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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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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姆·髑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从沙发上坐起时看着身上被盖上了的破旧的窗帘布发呆,晶莹的红依然充斥着她的瞳孔,她看着被放在灰暗布料上的三叉戟,嘲讽地抬高嘴角。
小剧场外飘来闷闷的嚷嚷声,厚实的隔音门被一声钝击猛地撞开,大嗓门的念叨顷刻灌入房间。城岛犬双手插袋鄙夷地看着门把手上的裂痕,满不在乎地走进,柿本千种一如既往站在不远处。“什么啊,原来你在,干嘛不回答。”发现库洛姆·髑髅的存在,他拔高音量吼道。少女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一言不发,对方啧嘴,一脸厌恶地别过脸,甩给她个便利超市的食品袋,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膨化食品。
“哼。”城岛犬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库洛姆·髑髅随意地将袋子放到沙发边的地板上,随后喃喃着什么倒回沙发里,抬起手——那枚经历了无数鲜血和历史的彭格列指环,停留在小小身躯里的六道骸的意志罕见地动摇。
彭格列的卑劣从未减弱,门外顾问的拜访甚至让他感到作呕。西装笔挺的男人带着“正义”的光环,口中吐出肮脏的交换条件,比起自己,这个布满灰尘与病菌的方形空间更适合他们,他已经在心中描绘好了适合他们立足的人间地狱。尤其是对方意有所指的那一秒,六道骸有刹那想当众结果那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的冲动,哪怕当时自己的力量还不够纯熟到驾驭这具躯壳,也该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继续说半个音节。
——她已经被发现了,就在近日那个家族会采取行动。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她无法与那么大的家族抗衡。
所以?
——协助纲。
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这男人天真得令他无奈。
——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不想她死的话就答应我提出的条件,加上柿本千种与城岛犬的人身安全作为交换已经是我们的最大让步,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个男人平静的胁迫使得六道骸难忍笑意和怒意地抖动肩膀,那愚蠢到令人发笑的优越感究竟从何而来,他是不是坚定自己是上帝派来的信徒,以替他们指出条光明大道为豪,信奉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救赎他们这些罪恶的灵魂。拿她来威胁,等同于借恶魔的棋子要挟恶魔,会不会太虚假了点。
然,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男人的眼睛没有在说谎,此时不妥协的话近日她会遭遇不测,这个结论让六道骸完全感觉不到趣味点。有一小团包裹红色流光的沉闷黑烟从胸口集结,他的游戏心理大打折扣。
扫兴。
女孩面无表情,随后清纯不被污染的脸庞上现出恶质的假笑——退一步,让那个男人在部下前保留自己的颜面,也给自己一个喘口气的时间。
——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不平等条约在某人的默认下得以签订成功,奉命而来的男人显得轻松异常。
“黑手党终究是黑手党。”他甩去记忆中扭曲的人形,呢喃着闭上眼。
在脑海中描绘出灰色长发的少女担忧的模样,数小时前触碰她脸庞的手背仿佛留有温热。明知黑手党男人不会食言,还是不由自主地呼唤她,亲眼求证过后,心中徒然生成的忧虑才得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记忆中随时都濒临崩溃的小小身影已经磨白褪色,不能再以过去的眼光看待她。
加百罗涅。
迪诺·加百罗涅,可以成为她挡箭牌的男人。
总觉得……
令人不快。
六道骸在脑海里将这个家族从自己的黑手党名单中暂时性地删除。
离开黑曜乐园,回到公寓。
赫瑟尔站在房门前听见了室内传来接连不断的电话音,在门口站了片刻,铃声消失,不消几分钟果然又响起。她叹了口气掏出钥匙,以平常的速度放下东西,换上拖鞋,走到电话边拿起听筒,兴致缺缺地应付几句,把爱操心的首领打发。来到卧室脱下西装,准备干净的衣物。
她走进浴室打开热水,调温到适合的程度,脱去内衣走进莲蓬头的水中,任凭热水将她从头淋到脚。洗完澡擦拭头发,赫瑟尔盯着雾蒙蒙的镜子,轻拂过抹去那层雾气,忽然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向镜子的角落,晃动的镜面中那晃动的自己,头发就像被血完全浸湿般的卷曲,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入洗手池,冰蓝的眼受挫地转移视线。她将柔软的毛巾盖在头顶,意志支撑着身体回到床上,拉开装着绷带的抽屉。
狂妄的少年将她唤去,什么事都没发生,除了见到作为媒介的女孩以外。
她一直有种微妙陌生的感觉,似乎是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在看到自己后,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整个气场都发生了转变,就像是在担心什么的发生。
担心。
担心,我?
不会,没有人可以威胁到这个狂妄自信的人,没有任何人,包括弱小的自己。
这个没有前因后果的插曲她决定暂时封印起来。
赫瑟尔横躺在床上,拉出脖子上挂着的链子,端详那迷你的小玻璃瓶以及其中的迷之药丸,晃动的玻璃瓶间歇闪现出幽淡的高光。
六道骸。
骸。
我……
深陷在自己的不幸中的人是不会注意到他人施加的保护的,因为他们已经合上了心眼,变得什么都看不见了,甚至那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背影在他们的眼中都变得虚幻且不真实。任其遍体鳞伤直至溃烂,也可以无动于衷地抬起头送上无知又迷茫的单纯脸庞。
可知,这样对保护者是何其残忍。
可知,这样的自己何其滑稽可笑。
几年后,一个艳丽的女人拿着沾满鲜血的枪支站在一具尸体前,喜悦的脸上流下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当她回过头望向气喘吁吁赶来的赫瑟尔时,赫瑟尔确定在她眼中的是一幅再真实不过的炼狱图,疼痛到她的心被硬生生撕成几块都不为过的程度。
变得冰冷的尸体是她视如珍宝的人。
她第一次流下了人类代表悲愤的眼泪,她坚信自己可以救得了他。
可惜,已经太晚。
彭格列与暗杀部队Varia之间的斗争很快就拉下帷幕,结局有惊无险,泽田纲吉带领的不成熟的少年队成功了。这其实是很令人意外的,尤其是Varia的现役首领是XANXUS和斯贝尔比·斯夸罗的情况下,这样的胜利更是让赫瑟尔觉得天方夜谭。据说险些死于鲨鱼腹中的斯贝尔比·斯夸罗和迪诺是同期生,现在还在病房里静养。其他有几位主力干将也遭到不同程度的创伤,包括雷厉风行的XANXUS。
凶猛如兽中之王的男人居然败在他的手下。
少年或许会成为优秀的首领,不仅如此,他还有一队有潜力的部下。这对于其他黑手党而言是幸是不幸。
泽田纲吉的身边迎来短暂的宁静,无所事事的赫瑟尔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投放到尾行者的身上,这场微妙的持久战显现出势单力薄的弱势,有一次赫瑟尔差点抓到对方的尾巴,被灵巧地逃掉。她很希望有大把时间来琢磨透这个追踪者的意图,可惜天不遂人愿,跟踪的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一般,忽然没了踪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确定跟踪事件的落幕,赫瑟尔有些沮丧,提出申请回到意大利,泽田纲吉的观察任务交由其他人完成。泽田纲吉的母亲时不时会联系她,希望她能来做客,但一直被赫瑟尔婉言谢绝。最后一次她决定接受邀请,硬着头皮参加到那温馨的家庭聚餐中,打算乘这个机会做一个正式道别。
“呃呃呃呃呃!!!!赫瑟尔遇到雲雀前辈了吗!!”
赫瑟尔接与他们一同外出聚餐,但凡她所知道的在十代目候选身边的人都参加了,还有两个素未蒙面的女孩子。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非常热闹,连空气中都散满了欢快的音符。在她们不间断的闲聊中不知怎的谈及雲雀恭弥,以上就是泽田纲吉在听到赫瑟尔回答后的激烈反应。里包恩还是那样笑得暧昧,看不透藏在其中的含义,其他的人或惊讶或怀疑,一向挑衅的银发男生狱寺隼人嘴巴张大半晌没有合拢的征兆,总是出现在他身边的山本武也维持吃惊的表情,至于他们未来的十代目,表情处于崩坏状态,无法形容。
她只是说了句那个人“非常漂亮”,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反应。
“那,那个……”泽田纲吉一张脸上画满了极具毁灭性的黑线,“没有被咬杀吗?”
那是什么。
“没有。”
“骗人!”少女之一的三浦春凑过来死盯赫瑟尔的脸,“赫瑟尔酱没有被那个可怕的人威胁??”
“没有。”
但凡是並盛中学的人都沉默了。
雲雀恭弥看起来只是不喜欢人多,从某角度来说他意外地好相处,迪诺对他的指导还历历在目,被定义为“可怕”,她实在参不透其中的奥妙。
对敌意以外的情绪感觉迟钝的赫瑟尔爆出以上那句话后,在场的学生们宁静半分钟后集体炸锅。里包恩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说不定是因为赫瑟尔不像阿纲你这般废柴”,他们的焦点再次集中到她身上,看得本尊浑身发毛。男生们的混战过后不知怎地竟得出了“赫瑟尔和云雀前辈差不多的强悍”之类无厘头的谬论。
这个玩笑很无聊,如果自己能和那样的人拥有近似程度的实力,她怎会不知道。
“话说回来,今天赫瑟尔会愿意来,我真的很高兴呢。”乘着少年们扭打在一块的间隙,泽田妈妈笑盈盈地说道。
“嗯,因为今天是来和大家道别的。”
这句话怔住了在场所有人,赫瑟尔又补充了一句:“这两天就动身。”
“这样啊……”泽田妈妈惋惜地握住赫瑟尔的双手,“那今天的聚餐就当作是你的欢送会,真巧我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千万不要客气。”
“是。”
三浦春将带来的小包打开,里面装着精巧可爱的小饼干。“早知道你要离开的话我们应该准备送行礼物的,这是我自己烤的小饼干,不介意的话请多吃点。”同伴笹川京子也递过来一小瓶软糖:“这是我自己做的,请收下。已经订好机票了吗,是什么时候,我们会去送机的。”
话至此,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祝福与未来的邀请。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日本的赫瑟尔面对这一群善良的人,她心头返上淡淡的暖意,露出罕见的笑容。
“蓝波大人也要送!赫瑟尔,给你这个~”;蓝波从头发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手榴弹,还未抽出插销。泽田纲吉赶忙捂住他的小手。
“这个不行,蓝波!”
“不要!我就要送这个!”
“都说了不行!手榴弹不可以当作礼物送给别人!太危险了!”
“阿纲是笨蛋,蓝波大人说可以送就是可以送!!”
“不行就是不行!!”
狱寺隼人见状立刻站出来想要加以阻止,被不明物体绊倒摔倒在泽田纲吉身上,蓝波乘机从分神的家伙手中挣脱,跳到赫瑟尔的跟前。“给你。”赫瑟尔浅浅地笑了,双手小心地接过了那粉色的手榴弹。“非常感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蓝波朝方才阻止自己的两个家伙做足了鬼脸,惹得狱寺隼人咬牙切齿,随时准备破口大骂。正当蓝波欢快地踮脚时,赫瑟尔忽然发现他的头发上有着一枚闪闪发光的东西正随着他的运动发出星点的折射。“唔?蓝波大人的头上有什么吗?”小男孩对上比自己大出许多的少女的视线,被盯得不自在的他斜过头拼命拍打头发,闪亮的物体也顺着趋势滚落在了聚餐桌布上。