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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角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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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优柔,吹箫的却不是女子。
红楼殿阁,最贵的一间。
一个银发的装束奢华的男子在那张罗汉床上慵懒地歪着,纤长的身体搭配着一袭锦绣华服耀眼的让人咂舌,白瞳之目在明媚阳光的照射显出银色光芒。他的眉目间隐隐透着妖媚之质,神情却很闲雅,一双似醉非醉的眼掩映于浓浓的幽睫下,眼波流转间令人心动莫名。他扭过头,星目淡淡一扫而去。如花如月,媚态异常。
一无所有的人,住在这个日费千金的地方。
他,名唤:花月臣。
身边的人箫声顿时断了。明明是同样一袭锦衣,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是不同。任风流穿来,毫无妖孽之态,显得气派非凡。注视他的目光,任风流此刻的心就似被剜了去,只知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箫声中的情思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他修长的五指持了一只龙凤酒杯,酒色莹如碎玉,刺痛人的眼。转移目光,他下移的视线接触到了他那双裹了雪色绣金丝袜露在袍外形态优美的脚。饮尽杯中酒,他艰难的说出了一句话:「我把你卖了。」
他回应他这句话的只是一声淡到惹人愤怒的干笑。
粉色蝴蝶的翅膀震动了一下,飞离,稳稳的落在了花月臣的肩上。
「我说——我把你卖了!」
「我没聋,你不必重复两次。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千万别告诉我,你的心里有多难过之类的话,做兄弟的,又不是女人,不必说那些。」花月臣嘴角浮着笑。懒散的形态映照在铜镜中。他盯着自己的脸,露出的却是极度厌恶的神情。
任风流痛苦的叹息一声:「你还当我是兄弟……」
「当然。这个世界上有几种东西是使我没有选择余地的。出生是其一,你也是其一。庶出的我甚至无法拥有和你一样的高贵姓氏。到此时,就更没有必要了。我不去玷污什么。也不需要让任何框架来锁牢我。除了还有你这个高贵的哥哥之外就再没有比你更贵的东西了。我必须把你当兄弟,必须把你牢牢抓紧,免得当我用钱花的时候找不到人付账。」花月臣起身,玩着一把精致的折扇。粉红的指甲轻松触着扇骨,扇面上题跋的字迹已经和纸张一样渐渐泛起了古旧的黄渍:花月易衰如君意,水流无限似臣愁。
画中的不是花鸟虫鱼或者山水,而是一个人的脸。男人的脸。这是一张平凡清俊的面孔,平凡的只剩下一种气质笼罩在那些飘洒的白发间,纸上,风中,荡漾。清冷如星,超然若梦。
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听着他的那些话,原本还陷在自己的苦境中的任风流,心中突生一股愤恨。突然的伸手夺过扇子,他的声音在颤抖:「不想知道我把你卖给了谁?」
「是谁有关系吗?」
「有。」
「对我而言,无关。一杯,两杯……无论多少杯,你总是这么清醒。倘若世上所有的人都如你这般的清醒,那还要酒有什么用呢?暴殄天物,实在可惜了我这个上等的‘芙蓉园’。」花月臣也不去争夺它,独自倾杯。
粉蝶迷恋着空气中醉人的甜蜜酒香,徘徊在他的衣袖间。
轻巧的挥动衣袖,这情形就像在某年某月在那巨大的铜鼓上跳起那只名叫「浮生」的舞——在这个动作中没有人知道他挥别了什么,将要开始什么,除了他自己。
粉红的影子,鲜活的生命在雪白的袖中跌扑了两下,凋落在地上,失去了生气。
过往的心境早已不在,过往的问题早已模糊。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名字很有意思?任风流,什么是风流?」花月臣。
「你知道什么是痛苦吗?」
「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游戏?」
「你除了说废话就不能说点正经的?」任风流极度讨厌他那无聊的语态。
「我一直很正经,就像你以为你一直很正经一样。」
「……」
武陵侯的大轿已经在外面等了。轿夫好奇的往大门里面观望,这里从来不缺少玩物,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长的多美,美到可以令他们的侯爷用一座城来和富甲一方的江南任家来交易。侯府从来不缺少昂贵的宠物,他却是最贵的。倘若他们的侯爷知道这个人就是传闻中可以令人失去一切的‘姽婳皇’,不知又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