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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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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似乎更深了,只是风,依旧肆虐。
我甚感疲累,却不敢深睡,只略略调息,岑亦与文七亦然。
直到天际微微亮起一丝曙光,那呼号了一夜的乱风才渐渐止息。
“奇怪奇怪,没想到这谷里风也是同鬼魅一般,不敢见到光亮,太阳升起时,它便住了!”文七站起身伸个懒腰道。
我也起身走到凹洞外,却不禁惊呼起来:“此地名叫鬼哭谷,果然名不虚传!”
文七也走出来,忍不住也定住了神色,却是满眼的奇诡怪石,如同一片树林般,怪石林立也同个石林,昨夜天色昏黑,我只瞧地隐隐绰绰,此时一看,却见到谷底竟都是这般黝黑奇异的石柱,姿态各异,上大下小,摇摇欲坠,时时轻摇作响,甚为可怖。
我喃喃道:“原来如此,鬼哭谷鬼哭便是风吹过这些石柱,发出的声响,白日无风,便无声了!”
“昨夜我们听到的不止那鬼号,亦有那刀剑争斗声,却不是风声能起的!”岑亦也走了过来。
确实,风过石林,只能呜咽,那刀砍剑刺的声响又是从何而来?我走前几步,两旁探看,皱眉道:“且不管那鬼哭声,这四下都是一般模样,我们又是从何处出去?”
目力所及之处,便都是这般的怪石,虽姿态各异,但千百根一同摸样的石柱,实在难分差异,更枉论绕出这一片谷底了。
文七仰头看看那还未大亮的天际,道:“昨晚吹了一夜的狂风,这是处谷底,既然能吹起风,便有风的来处,不会只一个路口,必是两头开阔狭长走形的地势,咱们看着日头认定一处方向,一直走下去,必定能出去!”
岑亦点头:“文兄弟说的不错!”他遂手一指,道:“昨夜我细察,发觉风是从此方向而来,不如就沿着风来处走去吧!”遂迈步走在前面。
我抱着手,同文七也跟了过去。
日头渐渐升高,这黑漆漆一片的谷底也明亮起来,只是我们三人走行甚久,目力所及之处却依旧是一片怪石林立,不见半点的草木,也不见一丝的水滴,如此干涸的地方,昨夜寒冷,亦不觉得干渴,随着太阳减高,热水渐盛,我却觉得整个人都干得想冒火一般。
岑亦同文七也好不了多少,又行走半日,我忍不住靠着一旁的石柱歪着,不是我身体柔弱,而是这干涸的地方,毒辣的阳光,已然教我浑身都脱了气力,在这一片沙漠的海洋里,这处小小的谷底,就想海洋中间最要人性命的漩涡,石头的石壁,石头的柱子,石头的地面,目力所及之处,都是石头,假如是沙,还能挖开吸些湿气,可是这满天满地的石头,却教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就算是再高强的武功,在这一片荒芜死寂,没有任何生命痕迹的地方,都没有任何用处。
我沉沉地坐下,苦笑起来:“我知道为何仇姥姥不一针杀掉我们!”
“我却也明白了!”文七一屁股挨着我坐了下来,“她是教我们受尽这沙漠的折磨而死,被风吹成人干,被野兽撕成碎片,被活活的渴死!只是,我却想不起她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岑亦扶着一旁的石柱,脸上竟然泛着浅笑:“你们假若再在这里坐下去,恐怕就要遂了她的心愿了。”
在这里,若想要活下去,只能一步不停地走下去,倘若停了下来,那你的生命也就要停下来了,我不想死,所以我站了起来,文七也站起来,强打起精神,我们又朝前走去。
阳光,阳光,多么温暖的词汇,在这里,她却变得这么残酷,我们低垂着头,就差在地上爬了,阳光却没有一丝的怜悯,依旧在消耗我们身上的水气,我嘴唇渐渐都已干裂,短短半日,我便觉得自己老了七八十岁一般佝偻了。
文七似哭一般笑着:“老二,现在,我想念起那日,我们在莫愁湖上的那坛酒了。”
我也笑了起来:“莫说是那坛酒,就是落雁居那掺了水的假白酒,我都觉得是琼浆玉液一般美好。”
“哈哈哈”文七嘶哑的喉咙发出一阵没有豪气的笑声。
我眼一花,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了,岑亦回身赶紧拉着我,却被我带落在地上。我勉力挣了起来,坐在地上大笑起来,只是没有气力,却似小狗一般的“嗨嗨”叹气声:“岑庄主,玉面公子!哈哈,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时。”
岑亦撑着腰上的剑站了起来,文七却指着我笑:“老二啊老二,此时却没有镜子,你却不知道,你比岑兄更加狼狈十分呢!”
我半眯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顿时迷茫恍惚起来——阳光透过他们的发丝,耀地我睁不开双眼,我一手挣着自己不要倒下,一手遮着这灼人的烈日,,一时间,只觉得浑身轻飘飘地一般,却没有半分力气去和文七斗嘴了
岑亦蹲下身,抓起我手,突然,一股绵长的内力缓缓渡入我体内,我晃晃头,神思终于清明了一时般,待看清岑亦的动作,一把推开他:“你疯了!我不要你的内力!”
“老二!岑兄!”文七扶起被我一把推得跌倒的岑亦,我挣扎地站起来,靠在石柱上有气无力的喘着:“你……你……你若这样死了,我不会感激你半分!”
他淡淡笑道:“说什么傻话呢,我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走罢!”
他背过身,又缓缓地前走。
我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对于眼前这个人,我分不清真假,也看不透他笑容背后到底掩藏的是什么,只是,昨夜,他那一番话,刚才……他竟然不顾性命渡力给我,我…
…
我沉沉叹了口气,扶着石壁,缓缓跟在他后面。
这荒漠里的死谷,放佛是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噩梦般,黑色的石林看不到尽头,我已不去计算时间,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久地忘掉了目的地,忘掉了为什么来到这一境地,只剩下满脑的空白,停下了思绪的步履。
隐隐的,空气中似乎传来细细的一缕腥气,是血腥气,若隐若无,恍如幻觉。不过,这不是幻觉,因为岑亦和文七也停下了脚步。
“有血!”文七道。
我疑惑地看看四周,突然,前方不远处,有着一丝异色现出。我赶紧拨开岑亦和文七,上前几步,等我踉踉跄跄蹒跚地过去,看清那抹异色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地上斜着一具尸体,一具新鲜的尸体,他浑身上下密布着无数细细的血点,暗紫的嘴唇下一片黑血曾喷洒的形状,鲜血早已被这沙漠的阳光晒得凝固,在他破烂的衣衫上结成黑色的形迹,人早已断气,双目却还圆睁着,只是干涸了神采,一片灰白,却依旧诉说着经历了怎样的惊惧可怖!
沙漠,绝谷,死尸,在这样的地方,我本不应认得这具尸体的,可是,我却认得他,前不久,我还见过他,那时他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却是一具尸体。
岑亦和文七也过来了,他们看见尸体,也露出和我一般的神色,他从何而来?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是谁又杀了他?这一切总是又太多的疑问了,就像是最诡异的梦境一般,不过,这不是梦境,这是是真的,一具死尸,真的就在眼前,我见过许多尸体,却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惊讶,因为,这具尸体便是梅九三!
我蹲下身,细察尸体,他身上的每一处细小的血点上便是一枚闪着光亮的银针,无数的血点,便是无数的银针,这银针我也很熟悉,在无数次的回忆中,它们就是让我最惊恐的噩梦——仇姥姥的毒针!
仇姥姥杀了他!
文七也蹲下身察看起来,我看着梅九三的满身毒针发愣,却没有思想的力气了,只是在发愣,脑中盘旋着无数的疑问和推测,此时却一个字眼都想不出,说不出了。此时,本应该是最需要语言的时候,只是,我们三个人,却没有一人说出一字来,尤其是岑亦,他从刚才开始就不发一言。天与地一片寂静,人也一片沉默,这着实是最诡异难测的事情了,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地方,竟会出现一具被杀的尸体,尸体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文七缓缓拿起梅九三的手,他的手紧握着拳头,是什么东西?让他至死都不曾撒手!文七用力掰开的他的手,那蜷曲变形一片血污的掌心赫然是一朵梅花,一朵艳丽的,闪着血红光辉的宝石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