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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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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惊得盯着那老人远去的方向,手不由地轻颤起来,“他……”
“他,他竟然没有舌头!”文七也是满脸的惊诧。
岑亦重重地看了我几眼,又盯着一动不动的半面女,道:“姑娘,你与那位老人家……可是江南的故人?”
“岑亦!你说什么?”我脸色煞白一片,一阵不详的心绪顿时涌上心头。
半面女对我们的话恍若未闻,怔愣许多,才转身回了茶棚,小心的放回那茶杯,却走到我们桌前,从一旁拉了张凳子坐了下,半边的脸面竟是哀怨之色,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岑亦一眼,然后叹口气道:“你不必多问,该说的我自然会说,那些不该说的,我也不会多说一字。”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是不该说,什么是该说?”
她凄凄一笑:“你们既然已打定主意要上山,自然会知道的。只不过……”她转头看了看刚才那老人消失的方向,道:“只不过,我实不愿再见到无辜的人枉死,八年了,我时时刻刻在等着能救我们离开这里的人,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今日来的,会是……”她看了我们一眼,才喃喃道:“我却不知道,他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我们面面相顾,等着她说下去。
“我本已是罪孽深重之人,平生不愿再造罪孽,在这路口摆这小小茶摊,实指望救几条性命,你们若真想上那九碧山,就听我讲完,再作决定,我决不再阻拦。”
“是什么?”文七问道。
我看了看她那无奈的摸样,问道:“为什么你之前阻拦,此时又……”岑亦在桌下捏捏我的手,道:“姑娘请说。”
她对着岑亦一点头,然后悠悠道:“此事,恐怕年深日久了,这要从四十年前说起。”
四十年前?我想起所有的问题关窍都从四十年前而来,仇姥姥,还有岑亦口中那半张羊皮卷中所记的墨莲之事。
她道:“四十年前,此处还不叫什么九碧山,也不曾有这条河。”
“难不成那河还是凭空出现不成?”文七奇道。
她苦笑了起来:“你猜的不错,这河真是凭空一夜之间出来。”
我也满脸的疑惑,岑亦却在一旁依旧不发一言。
“四十年前,曾有一异人来此,说此地乃是天地钟灵之地,只是还缺一条河,风水便不活,此地原有百姓居住,但世代艰苦,听了那异人之言,百姓为变变那风水,便说西边有一大河,可以引水来此,异人说,如此甚好,只要一夜,他便可让河水改道,风水成活,百姓不仅可以远离贫苦,甚至能修炼成仙长生不老。”
“哈哈,这着实无稽了些,还不如江湖骗子说那点石成金,炼丹长生的戏法哄人信些!”文七大笑起来。
女子瞥了他一眼,讥讽道:“自然有人信,才会有人说,世人有了笨人,才会多了骗子!”
文七只好佯佯不再言语。
女子继续道:“若说异人能算得风水,卜卦消灾,百姓还信得,但说这一夜之间改河变道,也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却不想,那异人说了那话之后,第二日,便真的在那村口变出了一条大河,河水湍急,,阻隔黄沙,此时,却真的不由人不信了。”
“是真的!”我大惊。
她冷笑:“是真是假,已过多年,无可追寻,但那河水的确是存在那里,却是无法改变的。”
“那那些百姓呢?”岑亦问道。
女子道:“百姓见那河水果真一夜之间改道,自然对那异人顶礼膜拜,对那话深信不疑,异人说,雪山最高之处,便是天地至纯,灵气至盛之地,若是在那处修行,果真会长生不老,与日月同寿。哼!”她又一声冷笑:“长生不老,自然人人求之不得,异人既然有如此本事,谁人还怀疑他的话,虽然有人将信将疑,但之前随那异人修行之人,果真一日强盛过一日,尤其一些白发皓首的老者,竟然几月之间便白首重乌,那剩下的人,自然也就不再怀疑,此地百姓,竟然人人都追随那异人而去,去那雪山之顶修炼长生之法。”
我愕然,文七同我是一样的模样,我们俩愣愣地盯着女子的嘴巴,看她还能蹦出多少惊人之语,她却不说话了,大笑起来,“假作真时真亦假,瞧瞧,你们听我说说便信了,何况那些亲眼所见之人,可惜,可惜,人的双眼却是最不可信的。”
“姑娘的话,的确诡秘离奇,但是当日既有五天师求雨奇观,此地如何不可有长生之人?”岑亦依旧笑笑。
五天师求雨的故事是前朝之时留下,传说前朝殇帝爱求仙问道,一时举国上下炼丹成风,假道士真骗子多不胜数,殇帝上当多次犹不放弃,终于,海外仙山上的仙人被殇帝所感,从东方了五位使者,据说能练真仙丹,那五位天师似乎也确有本事,能挥手祈雨,能念咒活人,殇帝自然喜不自胜,可惜,他那仙丹未成形,就被刘地攻破了城门。
我一愣,突然想到岑亦说的,羊皮卷上的墨莲之事,难不成那墨莲就是五天师之一?想到这里,我抬头去看向岑亦,他忽然站了起来,扇子一挥,一声“咯愣——”之声。
我赶紧起身,用手托着差点倒地,被岑亦拉着的虞梦之,老道似乎醒了,只是有些呆愣着,一时不防,差点就摔倒在地。
“虞梦之?你……”我扶着他重新坐下,有些不确定地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醒了?”
虞梦之又愣了一会儿,然后晃晃脑袋,手指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胸口,嘴里喃喃发着不成句的词:“拿……拿……我……吃……吃……”
我了然,让岑亦扶着他,拨开他的衣领,从他怀里掏出方才被我拿来付船钱的钱袋,打开来看,里面有个小侧袋,侧袋里几颗红红绿绿的小药丸,我都倒了出来,问他:“哪个是给你吃的?”
他手颤抖着指了指其中一颗红色的,马上又无力的垂下,我抬头向那女子道:“麻烦老板,再倒杯茶水来吧。”
她又恢复了之前那不曾有什么表情的摸样,站起身转身进了茶棚,一会儿又拿着一杯水放在桌上。
“多谢。”
我端起茶杯,给老道先灌了口,又把一颗药丸塞到他嘴巴里,再给他喂了一口水,老道翻了好几回的白眼,终于艰难的咽了下去。
却仍面色不好的很。
岑亦手中聚气,往他身后大穴猛拍了几击,他才终于缓了回来,抬起手朝岑亦拱了拱:“多谢岑庄主了。”
岑亦松开他,淡笑道:“好说。”
老道又对着我和文七拱了拱手:“文老弟,方老弟,也谢过这几日的照料之恩,老道虽然没什么好名声,却也知道有恩必还,有仇也必报的道理,改日一定谢过。”
我放下茶杯,“你没有昏死过去?”
老道突然切齿道:“我自然不曾昏死过去!书尘玉自认为那迷魂酒奇效无比,却不想我常年在舌下埋一药丸,吞下可防暗算,哼!”他一拍桌子,只是力气还有些软绵绵的,“我!我就是不能动,不能言语,脑子却还不曾昏了!”
“我,咳咳……”他恨恨着,想是想到什么,又道:“我曾听到什么女子的说话,还有与沈夫人有什么相关的?”他突然抱着头,呻吟起来。
岑亦道:“虞观主才醒来,还是不必先着急想吧。”
我皱眉,“莫不是那日的幻影?”
文七道:“那日虞兄在沙漠之中,我们都不曾发现他。”
虞梦之摇头,手抵着太阳穴:“不不不,不是那日,是在我喝那酒之后,那日,那该死的酒!”
文七道:“我见虞兄那日见到书尘玉,就一人走了,还以为虞兄是……”
虞梦之突然有些尴尬之色,“惭愧,老道确实有难言之隐,让老弟笑话了。”
“是什么?”我盯着话说半句的虞梦之,他难得现出有些愧疚的神色:“这……方老弟,唉,我也不瞒了,那日,我让你拿的那契书,其实不是什么藏宝图,我也知道老弟不是贪图这些的人,不过之前我确不知情,只当是前朝的藏宝图,只是,嘿嘿。”他讪讪一笑:“就当老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后来我才发现那上面确实记着的正是那千万年来,人人都向往的东西,唉,人心人心,还有什么比这更难测的呢。”
岑亦看了我一眼,我抿抿嘴,岑亦突然道:“下半张羊皮纸记的是什么?书尘玉可曾见过?”
“啊?”虞梦之惊愕地看向岑亦,岑亦不理他那神色,道:“虞观主这些应该能想起来。”
虞梦之终于有些了然地瞧了瞧我,然后道:“岑庄主,那……?”
“行衣帮你拿了那半本书,我忖度虞观主可不会放过这么个傻子,定然还会好好利用利用她,所以撕走了那半本书。”岑亦挑着眉毛看了看我,表情话里满是我是个傻瓜的意思。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他完全装作视而不见,继续道:“岑某自来都知道虞观主是个精明的人,只是道长的算盘可算错了人。”
文七突然看着我,眼里满是打量的神情,我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忿,还有些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东西哽在喉咙,整个人不自在起来。
“嘿嘿,岑庄主果然是,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哈哈……”虞梦之大笑起来,“好好好,岑庄主自然是个明白人,老道的小伎俩在庄主眼里不值一提,庄主想问什么,如果老道能说的,定然不会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