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喜欢，有个人能每天互道晚安》圈*点

34、爱是萌生于瞬间(7)

　　8、

　　徐妈来电话的时候，徐治惠正像条鼻涕虫一样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趴着睡觉会把胸部压得很痛，所以除非是宿醉，不然徐治惠绝不会用这个姿势睡觉。没错，尽管徐治惠昨天在生日趴上只是小酌几杯，她还是喝醉了，当时不觉得，直到跟时光乐像两只小□□一样蹲在钱柜门口聊天的时候，那股晕晕乎乎的劲儿才泛上来。

　　电话不知道响了多少声，徐治惠终于把自己那条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样的胳膊从床上撕下来拿起电话，“喂。”

　　“还在睡？”

　　“不然呢？今天礼拜六啊，妈……”

　　“你也知道是礼拜六啊，你可是跟我约好了中午来吃饭的，做你喜欢的酱肉包，要是又忘记看我不收拾你！”一句话说完，“啪”一声，徐妈挂了电话。

　　徐治惠把“嘟嘟”响着忙音的手机丢在一边，闭上眼睛又趴了一会儿，翻个身，再翻个身，虽然不甘心，还是叹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她那个雷厉风行的老妈，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连周公都不放过。

　　头还是有些疼，徐治惠刷牙的时候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晃了一下神。仿佛，昨天就是这张脸笑眯眯地跟时光乐聊天的吧，聊着聊着就掏心掏肺了，嘴巴里吐出诸如“你看我嘴唇是不是很干一入秋就这样你有护唇膏没有”、“我最不爱吃西兰花了你呢”、“我脚上这双塑料凉鞋才十九块钱回力的你听过这个牌子么”这些话，其实讲出这些话的时候，徐治惠就知道自己是醉了，但是就是管不住那张嘴，想都不想就往外倒，不过好在她喝醉了话多，但心里真正的秘密从不往外挖，比如自己为什么躲出来偷偷纠结偷偷忧伤。

　　有时候徐治惠都觉得，她实在是心眼太多了，可是心眼多有时候会让自己觉得有点怕，怕那些秘密有重量，压得她不能负荷。

　　其实时光乐说了更多。

　　他大学时做过KTV的服务生，就是穿着廉价的衬衣和粗糙的领结在走廊里随时准备伺候客人的服务生。离包房那么近，隔音设施再好也能听到客人的鬼哭狼嚎，几乎每段副歌都有破音，几乎每个包房都有走调。时光乐才知道，原来所有人来KTV不是来唱歌的，是来发泄的。有段时间时光乐甚至听不得任何高音的歌，尤其是阿信和张雨生的歌，不管是在马路上还是电脑里，听到就想逃跑。开始来KTV打工也只是图好玩，做了一个礼拜就发觉真是辛苦，除了噪音，还有辱骂和骚扰，有次他去给客人送饮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肩膀，时光乐转身道歉，结果被捏了屁股，就是轻轻拍上去然后深情地揉了一把，那男人还恶心不拉地笑着说“没关系。”但是最让他不能忍受的其实是脏。

　　徐治惠歪着头一脸困惑，“脏？”时光乐说，“你们很难想象的到。有些客人喝醉了吐在包间里，总要我们去收拾的，店里不会额外的请清洁工，就是请了也不会在每拨客人离开时再去清理垃圾，所以这些活都是服务生在做。”他看到时差点吐出来，忍着恶心找东西擦，却被路过的领班大骂一通，说这样怎么来得及，客人马上就到了，要直接用手抹，直接抹进垃圾桶里。

　　徐治惠听了就觉得恶心，问他，“那你做了吗？”时光乐说，领班都亲自示范了怎么能不做，我吐了两次，他示范的时候吐了一次，自己弄完又吐了一次，吐到后来都没东西可吐了。徐治惠吐了吐舌头，“别说了，我都要吐了，你当天就辞职了吧？”时光乐摇摇头，“没有，要么不做，既然做了怎么着也得有个工作的样子，我做满一个月才走的，只是在那天之后……我自备了一副塑胶手套随时放在口袋里……”

　　徐治惠现在回忆起来，已经想不起时光乐讲这些话时的表情，或许是背光，或许因为喝醉，但是那声音却是很清晰的，很坚定的声音，瞬间让徐治惠觉得他很爷们儿。那时候只是在心里默默佩服了一下，现在想起来，徐治惠忽然觉得其实时光乐的形象竟然就这么在心里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个开着二奶车招摇过市的二逼青年，原来也算的上是个硬汉，起码，他懂得什么叫坚持。

　　没有人知道，看着时光乐那张真诚得一塌糊涂的脸，徐智慧想起了韩宇航，或者说，是小时候的韩宇航只在她面前才会出现的样子。小时候的韩宇航跟她在一起，情绪外露、爱憎分明，不像现在，他笑的时候不能理解为笑，哭的时候也不能理解为哭，像裹着一片污浊的水，就连韩宇航自己，也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水渍。韩宇航肯定不知道，当他对她说，“在职场上混，假如你不知道该做还是不该做的时候，就选择不做，这就是正确选择”的时候，徐治惠有多么嫌弃。

　　他待她跟待别人还是不同的，可是那种真诚和坦荡分明又是隔了一层成人之间才会有的雾，很多时候徐治惠都在怀念，怀念记忆中那个特别的少年，那个复杂起来世故圆滑，跟她在一起却又简单得像一杯白开水的少年。然而那个少年终究还是死在了时光里，或许是徐治惠始终没有长大，所以她才跟韩宇航慢慢错开了距离。现在的韩宇航，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了。

　　昨天徐治惠跟时光乐一直聊到聚会散伙，本来徐治惠要自己回家，韩宇航却说什么都不愿意，硬是把她塞进了自己的车子里。徐治惠心里还不爽得很，不管韩宇航是要跟她分享自己的甜蜜心情，还是要徐治惠跟他倾吐粉色心声，徐治惠统统没兴趣，所以一路上韩宇航跟她搭了几次话徐治惠都不理，倒在椅子上假装睡死过去，直到到了家门口才从座位上弹起来迅速开门离开。韩宇航当然没有追回她，他甚至连句假情假意地哄劝都没有，徐智慧不相信韩宇航没有发觉她情绪的异常，可是他的话绕来绕去就是始终跟靶心保持距离。下了车，徐智慧就迅速跑进了电梯，只是直到电梯门关上，她也没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

　　啧，怎么又开始琢磨这个人，他又不是她人生中必须攻克的课题。

　　洗了脸，徐治惠从冰箱里拿了片面膜贴在脸上，一边轻轻挤压出面膜下的气泡一边给徐妈打电话，“我起床了，酱肉包子二十分钟后开蒸吧。”

　　说完徐治惠也“啪”一下挂了电话。哼，就她会雷厉风行么，她徐治惠大小也是个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