”恋华红着脸，拿起了一个铜镜，然后偷偷看了看凛染的表情。那是一个没有手柄的铜镜，是莲花形状的，小巧精致，却又古朴庄重。
　　“呵，你喜欢就行。。。”从未见过恋华这小媳妇样，凛染感到颇为好笑。
　　看到凛染不自知的宠溺，噙碧垂下眼眸，敛住眸中的异色，凛染一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噙碧，客气的说道：“噙碧姑娘也挑一个吧，我也送你一柄。”
　　噙碧抬眼一笑：“我不要铜镜，你送我一枚簪子吧。”
　　“好，我们去给噙碧姐姐选簪子。。。”
　　拿着莲花镜，恋华高兴的便拉着噙碧要走，却被凛染一把拉住，无奈道：“要付钱的。”

　　在另一个卖首饰的小摊上，噙碧选中了一枚柳叶状的绿玉簪，造型简单别致，与噙碧极配。噙碧双眼含笑，将玉簪递到凛染面前，却不做声。
　　凛染无奈的笑着，接过玉簪，用其绾住了噙碧如瀑的黑发。
　　恋华感觉献宝一般将自己的铜镜递到噙碧面前，噙碧抚着脑后的玉簪，看到铜镜中自己模糊的面容上，焕发出了幸福的神采。

　　“公子和夫人可真是一对璧人，这般的好人品、好相貌，又是这般的体贴。。。”卖首饰的小娘子打量着凛染和噙碧，捂着嘴笑了起来。
　　“姑娘误会了，我们只是同行人，并没有其他关系。”凛染转头，微笑解释。
　　“哦，可真是对不住，小女子唐突了。。。”小娘子赶紧向噙碧赔罪，她这话可是毁了噙碧清誉的。
　　只是，同行人吗。。。噙碧嘴角的笑意凝结，慢慢变得苦涩。

　　“我打死你这窝囊汉，就知道喝酒打老婆，你算什么男人。。。”一个年轻男子怒气冲冲的话语在一片祥和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恋华循声望去，竟是一个年轻男子在打一个中年男人，那被打的人身形佝偻，似乎喝醉了，反应总是慢一步，竟被这男子打得还不了手。
　　“相公，相公。。。”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慌张的跑过来，跌跌撞撞的扑到中年男人身上，抬头哀求：“楚公子，求您放过我相公，他再不好，终究是我相公啊。。。”
　　再一低头看着躺在地上形容猥琐的醉鬼，妇人忍不住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你这作死的，不想活就赶紧找条麻绳把脖子一勒，一了百了，想活就好好的活着，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喝醉，这不死不活的拖着我算什么，我前辈子欠你的啊，你这黑心短命鬼啊。。。”
　　旁观者围在一旁指指点点，却没有人上前劝止。

　　“唉，说起来这邢家嫂子真是个苦命的人，嫁了这么个醉鬼，楚家二公子最好打不平，说了他几次，都不悔改，这次只怕他又喝醉了当街打老婆，被楚公子碰到了。。。”卖首饰的小娘子叹息着，眼露不忍，人间的女子不比仙子的孤傲和妖女的莫测，她们是最心软的，最容易同情弱者，但很多时候，也是这种优柔，害了她们自己。
　　凛染将一切看着眼中，却只立在一旁不动声色：暴躁、易怒；软弱、没有担当；只敢围观不敢搭把手的带着自私的同情心。。。这些戾气，都不曾在涌上空中，那么只能说明，有一种力量，在净化这一切。

　　“嗯，那醉鬼快被打死了。。。”恋华看着眼前的场景，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年轻男子皱眉将妇人拖到一旁，又是一脚踹上了男人胸口，那中年男人因为疼痛下意识的蜷缩起来。
　　凛染无奈，终于上前准备制止。
　　恋华忙伸出手想要拉住凛染，却被噙碧挡住，绿衣女子十分不解：“你为何要制止凛染，他不是在扶弱吗？”
　　恋华更为不解，奇道：“不是说我们不许干涉人间事物吗，即便这个男人被打死了，那也是他的命，我们为何要更改他的命运？”
　　噙碧哑言，她看着恋华不谙世事的澄澈眼睛，突然就想起了墨漓和掬酣曾说过的，拢净莲是最为纯粹洁净的生命，她可以最慈悲，也可以最残忍。

　　因凛染的介入，妇人很快扶着她的相公走了，楚公子想要追上去，却被凛染阻止，年轻人气急，与凛染对打起来，自然，他很迅速的被凛染打败，这一来二去的，他竟视凛染为知己，非要与其痛饮三百杯，还说酒楼里的酒都没味，非要凛染去他家，喝他珍藏的酒，凛染拒绝不了，只好跟着这生气勃勃的年轻人往楚家大宅去。

　　对于这一峰回路转，噙碧扶额，也只好认命的拉着恋华往楚宅走，恋华还没有逛够，但凛染不许她们单独行动，她不敢忤逆凛染，只得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